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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立意擠膿包

賈政盛怒之下要開打,四下一看,小廝們都在外頭候著,再看丫頭婆子四下躲躲閃閃地圍觀,這才冷靜了一點兒,喝令丫頭都躲開,叫個老婆子傳小廝過來揪賈環到外面打去。賈環是個識時務的見勢不妙,也不管彩雲了,撒腿就跑。這裡有必要再介紹一下賈府格局,王夫人的院子後面是賈珠、賈寶玉、賈璉三人的院子,過了三人的院子再往後才是大觀園,趙姨娘去大觀園裡找探春去了,賈環的救兵在大觀園裡。賈環潛意識裡最怕賈璉夫婦,其次才是賈珠、賈寶玉,尋常沒事也不敢往後頭湊去,但是他又不肯挨著眼前的打,直往外面跑,跑得比婆子還快。

婆子一看也急了,急嚷了前頭的小廝:“老爺叫堵住三爺拿回來。”賈環是往府外跑的,外面也沒什麼投奔的人,總歸先跑出去逃了這一頓打再說。跑到二門上小廝已經聽了婆子尖厲的聲音,幾個人都不用怎麼動手,一起往門前一站堵住了門,彷彿關起籠子捉雞一般把賈環給拿住了。賈政此時也氣喘吁吁地到了,賈環更怕了一面亂撲騰一面亂嚷,終被著被拖到了外面,留下後院的丫頭婆子平白多了許多談資。

到了外書房,賈政怒氣攻心:“書不肯讀,文章也做不好,連個秀才也沒撈到還不反省,居然與丫頭混在一處。打!著實打! ”底下人看賈政怒了,賈環又是個不得勢的,打得分外用心。賈環只管大聲叫疼,賈政被他叫得心煩意亂,越發瞧不上他。

園子裡趙姨娘正與探春磨牙,說著自己與賈環不得勢一類話,探春正待相勸,忽見周姨娘的丫頭急急過來如此這般一說,探春先把臉沉了。趙姨娘自是知道賈環與彩雲之事,聽說叫賈政拿住了,魂飛天外,抽身就往外跑,一不小心還撞到門框上。忽然轉過頭來,奔著探春道:“姑娘,這事兒姑娘可不能不管。”探春一肚子火呢,卻也知道趙姨娘說的是,忍氣道:“姨娘且住,老爺便要去家法也是拉到前頭去,姨娘豈能到前面去拋頭露臉的?姨娘先去看彩雲,問明了境況,我與璉二嫂子說一聲,叫家裡人不許嚼舌頭——傳了出去環兒名聲就壞了。看天色璉二哥哥和二哥哥也該回來了,璉二哥哥許會晚些,二哥哥近來倒是準點回來了,勸老爺的事還得他們爺們出臉。”趙姨娘哪裡等得?急道:“璉二爺哪會管環兒死活?便是寶玉,也未必肯十分出力,就算肯,等他回來,環兒早叫打壞了。”一道說,一道往前頭跑,小丫頭吉祥兒跟在後頭追。探春看她這慌慌張張十分不成樣子,又叫兩個婆子後頭跟著去,自己先吩咐園中諸人不得亂走亂說,這才去尋王熙鳳。

王熙鳳正在看著兒子樂呢,平兒掀簾子進來道:“二奶奶,前頭亂糟糟的,我去問了一句,他們說,環三爺與彩雲叫老爺拿了個正著,彩雲拘了起來,環三爺叫老爺拿到外頭正在打板子呢?咱們怎麼辦?”王熙鳳因自己有了兒子,心腸雖略軟了一軟,對趙姨娘母子卻依然看不上眼,冷笑道:“平日裡調三窩四,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就會挑老爺罵人,今兒也輪到他們孃兒倆了,這才是該呢。”她猶記恨趙姨娘告她剋扣月錢之事。平兒道:“奶奶如今怎麼糊塗了?誰為著那兩個?我是說這個人。”伸了三根手指,又往北邊兒一指。

