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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雁山兵氣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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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裡的燭火暗了寸許,大約是燈油快燒盡了,於閒止像是聽明白了我的意思,沉默片刻,道:“你退下吧。”

我剛要出帳子,迎面撞上掀簾而入的張涼。

他一臉急色匆匆,見了我,愕然問:“這就瞧完病了?”

不等我答,他又道:“末將聽說,世子大人明日一早要親自去西林道佈防?”

於閒止問:“你有事?”

張涼似是猶豫,過了一會兒,才道:“倒是沒什麼大事,末將就是想著,莫白莫恆都是行伍的粗人,到底不如姑娘家心細,世子大人身邊原本有雲畫小姐伺候,可惜這回她沒跟來,眼下這麼奔波操勞,倘犯了疾,連個伺候服藥的人都沒有,這不正好有個醫女,世子大人不如暫且將她收在身邊?”

我心下一顫,不敢回頭看於閒止。

好半晌,他的聲音才淡淡傳來:“不必。”又吩咐,“莫白,送她離開。”

莫白撩開簾子一角:“阿茱姑娘,請。”

醫女的帳子去中軍大帳不遠,外頭有一隊守兵把守。回到營帳,天已黑盡了,藉著火光,老遠就見繡姑等在帳外,她見了我,快步迎上來,握住我的手:“阿茱,我聽人說,你今日被人帶去世子大人的帳子了?”

我知她是為我擔心,反握了握她的手,等進了帳子,才道:“我沒事,世子的傷疾犯了,叫我去瞧一瞧病症。”

繡姑松了一口氣:“這就好,世子大人與公主殿下原就是相識的,想必我們此番受這諸多厚待也是因為他,只要他不為難公主,民女便放心了。”

我環目一掃,只見帳子裡算上我與繡姑統共只有五人,問:“阿綢她們呢?”

阿綢正是那日拾到我荷包的醫女。

繡姑道:“民女正要與公主說這事呢。今日我等跟著徐大夫去給傷兵看病,來了一個伍長,說是張涼張將軍麾下,這些日子正審燕與隨俘虜,因為用刑時下手沒輕重,有幾個要緊的人物只剩下半條命,怕一旦死了什麼都問不出來,因此來找醫女去療傷。”

“那個伍長親點了阿綢,但阿綢年紀最小,才十七,我便讓岑娘子與雲嬸跟著一起。畢竟岑娘子膽大心細,雲嬸年長,為人穩重。伍長領她們離開的時候,我跟著走了幾步,看樣子,像是往山上的方向去了。”

“就是說,衛旻與隨兵,或許被擄去了山上關押?”我問,又恍然道,“難怪大營裡遍尋不著。”

“是,若雲嬸她們能想辦法見到衛將軍或林統領,與他們取得聯系,我們合力,哪怕只救一個隨兵出去,給煥王爺通風報信,公主便能獲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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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作聲。

其實我能否獲救還是次要,眼下遠南用惑敵之計奪了雁山,燕兵又莫名出現在大隨腹地,實在令人不安。我們被困在這茫茫山野中,不知外間世界變遷幾何,只盼著能有人將這裡的情況帶給二哥與慕央,讓他們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才好。

我思量一陣,又問:“這麼晚了,阿綢她們怎麼還沒回來?”

繡姑眉間也有憂色,想了想道:“或許是山路難行,下山要些時候吧。”說著,取了水桶,“民女去河邊打水,公主早些歇下罷。”

我點了點頭,卻不放心真的睡去,倚著壁角合了眼,正是迷迷糊糊之際,忽聞帳外傳來一陣傷心的啜泣,伴著幾句暗啞著怒意的勸慰,在這暗夜裡,叫人聽來心驚。

我陡然睜眼,岑娘子與雲嬸一左一右扶著阿綢進了帳子,阿綢步履踉蹌,身上裹著一件粗布斗篷,眼下淚漬未幹,嘴角邊還有斑駁血跡。

我一下愣住,心中大約猜到發生了何事,卻不敢相信。

帳子裡的人都醒了,繡姑幾步迎上去,沒能說出一句話來,眼中一片恨色閃過,又狠狠壓下,默不作聲地從岑娘子手中接過阿綢,讓她臥倒在自己懷裡。

雲嬸扶著阿綢臥下,眼淚就掉下來了。

岑娘子壓不住恨意,忿忿道:“那幫殺才,領我們上山後,只讓我們為燕兵看傷。我不過問了句隨兵有否需要診治的,他們就動了歪念,說因為我們也是隨人,只允許一人過去看隨兵。我原還當他們是好心,哪知道他們將阿綢帶到無人的地方,就、就——”

她說到這裡,簡直要將牙咬碎,雙眼通紅一片。

“後來我們為燕兵看完傷,問阿綢的去向,他們把阿綢送回來時,就這樣了。我當時氣憤不已,說要找他們將軍論理,但那些殺才竟是不怕,說此事張將軍已知道,早就默許了。”

默許了?

難怪今日張涼忽然唆使於閒止將我收在身邊,倘若是上行下效,此事即便敗露,也只有從輕責罰了。

一旁一名醫女遞了杯水來,我接過,送去阿綢唇邊。

她看了看我,啞著聲喚了聲:“公主。”眼淚又落了下來,順從地想要飲水,奈何啜泣不止,一口剛咽下去,又全都嗆了出來。

不知誰嘆了句:“唉,才十七歲……”

我聽得“十七歲”三個字,心中只覺一痛,伸手去解她裹在身上的斗篷,輕聲道:“阿綢,我們為你看看傷。”

斗篷下的衣衫幾乎已被撕碎,身上淤傷與紅痕遍佈,有些地方甚至滲出血來。

我一時觸目驚心,再忍不住,倏然站起:“我去找他們問個明白!”

“公主莫要衝動。”繡姑將我攔住,“那幾個遠南兵能幹出這樣的事,縱然禽獸不如,但我們一群女子被困在敵軍營中,原本就是俘虜,於世子與公主相識,願暗中照拂一番已是仁至義盡,直到今日才出事……也算是難得。今日的事,連張將軍都默許了,於世子畢竟是遠南的王,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思,公主若將此事捅到他面前,吃虧的,只能是公主。”

我愣道:“那你的意思是,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只能忍氣吞聲,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