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心裡猶豫, 看到張巧兒,她想到一個辦法, 嘴角扯過一抹笑容,說道:“我要帶著東宮的人給太子爺祈福了。”
說完, 那幫人便揹著張巧兒走了。
麗秋立刻明白了錢氏想將事推倒張巧兒身上的打算,可是看上馮玉兒模樣,她又能怎麼樣?只能起身往皇宮方向跑去。
徒元曄此時剛在太醫院,向太醫詢問皇后的病情,
嚴太醫恭敬地說道:“四爺,娘娘脈亢之症著實兇險,再加上近日憂思過甚, 睡眠不穩, 切要小心看護。”
徒元曄邊走邊問:“此症竟是不能根治?”
太醫忙拱手,說道:“下官無能,所有醫書記載,皆是只能緩解而無治癒之法, 其實, 此症還是與人的心緒有關。”
“母後自來心思便重,看來倒是我做兒子的不孝,未能盡心寬解,有過!”徒元曄不由地低嘆起來。
“四爺孝心可表,微臣這就再與眾位太醫商議,盡力尋出良……”他話還沒說完,側門猛地有個女人闖到他近前, 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抓住嚴太醫的胳膊便道:“嚴太醫,人命關天,求您和奴婢跑一趟!”
嚴太醫先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後一退,待認出來人是東宮的麗秋,問道:“麗秋姑娘,今兒個東宮不是要關閉宮門為太子爺祈福嗎?怎麼這會兒有病人?”
“有的,奴婢有個好友不知被人灌下了什麼藥,如今竟危在旦夕,您老行行好!”麗秋連忙乞求說道。
“這……”只是個奴婢啊!
嚴太醫搖頭表示莫可奈何:“託先後惦念,這一時半會兒的,為太子祈福可不許隨意出入東宮……”
麗秋已經求了幾個太醫了,都不願,這位嚴太醫是最後的希望,她正要狠下心說出馮玉兒有皇孫的訊息,徒元曄低聲說道:“嚴太醫你便去一趟,若是出了什麼紕漏,便說是我的主意。”
麗秋這時才發現,原來四皇子徒元曄站在一個旁,又聽到他竟發了話,心中悲喜交集,立時跪到徒元曄面前,使勁磕了三個響頭。
“四爺心地仁慈,奴婢謝四爺恩典!”
待她抬起頭,卻發現四皇子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個,這樣的眼神讓她有些心驚肉跳的。
旁邊嚴太醫見徒元曄表了態,自不能再推託,帶著醫女便隨麗秋往東宮走。
東宮門口,沒有任何人來阻攔。
麗秋明白,這是錢氏打著讓馮玉兒身份曝光的主意,然後在太子圍獵回來之前,被上面用違背孝顯皇后的遺召,下旨意處死這賤籍女人,太子爺如今正得寵,又有南安王這樣的岳家,處置了這賤籍女人,太子爺也頂多被訓斥幾句,完全不會有事!
但是現在若是還藏著掖著,馮姑娘那模樣,只怕現在都沒命了。
嚴太醫立刻隨麗秋往東宮裡進了。
內寢殿裡,雲秋見麗秋帶著太醫進來,說道:“麗秋,不得了了,方才馮姑娘下面又開始流血,現在止都止不住了!”
眾人皆聞出,此時屋裡已瀰漫了血腥氣,嚴太醫驚問:“這位姑娘可是已有身孕?”
麗秋點點頭:“聽說不過一個來月,太醫快救救她們孃兒倆!”
太醫退到外間,有醫女上前看了看床上的馮玉兒,問道:“何時開始流血的?”
“姑娘暈迷了半日不見醒,大約半個時辰流血,開始的時候滴滴嗒嗒,就剛才突然多了!”雲秋抽抽泣泣地答道。
嚴太醫在外頭問:“如何致的傷?”
陪在嚴太醫身旁的麗秋答道:“吃了這個。”說完,她就將之前留著碗中餘粥給了嚴太醫,又說道:“順子吃了點,有活血之物。”
嚴太醫接過餘粥,放在鼻邊聞了聞,口中忍不住道:“造孽,竟是毀人容貌的芙蓉散,這毒-藥裡面有活血的合歡花,有孕的人會小產。”
麗秋心一涼,問道:“莫不是孩子保不住了?”
一個多時辰後,醫女在裡屋幫馮玉兒整理好,便道:“嚴太醫,請您進屋診脈。”
麗秋跟著進了屋,焦灼地瞧著給馮玉兒搭脈的嚴太醫,見他面色嚴峻,眉頭越皺越深,一時大氣都不敢出。
嚴太醫起身到桌前開了方子,遞給麗秋道:“叫人拿著方子到太醫院取藥,病人曾發過胎漏下血,所以一直在臥床,今日突受驚嚇,又被用了虎狼之藥,孩子已經沒了……”
“沒了?”麗秋大驚,她踉蹌幾步,立時又問:“那大人如何呢?”