王熙鳳道:“還真是,保不齊現在她已經知道了,倒要尋我拿主意呢?我如今正下不得地,倒好躲了。”平兒道:“這事如何躲得?她又不比別人,最是精明不過的。”王熙鳳笑道:“她要過來,你只管接了,我便說只聽著吵嚷,打聽了是老爺動怒,也不好勸,老子管教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在,也不好說什麼。難道有娘幾個鬧到前頭攔著的道理?誰家大姑娘小媳婦的往前廳裡湊的?故而不好說話。你先去打發人尋你二爺並寶玉,她來了咱們也算有個交待。”平兒應聲而去,剛吩咐完來旺家的,探春已經到了。

探春走得一頭汗,先問平兒:“鳳姐姐可好?”平兒道:“三姑娘進來說話。”進了屋裡,王熙鳳叫上茶,探春正急,略啜了一口就放下,問:“二嫂子可知道前頭的新聞了不曾?”王熙鳳與平兒對視一眼,由平兒接了話:“姑娘到前二奶奶已經打發人去尋璉二爺並寶二爺了,姑娘莫急。”王熙鳳道:“你急也無用的,咱們又是晚輩又是女人,如何到得前頭去?老爺正在氣頭上,若見你一千金小姐跑到前頭不成體統,越發生氣怪上環兒可就不好了。環兒也是老爺的兒子,論理也該管管了,吃點子虧長點記性也是好的,大老爺看上老太太房裡的人還得張口討了才好,老太太不允,他再發狠也不敢再下手的。環兒這樣,算什麼呢?”探春心裡著急,臉上也帶了出來:“老爺最恨這樣的事的。”王熙鳳道:“就是,你都知道的,趙姨娘怎麼會不知道?怎會叫這樣的事出來?設若是弄混了也未必,說明白了就好。”探春一直在揉著帕子,為今之計,只有盼賈政別那麼生氣了。

王熙鳳暗中高興得很,平心而論,這回即使是賈赦在家打賈璉,她也只能白擔心,除非能請動賈母來攔——賈母如今不在家,老子打兒子這等事情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勸的。等賈璉與賈寶玉回來?——他倆一個跑得不見影了,另一個在東宮裡頭,哪裡輕易能找得到的?賈環這頓打是挨實了。王熙鳳很解恨。

王熙鳳所料不差,賈環真被賈政打得挺慘,他不招小廝們喜歡,平日又沒什麼威嚴也不見有啥出息,打起來是不用留手的。等趙姨娘披頭散髮地進來的時候,賈環已經被打得沒力氣喊疼了。

趙姨娘知道賈政最討厭這些事情的,慌忙奔了來,路上鞋也跑掉了,吉祥兒後頭拎著趙姨娘的兩隻鞋跟著跑。趙姨娘一路瘋跑,小廝樂得看熱鬧,並不出心攔她,她闖到前面,看到賈環被打後背至大腿血肉模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上去要哭。賈政本來氣已消了大半,聽趙姨娘哭:“苦命的兒,哪個殺千刀的調唆叫你捱打?你好好的惹到哪個看你不順眼的下舌頭了?”賈政更氣了,飛起一腿把趙姨娘踹了個倒仰,自己也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跌坐於地,手指顫著指著趙姨娘說不出話來。眾人看賈政氣成這樣,這才慌了神,飛奔著去報王熙鳳與探春。

