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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與大魔王的日常

山茶花軟趴趴地呆在青玉瓷瓶裡,奄奄一息黯淡無光。顧墨神色複雜地盯了半響,卻始終不明。

雲淵雲蛟立在一忙,看魔尊臉上滿是迷茫疑惑,低聲道:“主上,葙靈膏療傷功效奇特,可以助雲伊療傷。”

“嗯。你們下去吧。”嘆了口氣,淡淡道。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低低念了幾聲口訣,魔力注入慕伊身體內,他強行將她變成了人形。儘管絞綃羽衣抵擋了一部分來自鬱壘的攻擊,但之前捆靈索的壓制和後來的傷還是將她打回了原形。

層層疊疊的羽衣下,一張慘白的笑臉愈發明顯,雙眸緊閉,嘴唇緊合。

解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青紫,將葙靈膏在手心搓熱,順時針在傷患處用力勻開,手心匯聚魔力,將藥效散開,注進身體裡。

反反覆覆做了好幾遍,直到盒內膏體已經用去了一般,才停下動作。整理好她的衣衫,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他之所以救她,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人,而且她太弱,根本抵不住冥鳶亦或是鬱壘的攻擊而已。

但是她又是為什麼要這樣自取滅亡呢?

想起昏迷前她痛苦地匍匐在地,卻微笑著對自己說:“我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她的眼神溫柔而驕傲,好像她做的一切都義無反顧。越想越亂,越想越不清楚,心頭一陣煩躁。

門外敲門聲響起。

“進來。”沒有回頭理會推門而入的雲蛟,蓋好慕伊身上的衾被,抬頭道:“何事?”

“鬱壘沒有回到魔界,想必是潛逃藏了起來。另外,落磬只有妖界有,恐怕主上得親自去要。”其實雲蛟的心情也很複雜,按理說雲伊的行為本應是本分,況且主子因她而受威脅。可,當真的看到她自毀的那一瞬間,他和雲淵真的震驚了。

想必主上也是被她的這種行為驚嚇了。魔界從不提倡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雲伊有幾斤幾兩他們心知肚明。但有時候,正是因為這種不計後果的傻,才更讓人敬佩和感動。主上,也是如此嗎?

“過會我便去要。等下我離開你多看著她,若是有什麼需要及時送來。”擺了擺手,遣退了雲蛟。心緒像絲絲縷縷交纏的線,扯不斷理還亂。他想讓她醒過來。

體貼地合上了門,深深地望了門內守座在雲伊身旁的魔尊,長嘆了一口氣。

千年來,魔尊身邊從未有過女性。想當初魔尊初得王位,多少女子趨之若鶩,可魔尊一律視若無睹,後來那些瘋狂的女人熱情才漸漸消退,只有冥界公主冥鳶,一直堅持至今,可她也不過是常找機會出現在主上面前罷了。

所以當他執行任務回來後發現魔尊身邊竟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女娃,甚至能近身接近魔尊,與其同床共枕時,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起初,他懷疑雲伊是他人派來蓄意接近主上的,但朝夕相處。這小花精除了在吃食方面,實在是找不到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

靈力太弱,聽雲淵說她伊始連幻化人形都成問題,更不要談攻擊埋伏了。談到吃食,雖不知生長在彌山之巔的花精如何會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她每日陪同主上同吃同住,連涉毒的機會都未曾有過。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他才漸漸放下心防。誰知,不久後主子竟助她長大,甚至無比縱容。這對別人來說也許算不得什麼,可對一貫隨心所欲以自我為尊的魔尊來說,就是大大的問題。

雲伊在魔宮越來越肆意,完全摒棄了起初還有的小心翼翼和畏畏縮縮,可主上除了口頭上恫嚇她外,行為上總是放任,甚至有一次她竟然看到主子看著雲伊竟笑了起來。那一刻,他就知道,魔尊從此有弱點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妖王肅穆地看著前來求藥的魔尊。千年前,他曾助他一臂之力,這也是為什麼兩人關係還不錯的原因。但是,魔尊之所以無敵,其因之一便是他無弱點,他人找不到拿捏他的手段。

可今日,看他為了那小花精前來求藥並許諾答應自己一個要求時,魔尊就再不是從前無所畏懼的他了。

“落磬對靈魂有修復作用,我可以給你。但你要知道,這千年來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你真的要把這個弱點留在身邊嗎?”語重心長嚴肅地問道。

“她不會是我的弱點。”顧墨並不想跟妖王解釋太多,他自己尚且迷惑,怎能同他人說清。

幽幽醒來,室內有著淺淺的花香,各色的山茶花擺滿了窗邊,奼紫嫣紅絢麗多彩。

“醒了。”陳述的語氣。自然而然地拿過床頭的葙靈膏為她上藥,看來洛磬的確很有功效,她恢復的不錯。

一把攔住顧墨伸向自己心口的手:“主子,這幾天都是你……幫我上藥的?”