“有些時候,我們做大夫的也是盡人事,待天命。”嚴太醫嘆了口氣,說道:“病人是血崩,還好來得即時,如今雖暫時止住,卻不知會不會再犯,今晚姑娘要辛苦了,一定要守好,若人能熬得到天亮,這命便算救回來了,只是……凶多吉少,還是準備後事吧!”
“什麼後事?”一個男人突然闖進屋來,眾人一見,忙跪到男人腳下。
“太子爺,您怎麼才回來呀!”麗秋猛地哭了出來。
徒元徽誰都顧不上理,飛身跑到馮玉兒床前,見她面如金紙,緊閉雙眼,唇上已無血色,一時大驚,“撲通”一下跌跪到床踏上,咬了咬牙,顫微微地將手伸到馮玉兒鼻下。
“回太子爺,病人尚有一口氣在,只是能不能熬過今晚,下官等也不敢說。”嚴太醫這時上前道。
見徒元徽面色有些悽惶,麗秋便自引了嚴太醫等出去,又招手叫過雲秋,催她趕緊隨醫女去太醫院取藥,這才又回了屋。
半晌之後,徒元徽似乎醒過神來,轉頭冷冷地問道:“人還沒死吧?你告訴孤,好好一個活人,怎麼一轉眼就沒了氣?”
麗秋跪到徒元徽跟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
“錢氏!”徒元徽臉色立時變得鐵青,到外面道:“小德子,帶著人將錢氏給孤捆了!”
這時外面有個小太監回道:“回太子爺,德總管方才慌慌張張地隨雲秋姑娘出去了。”
“那你帶著幾個人過去!”
徒元徽這時又瞧了瞧屋裡的人,喝問:“杏月的人呢?”
“爺,杏月為救她主子,被錢夫人帶著人打得昏死過去,如今正被關在後院柴房裡。”麗秋上前哭訴。
“又是錢氏!”徒元徽此時臉色完全陰寒了。
“太子爺,這會子還是救馮姑娘要緊。”麗秋拭了拭淚,忍不住提醒道。
徒元徽長嘆一聲,說道:“傳令下去,將所有參與此事之人全押了,若玉兒救回來還則罷了,若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宰了這幫人餵狗!”
麗秋心驚肉跳!
這些人裡面,可是有錢夫人啊,太子爺也要處置錢夫人了?
她一直以為太子爺再寵愛馮玉兒,這次的事也頂多讓錢夫人失寵趕出宮去,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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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然暗下,徒元徽靠坐在腳踏上,望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拂柳,心下竟如那柳枝般,沒個安穩。
在得知噩耗的瞬間,他幾乎是立時失去知覺,等再醒來時,徒元徽只讓太醫將自己頭上的傷口包紮一下,便帶著隨從往京城飛奔而來。
剛踏上歸程的時候,徒元徽就只記得要拼命揮動自己的馬鞭,若非身邊侍衛看著,他只怕會因為馬兒受累跌下馬去。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寵著玉兒,並無什麼愛意,但是現在想來,他是半點都不想失去她,反而覺得,這次馮玉兒人若沒了,他的心就像是會被挖空一片了。
他下馬邁進東宮那一刻,更是差點又栽倒下去,還是靠了小德子幾個的攙扶,才算來到了這兒。
當在屋外聽見有人提到“後事”二字時,徒元徽心中生出從所未有的的悲痛來。
這樣的悲痛,比他當初被廢還要來得痛苦。
那時候他有怨有恨,而現在是純粹的悲痛,心口痛得發疼,什麼法子也沒法止住。
他抱緊了馮玉兒在床上,也不願動一下。
其他伺候的人間太子爺這般珍重的模樣,都心中一緊。
這太子爺對這姑娘何止是寵,分明是動了情了。
這時候,床上的人動了動,徒元徽這才回過神來,仔細去瞧馮玉兒的動靜。
然而馮玉兒並未看他一眼。
徒元徽更不敢動,手撫摸馮玉兒的額頭。
“別怕別怕,我在這裡,誰也不能再害你了。”
馮玉兒依舊沒有動靜,這會兒子她心裡頭是複雜不已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她算計她謀劃,同樣她也努力堅持著,就是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這樣也有錯嗎?
宮裡頭算計她,天上那群神仙也似乎來摻和了一腳送來了這樣的毒-藥給了張巧兒。
她的命就改不了嗎?就是改了也要讓她付出痛苦的代價?
這時候,門外小德子輕聲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稟報道:“爺,該給姑娘喂藥了。”
徒元徽只能輕聲道:“進來!”
雲秋這時端著藥,跟小德子一前一後進到屏風裡面。
徒元徽走到床頭,從後面慢慢地將馮玉兒抱起,然後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喝了藥然後低頭喂她喝。
屋裡沒有人說話,只有勺子碰到碗沿的清脆碰擊聲。
小德子在一邊站著,不時偷眼打量徒元徽,只見他一臉認真,此刻正垂著眼簾,用心且溫柔地替馮玉兒擦拭沾到唇邊的藥。
想了半天,小德子還是嚥下了已到嘴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