兩人也慌了,王熙鳳下不得地,探春忙過來叫把老爺就近安置在外書房的榻上不要挪動,又叫請太醫。王熙鳳一迭聲地叫加派人手找賈璉,又叫往宮裡說賈政病了叫賈寶玉趕緊回來。探春又愧又急,平兒看得不忍,一拉王熙鳳的袖子,王熙鳳對探春道:“正在國喪呢,此事萬不可傳出去,三妹妹多想無益,此事可大可小,還是管好底下人的嘴要緊。”探春醒道:“園子裡的已經吩咐過了。”王熙鳳道:“你把家中的全盯緊就是了,等會子太醫看完了老爺,再看一下環兒。”探春果斷地點頭,福一福,抬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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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太醫來了,看了賈政,道是怒氣攻心,開了劑疏散的方子,道賈政也是有了年紀了,萬不可再如此大動肝火。賴大應了,又請太醫去看賈環,太醫是人老成精的,看賈政是生氣,賈環是棒瘡,估計是老子被兒子氣著了的,搖搖頭,開了副尋常治外傷的方子便罷了。賴大送太醫到大門上,正遇到賈寶玉回來,賈寶玉是認得這是家裡常用的王太醫的,忙問太醫好。王太醫也不敢在他面前很託大賣關子,把賈政的病情細細說了,末了綴了一句:“令弟還年輕,仔細將養,一點棒瘡容易好。”賈寶玉路上抽空聽了林之孝說了幾句,已經知道了賈環捱打之事,見大夫都請到家裡來了,也無心寒喧,謝了太醫,叫好生送回去,急急進去看賈政。

賈政已經吃了藥,發過一回火,緩過氣來已無大礙。見賈寶玉來,問:“你知道不知道?”賈寶玉摸不著頭腦:“啊?”賈政道:“是我昏了頭,你哪裡管得著你母親房裡的丫頭與你兄弟?”賈寶玉道:“老爺叫家下人等閉嘴了不曾?”賈政這才反應過來:“快快快,叫都不許嚼舌頭。”賈寶玉大囧,您這半天都幹啥去了?這時賈璉也來了,聽了這話,笑道:“家裡有侄兒媳婦,又有三妹妹,必不會有事的,老爺且寬心。”賴大家的一直到旁,此時也道:“二奶奶、三姑娘都吩咐下了。”賈政這才放心,外頭又送了飯來,賈寶玉、賈璉陪賈政吃了,見他沒事,打發小廝好生守著,兩人憋了一肚子火往後頭來細問緣由。

當時旁觀者眾多,問了兩個口齒清楚的,大概也都清楚了,賈璉看一眼賈寶玉,見他也生氣,這才放心地道:“環兒這個混帳!如今人呢?氣倒了老爺他倒躲清閒去了! ”王熙鳳道:“他正趴著養傷呢,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倒是可憐三妹妹,越發沒意思了。”賈璉道:“彩雲也是個瞎子,居然瞧上了他! ”賈寶玉道:“家裡人多口雜,單有一句話,他們未必就嘴上老實了。”王熙鳳道:“等到你想到,早傳遍京城了,園子裡三妹妹早傳話下去了,前頭我也吩咐過了,這是無礙的。”一時探春也來了:“老太太、太太一離家就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沒臉見人了。”賈寶玉道:“這事不怨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且說如今如何收拾?趁這個由頭把一起子亂事的都收拾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現說彩雲如何處置?她還是太太房裡的大丫頭呢。”

王熙鳳咬牙道:“回了老爺,太太房裡的也一樣收拾,這個禍害不能留! ”她很疑心趙姨娘透過彩雲向王夫人說過她的壞話,又王夫人是賈環嫡母,怕有嫡母故意使丫環帶壞庶子的話傳出。探春咬牙道:“還有跟環兒出門的,環兒今兒本該上學的,他逃學,咱們居然一絲風聲都沒聽到,二哥哥在外頭忙也就罷了,現我與二嫂子一個親姐姐一個親嫂子都不知道!不能再教這樣了。”王熙鳳道:“三妹妹是說真的呢?還是與我們玩笑?跟環兒的幾個人,是趙姨娘千挑萬選的,趙國基死了的不算,錢槐是趙姨娘內侄,旁的幾個人也是沾親帶故。不怕三姑娘惱,趙姨娘還不敢鬧到我們這裡,只好去鬧你。”探春忍了一天的眼淚終於無聲掉了下來:“她挑的好人!若放到太太跟前養著,環兒何至於此,退一步說,她自己養著,自己明白些兒,環兒也不至犯了今天的下作事兒。”

