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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鏽跡斑斑沾滿血跡的船錨表面發生著激烈的變化,隨著“獻祭”的頌唱聲的越發高亢,一縷縷綠色的流光精靈般流轉,並最終化作黑色的霧氣灌入查爾斯身軀。

這霧氣灌入查爾斯體內就像是膠水注入開裂木偶的身子。只是眨眼,能窺視到內部臟器的可怖傷痕便已經癒合。

查爾斯重新睜開了眼睛,紅色的猩紅眼珠就像是燃燒著的兩團炭火。隨著胸膛得劇烈起伏,燒的越發灼燙。

“該死的。這怪物作弊了。”

阿諾在長凳邊上半蹲下身子,拔出送葬者,推上了夢魘子彈,稍稍瞄準就扣動了扳機:“詩人先生,情況還在掌握之中麼?”

“對你來說在不在掌握之中有什麼區別?”詩人先生聳了聳肩,倒提著鐵劍快步上前就朝著查爾斯的脖子削去。

一劍出手,和身軀後方凝聚出重甲男人虛影同時揮動。金色的雷霆長蛇般遊動盤繞,朝著四面八方伸展,吐著分叉的蛇信。

查爾斯感受到了濃濃的威脅。

胸膛深處傳出的跳動聲如同擂響的戰鼓,空氣進入肺部隱隱約約竟然能像是憑空掛起的海嘯。無數的細密水泡出現在空中,不停的出現而後破碎。水泡弧形的表面映照出的卻是無數的眼睛以及數不清的消亡。

哄!

短劍砍在水泡上,雷霆與水泡劇烈衝撞,一縷縷臭雞蛋的味道飄起。但是水泡得數量明顯更多。雷霆最終被水泡抵消殆盡,更多的水泡相互連接,最終觸手般纏繞而來。

詩人先生轉動手腕,手中的鐵劍表面睜開的眼睛流露出憤怒。流光之中,瞬息之間切碎水泡。可是詩人先生身上的靈性波動隨著雷霆與水泡的相互泯滅而沉落,雷霆的顏色與數量逐漸處於下風。

查爾斯壓低中心,扭動身子,用一種非常彆扭的姿勢併攏異化的手指,尖刀般刺來。詩人先生雙手緊握劍柄,用劍身當做盾牌。

手指觸碰劍身,劍身表面睜開的猙獰獸瞳出現頭發絲一樣的裂紋,隨即破碎開流光消失在空中。詩人先生體表的長袍表面閃爍的符文一陣明滅,腰間的幾塊護身符炸碎開。

詩人先生後退了十來米遠,捏著手臂呲牙咧嘴,而後咬牙從口袋中掏出根麻醉治療製劑,咬開管頭,扎入自己脖子深處。

阿諾開槍為詩人先生做掩護。

黑色的夢魘侵蝕子彈眨眼間劃破空氣,在空中流下幾道黑色的殘影。子彈穿透查爾斯的體表,從另一頭穿出。可是造成的傷口幾乎就在剎那間被治癒。

“現在什麼情況了?還在掌握之中麼?”

阿諾迅速的換彈,滾燙的霰彈槍子彈彈殼彈出,砸在水中冒著“嗤啦”的極速冷卻聲:“如果已經超出了預期,我們應該撤退了。”

詩人先生搖搖頭,他輕笑著將針管扔到一旁,收起了鐵劍:“我們已經解決了這危險。”

“滴滴滴!”查爾斯手臂上,詩人先生乘著被擊打的機會綁上了一個小小的鐵盒子。鐵盒子的頂端紅色的晶體閃爍著,紅色的光芒帶來了毀滅的色彩,單單注視就讓人無比不安。

查爾斯就要伸手捏碎這鐵盒。可詩人先生卻拍打了下箱子中的機器。紫光劃過,查爾斯竟然被束縛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深坑之外。汙濁的鮮血漫過地面,火藥的刺鼻味道無孔不入。

一人多高的機器邊上,面板上的晶體閃爍起亮光。差分機自動從機器一段彈出,鏈輪的帶動下,上百個鐵質的轉盤飛速旋轉,帶出電火花的閃爍光點。

鐺鐺鐺鐺!

轉盤被卡死,運算之後的結果透過齒輪與軸輸入機器內部。隨著嗤啦啦的轉動,機器兩道黑黢黢的噴口旋轉了大半個角度空間最終停下。蒸汽的噴射中,六隻鐵腳插入地面,將機器牢牢與地面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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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旁的幹員望向面板上的黑色晶體板,對著鐵皮開口大聲喊到:“訊號啟用!機器矯正完畢!請指示!”

黑色晶體板中倒映出歐文先生那張冷峻嚴肅得臉,他乾癟的嘴唇吐出沒有溫度的言語:“發射!”

於是從噴口深處凝聚起代表著毀滅與死亡的藍色波紋,極端的匯聚使得周圍的幹員頭髮都根根豎起。能量匯聚到了臨界點,球狀的藍色從噴口而出,瞬間消失在目力盡頭。

哄!

上百米遠處建築物頂端炸開圓形孔洞,紛紛揚揚的大塊碎石掉落,壓的下方的異怪血肉模糊。

大廳般的教堂中,阿諾只來得及看見一道拉著藍光的光球劃過。而後才感覺的讓寒毛豎起的毀滅氣息。

查爾斯還站著,只是身軀正中央出現了個孔洞。或者說一個薄薄的表面長出了四肢。內臟要麼蒸發氣化,要麼變成焦炭,可以清晰的看見另一頭。

多麼可怕的威力!阿諾不自覺張大了嘴。

“放心啦。”

詩人先生掃了眼呆滯阿諾,笑嘻嘻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裝,拍了拍灰塵,立了立領口:

“這武器的使用很麻煩的。首先必須將信標安裝在目標身上,這一步就難倒了八九成。而後需要使得目標至少禁止四五秒鐘。這次能做到純粹是因為這查爾斯剛剛晉升,腦子有些不清楚。”

說完,詩人先生便提著箱子快步朝著還沒有徹底死去的查爾斯走去:“使用武器的代價高昂,不過也算是摧毀了海之聖教的總部。”

查爾斯此刻還沒有死,但是顯然已經處於彌留之際。他橫躺在地上,被高熱封死的血管甚至不能流出鮮血。他聆聽著詩人先生的話語,頭腦越發渾渾噩噩,最後朝著記憶的深處沉落。

數個小時之前,獵人們剛剛用機器轟開了海之聖教總部的入口。海之聖教的教堂中只有兩個人。查爾斯以及神父先生。

“我們偉大的神明即將迎來復甦,但是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

神父先生提著長杖,周身纏繞著濃濃水霧,一雙眸子凝視著查爾斯:“我需要你得犧牲。我要你在這裡死戰,而後死去。獵人協會必定認為海之聖教已經不再是威脅,如此我們還能再擁有一段時間,一段寶貴的時間。”

查爾斯低著頭,雙手緊握在胸前,對著船錨祈禱著:

“我知道了。”

神父滿意得點頭,提起長杖就走出了大門。在就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父親。”

查爾斯抬頭望向神父,望著這位因為生命恩賜的魚才得以從妻子腹中存活下來自己獨子。他終於回答道:

“我知道。永別了,我的孩子。”

詩人先生提起鐵劍刺入查爾斯眉心深處。查爾斯身姿微微顫動,隨即最後的生命波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查爾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