沒理會她的疑問,抽出被扣住的手,熟稔地勻開藥。

得了,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看著流暢的動作,怎麼可能是第一次。

睜大眼睛看著魔尊,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他沒有考慮一下性別差異嗎?

施施然盯了一會,眼睛都酸了。算了,收回眼神。是她錯了,在魔尊眼裡只有自己人和別人之分,沒有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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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流從身體裡閃開,勉強撐起手腕,將玉枕塞到腰後,靠著半坐起來。

好奇開口:“主上,那鬱壘後來怎麼樣了?”

“跑了。”

憤然道:“什麼?竟然跑了。丫的,他害我這麼痛,下次見到他一定揍得他連自己爹孃都認不出。”

“你贏不了他。”簡單直白,一語中的。

“……主上,這不是有你嗎?”獻媚地笑了笑,有靠山不靠是傻子。

斜睨了笑得跟朵花似的慕伊一眼,他很奇怪,她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不解釋一下之前說的話嗎?

那天冥鳶收回了捆靈索,誰知她竟趁機被鬱壘擄走。他們一路緊跟,到了魔界荒無人煙的一片空地之中。

“顧墨,沒想到這弱不拉幾的小花精竟然是你的心頭寶。我可真是賺到了啊。”冷笑道。

他一直都知道鬱壘有野心想要取代自己,可他並不在乎,魔尊之位若是他能打贏自己拿走也無妨。可是,他不喜歡他養大的小花精被作為筏子。

“鬱壘。你隱忍謀劃了千年之久,不是為了今日對我說些廢話的吧。”戾聲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很簡單,你自毀魔力然後宣佈讓位於我。這魔尊之位本就應該屬於我,你不過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外人,竟然在魔界稱了這麼久的王。最讓人失望的是,那些蠢貨竟然也不反對。看魔界子民在你的帶領下發生了什麼,碌碌無為安於現狀。真是讓人噁心。”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大,看來他心底的怨憤的確積藏已久。

“換個要求。”顧墨拒絕道。他答應過前魔尊會讓魔界人民過上安穩遠離戰亂的日子。這是他的承諾和責任,他不能把魔界交給一個蠢蠢欲動熱衷於戰爭的魔。

“咦。小美人,看來顧墨還是更愛王位啊。那他之前還在冥鳶前裝地對你無比深情,你說,這人是不是很偽善,令人作嘔。”挑起慕伊的下巴,貼近她耳旁,引誘似的說道。

“可我覺得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像你披著溫柔的外衣做禽獸的事,你說誰更偽善?”

慕伊根本不在意,他拒絕一點都不意外,之前他答應冥鳶才是出乎她的意料,沒什麼好沮喪的。可看這人的態度,肯定還留有後手。

“那好,談不通是吧,看來小花精今天就要在此香消玉焚了。”話應剛落,手已經匯聚魔力作勢湧嚮慕伊。

顧墨以迅雷不及樣兒之勢飛了過去,卻被慕伊一把推開。

湧起靈氣匯聚到袖中的珊黿之中,一把扔向裹挾自己的鬱壘。奈何兩人距離太近,靈力爆炸那一瞬間她被波及。

一切發生在石火電光之間,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慕伊謹慎觀察著鬱壘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在作勢要攻擊之際,衣袖裡露出了類似捆靈索的東西。更何況他的動作太過緩慢,更像是做給別人看的,和之前冥鳶一樣。

立刻明白這是為了引誘顧墨過來,想起之前雲淵告訴自己珊黿除了可以聯絡控制靈力外,還可用來自保。一旦將全部靈力匯聚超過珊黿的控制範圍,它就會自爆,攻擊力不可小瞧,可用於千鈞一髮之際的逃生。

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

最後的記憶模糊記得鬱壘因功虧一簣露出的仇恨和不敢置信的眼神,和顧墨扶住自己時的詫異與惶然。

……

“你幹嘛一直這樣盯著我?”奇怪地開了口,從她開始醒到現在魔尊老是拿這種猜不出的眼神看著自己。

沒想到小花仙竟然敢直接質問自己來,呆了半響,道“你為什麼那樣說?”

“說什麼?”慕伊茫然極了,那麼驚慌失措的時刻,她怎麼記得?

魔尊臉一黑,隨即道:“不記得沒關係。以後你就是本尊的人了。”

既然實在想不清,顧墨也不準備為難自己了。他心底在呼喊:他想要她。他一向隨心所欲慣了,順心而為才是正道。

慕伊更莫名其妙了:“我不是一直都是主子你的人嗎?”她感覺睡了一覺醒來魔尊就老是說些不懂的話,難道他之前一直懷疑她的忠誠。

其實不過是因為她潛意識裡認為,魔尊的性格根本不是輕易動心的人,所以她從未想過這一次會有什麼不同。

顧墨起初聽到這句回答的確是喜形於色,可當他發現慕伊一如既往毫無波動時,他就知道,她蠢的根本沒明白他話裡的深意。

“躺下去。”低聲呵斥在床上不斷折騰的人。

慕伊:“……”

腫麼突然變臉了,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