王熙鳳心中暗喜,心道賈環現在是沒人願意接手了,太太也未必樂意收拾這個爛攤子。倒是錢槐的父親在庫上管帳的,十分討厭,正好一起發作了!心中計定,允了探春,平兒進來道:“侍書帶著吉祥兒在外頭,說,趙姨娘白天叫老爺踢了一腳,如今心口正疼。”探春忙去看趙姨娘,原來白天大家忙著賈政的事,賈環都是捎帶著看了,趙姨娘被踢的事兒反無人在意。趙姨娘擔心著賈環,也無心理會自己的傷,硬撐著看賈環無事,她才回到自己屋裡,到了晚間發作起來,周姨娘叫吉祥兒尋探春。

探春進門被趙姨娘一把攥住:“好姑娘,你不當我是親孃不要緊,環兒可是你親兄弟。不知道誰嚼的舌頭,往日怎地不見人拿他們?偏偏今日大家都不在了,把老爺弄了來! ”弄得探春一口氣憋在心裡臉都青了,看趙姨娘也憔悴了不少,又可憐她,埋怨她沒看好賈環的心思也淡了,口中道:“姨娘安歇,環兒已經看過太醫了,倒是姨娘,我叫他們尋大夫去。”夜裡找醫生本來就難,太醫是不會去看個姨娘的,只得胡亂尋了個大夫來,付了不少銀子,討了方子來煎藥,忙亂了一夜。

那邊金釧兒與繡鳳等拿主意:“太太房裡的東西彩雲不知道偷了多少與三爺,她要去了,誰頂缸來?”繡鳳等都道:“也不在此一時,哪怕等攆了出去再說呢,也不必在這時加她的罪。除了與環三爺這事,旁的她也不壞的。”金釧兒咬著指頭不說話了。繡鳳等雖然這樣說,心裡也慌亂,幾人一齊細細點了一回王夫人的東西,果然少了不少,連進上用的玫瑰露也少了一瓶子。眾人面面相覷,繡鳳道:“瞞不下了,這也是個稀罕物件兒,旁人只送了這麼一點子來,太太還怕旁人胡糟蹋了,家裡人一個還沒舍得給呢。彩雲的膽子也忒大了,這都敢偷。”這屋裡也有偶拿主子不在意的東西作人情的,只這種偷貼著鵝黃箋子的還真沒有。旁的小東西少了一星半點的王夫人自己怕也記不清了,但這種挺金貴的東西,還真是瞞不住的。幾人都沒這義氣為彩雲頂罪,便按繡鳳說的,只要有人問,大家一起招,沒人問,咱們也不落井下石。

賈寶玉從王熙鳳處出來,又去看了一回賈政,見他已經平復了,再看賈環,趴在炕上已經睡了,婆子推醒了他,還在懵懂。賈寶玉道:“好生歇著,有什麼事養好了再說。”又問了一回湯藥,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裡的氣氛是快活的,趙姨娘母子的笑話,也就是探春不愛看,賈寶玉院子裡的丫頭,也很有幾個看趙姨娘不順眼的,此時都挺快意,嘰嘰喳喳地說笑。襲人道:“都收斂些罷,出了這樣的事,上頭心裡正不痛快呢,何苦給自己找事?”晴雯笑著推她道:“偏你多心。也就這兩年是了,前些年,咱們二爺再好,她還隔三岔五地挑刺兒告黑狀,連著我們都跟著提心吊膽的多少年,今兒笑一會子又怎麼了?”麝月伸手戳著晴雯的額角:“你什麼時候膽小過了?還提心吊膽呢! ”說得大家都笑了,又交流各種八卦版本,賈環如何嚎、趙姨娘怎麼挨了一腳等等。

賈寶玉這回是真惱了:“可真熱鬧!白天鳳姐姐和三妹妹的話是白說了麼?如今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在家,我屋裡的人先與她們打擂臺了。”眾女慌忙起身,小丫頭們踮著腳一溜全散了,剩下幾個大丫頭,襲人忙起身道:“二爺回來了?老爺可大安了?”又張羅著茶水,其他幾個你看我、我看你,悶聲不吭地打水、取家常衣服。

忽聽得門響,一道清脆的嗓子由遠及近:“我可打聽出好戲文來了,你們還不來迎我?趙姨娘白天可是連鞋都跑掉了,吉祥兒拾著鞋追著她跑了大半個園子……”芳官來了,見賈寶玉在屋裡,忙住了口。賈寶玉撈過碧痕手裡的熱毛巾,一道擦臉一道問:“特特去園子裡打聽的?三妹妹不是叫都不許談論的麼?”芳官歪著頭,笑道:“我自有門路呢。”賈寶玉手上一頓,毛巾丟到盆裡,忽然想起來她們一班學戲的也有幾個分到園子裡了,怨不得皇帝最恨人結黨!

晴雯上前給賈寶玉換衣裳,口中對芳官道:“少說兩句罷。”芳官道:“平日裡你的話多,這會子偏又不叫別人說了。”芳官倒是知道趙姨娘母子與王夫人這邊兒不對付,以為賈寶玉會高興呢,心道可以趁著寶二爺高興說一件事,或許可成。原來大觀中管廚房的柳家的有個女兒,今年才十六歲,因排行第五,叫她五兒,想送到賈寶玉那裡,正無頭路,可巧這柳家的原是梨香院的差役,最小意殷勤,伏侍得芳官一干人比別的乾孃還好。芳官等亦待他們極好,如今便和芳官說了,央芳官去與寶玉說。芳官小時候就買了來,先在梨香院中學著唱戲,後在賈寶玉院裡也過得順當,襲人等又照顧她,並不很接觸到府中各種亂事,便以為不是難事。趁今天這事兒,正好說得賈寶玉高興了,好求他要了柳五兒——趙姨娘就是現成的墊腳石了。

孰不知賈寶玉是不待見賈環等人,然而彩雲卻是連著王夫人的,賈寶玉根本高興不起來!賈環之流可以不管,王夫人卻是賈寶玉的親孃!賈寶玉本來就覺得院子裡的丫頭太多了,連晴雯等都要放出去,聽芳官還要薦人到自己院子裡,他心裡已經不喜了,只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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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芳官說到了柳五兒,見賈寶玉根本不搭這個茬,她本是個伶俐人,今天只因一門心思覺得柳五兒之事可成,才忽略了其他,這會子見賈寶玉不說話,也不敢催,襲人又對她搖頭,見好就收,她腳步又輕,溜下去尋小丫頭問話了。

晴雯也受過柳家的好處,也被請託過柳五兒之事晴雯知道柳五兒雖是廚役之女,卻生的人物與平、襲、紫、鴛皆類。因素有弱疾,故沒得差。柳家的見寶玉房中的丫鬟差輕人多,且又聞得寶玉將來都要放她們,故如今要送他到那裡應名兒。晴雯心道,寶二爺平日千好萬好,對丫頭們也很厚道,卻不是個傻子,老爺今兒剛打了環三爺,他怎麼會在這時候討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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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想得不錯,次日是休沐日,正好處置家務事,賈璉與賈寶玉先問賈政安,又去看賈環,見他還趴在炕上不得翻身,也無心罵他。又叫彩雲的父親來,賈璉先狠罵了他一回:“生得這樣的女兒,看上那麼個東西。”賈寶玉見他罵得不對頭,攔住了:“叫你媳婦把人領回去,太太房裡是不能要了的,你等話罷。”然後才是與鳳、探等人商議,王熙鳳必要趁勢剪了錢家等礙事的;賈璉在這一條上倒是夫妻一心的——哪怕開始沒想到,王熙鳳一說連錢家一起治了,他也是稱願的;探春擔心的就多了,賈環、趙姨娘的未來是一條,彩雲如何處置是一條,王夫人等回來如何交代又是另一條了。

賈璉夫婦對於處置一個彩雲,除了礙於她是王夫人房裡的大丫頭外,沒有半點手軟的,照例,攆出去、配小廝,也就完事了。王熙鳳心道,事情是在太太出門的時候出的,太太也算是避了嫌,倒不是很難辦。礙著探春的面子,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而已。賈寶玉也聽李貴等告過無數狀,庫上如何撈錢、門上如何撈錢、莊子上收租的又是如何揩油。因探春提起換了錢槐,王熙鳳要趨勢辦了錢家,心中一動——正可趁這個機會,順藤摸瓜,先把家中諸弊清掉一部分也好鬆快一些。

四人一合計,錢槐一家攆出去,這是必須的,王熙鳳叫來旺兒去查錢家的,庫上管賬的能有幾個乾淨的?賈璉夫婦自己也做假賬,這裡頭的道道懂得多,又怕錢家嚷出旁的事來,務必要快刀斬亂麻。他們多慮了,庫上管賬的有好幾個,也怕錢家亂說,一齊把不少爛賬推到錢家頭上,閤家攆了出去,賈璉還叫取了自己的賬子把錢家往衙門裡一送,錢家的家當也扣下了——很有一些銀錢和好東西,這些人,底下走賬的都要給他們送好處,有主子一分就有他們半分,十分肥厚。賈璉更氣了,他跟鮑二家的有私,最後人家吊死了,賠了幾百銀子他都不捨得拿出來,最後還是在公賬裡做假才糊弄過去的,錢家一家子奴才身家居然比自己也不差,一意要讓錢家淨身出戶才肯罷休。夫婦一心,趁勢又清了兩三個不順眼的管事——有賈政的同意,倒是名正言順。賈寶玉也趁機把打聽來的幾個不好的人說了出來,賈璉夫婦自是知道家中管事的弊端,只是無由下手,今日正好一併做了。

賈寶玉又道:“昨兒都吩咐下去了,芳官居然還從園子裡打聽了新聞來,她們越發不把主子的話當回事了。”王熙鳳與探春心裡一想立時明白了,說的是小戲子們,不由咬牙。王熙鳳道:“她們是珍大嫂子回了太太留下來的,倒是難辦。”賈寶玉道:“留下來原是憐她們無處可去,可不是要她們四下煽風點火的。”又問柳五兒是誰,王熙鳳等都不知道,因問何事,賈寶玉說了。王熙鳳看他這樣似是不喜,叫平兒親自去問,帶回林之孝家的回道:“廚上柳家的女兒,排行第五,因有弱疾,不曾領差。”

賈寶玉還沒怎樣,王熙鳳先火了,別人還罷了,你偏為個有弱疾的來討情,顯是不把主子放到眼裡了。晴雯那樣侍侯了幾年的病了還要出去,你倒弄個病秧子進來了!卻不是找死?尤其是王夫人前腳出遠門,後腳就有人挑唆她的寶貝兒子,王熙鳳對賈珠、賈寶玉兄弟感情上倒比親兄弟王仁還要近些,更是火冒三丈。但是礙於小戲子們本是一體,賈母處還有一個文官呢,要辦必得一體辦了,王熙鳳打定了主意,等賈母來了,一齊回了遣了出去才好——老太太的寶貝孫子身邊可不能有這樣的人。

林之孝家見這樣方說:“這起子喪了良心的,疼她的女兒倒把主子放到哪裡去了?爺們和奶奶、姑娘哪裡知道,他們這不單是要弄個輕省差使討份月錢,現如今主子屋裡的人病了,看大夫也是一體的走公中的賬……”

賈寶玉道:“如今家裡,再不能不管了,如今咱們倒成了唐僧肉了,誰逮住了都要啃兩口。”王熙鳳道:“如今先把環兒的事抹平了,整頓的事兒,理出章程來,總要回了老太太、太太才好辦。依著我,先把彩雲看好了,別叫或逃或死了,環兒先養著,傳話出去,誰再胡唚,我鉸了他的舌頭,園子裡託三妹妹了。”探春應了,不好再坐,推說去看趙姨娘去了。

王熙鳳、賈璉與賈寶玉細議一回,都說家中再不能不管了,賈寶玉對自己院子中的事也很頭疼,他算看明白了,如今的事,賈璉夫婦也知道不能長久,需要整頓,然而他們與自己一樣,都礙著長輩,賈政好糊弄,但是自賈母往下,賈赦、邢夫人、王夫人都不好說話。對他們是無法硬著來的,只能迂迴、各個擊破、因人而異。還有一層顧忌——賈府的烏糟事兒太多,放出去的下人萬一有幾個嘴巴不牢的,又是一樁愁。

賈寶玉道:“好比擠膿包,擠一下當時痛,擠出來就好了,為了怕痛,膿包越養越大,最後就要出人命了!說句到家了的話,再不能叫旁人知道的——這家往後是你們在當,你們真要接個爛攤子?”賈璉王熙鳳心裡不知想了多少次,王熙鳳問道:“老祖宗他們,都答應麼?”賈寶玉道:“這些人裡頭,難的只有大老爺,卻也不怕。”

原來孫紹祖入京是為補缺的,前番你彈我、我彈你,空了很多缺,皇帝忍了多少年了,早把朝中諸人扒了個遍,是自己心腹的、是混日子的、是能幹的、午夜夢迴不知道揣摩了多少回了。前番彈劾大陣,空出不少缺來。孫紹祖看著機會,送了賈赦許多銀子,求謀一缺。後見賈雨村原是賈家出去的,現在被推去平息眾怒,心下擔憂,怕賈家不可靠,然而銀子又送出去了,只好催賈赦辦事。賈赦這人倒也講究公平買賣,真的上本要保他,皇帝並不喜歡賈赦,賈政再二,好歹還當官,雖然能力不強,好歹還為國出力,賈赦平常就裝死。賈赦無法,看賈寶玉在太子那裡,便要賈寶玉走太子的路子。賈寶玉看到孫紹祖的名字就恨得牙癢,會幫他才怪,事情還拖在那裡。

賈璉無奈道:“大老爺又來! ”但那是他爹,不同與賈政,賈政還能用‘大義’一類的東西忽悠,賈赦卻是個不聽勸的,他想什麼就是什麼,絕不容人插嘴。然而賈寶玉既捏著這件事,至少可以換他不說話。賈寶玉卻想著捏著孫紹祖,必要榨出最大價值來,至少把迎春嫁個好人家,然而再說孫紹祖的事兒——成與不成,再議。剩下的就是勸王夫人與賈母了,賈母的待遇三人議定是不變,王夫人那裡是突破口,三人決定等賈珠夫婦回來,一齊勸說。又議了一回要攆誰,如何攆,尋什麼樣的錯處一類。賈寶玉道:“我也用不了這些人,早想裁了些去,縱要用,也不要淘氣的。還有姐妹們身邊的丫頭也要好好理一理才好,她們也大了,再出個彩雲,姐妹們要如何做人?這事,堵不如疏,有心思的都發了出去順了她們的意,也顯得我們大度。”因彩雲,他又想起另一段公案——司棋。

王熙鳳聽了正中下懷:“她們使的丫頭也是多了些,鎮日裡無事便要生出事端來,只要回了老太太、太太才好。你屋裡的人,自己留點子心,要誰不要誰的,總要有個說法,才能說得動太太。”賈寶玉道:“我平日不在家,院裡的事兒,嫂子們怕比我還清楚,鳳姐姐千萬別瞞我!”王熙鳳道:“這個自然。”

眾人議定,只等王夫人回來便回稟。王熙鳳又說:“你生日也快到了,橫豎這事眼下太太她們沒回來也辦不了,不如鬆快一下。”賈寶玉道:“老太太、太太還在外頭勞累呢,我怎敢就這樣了?老爺也沒大好,家裡又這個樣子,實在不是時候。”王熙鳳道:“總要慶一慶的,也叫他們看著,咱們還坐得穩,不擺酒唱戲也就是了。”賈寶玉方允了。

不料太子還記得賈寶玉的生日,當天還賜下御製新書、筆墨等禮物來。府中無戲,只擺了兩桌酒,遙拜過賈母、王夫人,自家關起門來吃了一頓。賈寶玉這兩天留心聽著,府中再無談論賈環之事的,關注的重點放到了錢家等留下的空缺上來。但是主子們一時卻無心安排這個了——賈敬死了,他們得跟皇帝家一塊兒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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