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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誰是誰的百分百(下)

“四月一個晴朗的早晨,遇見一個百分之百的女孩。

什麼都沒有做,僅僅是擦肩而過。

我想和她說話,哪怕30分鐘也好。

道白自“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而以“你不覺得這是個憂傷的故事嗎”結束……”

-----by 村上春樹

燈火闌珊的湖南路,安靜的一茶一座,有竹簾屏風遮擋的是可吸菸區。眼前的這個男人,手裡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打火機,西裝的袖釦有一下關沒一下磕到桌上在死寂的空氣裡發出“嗒嗒”聲。

祝福動了動,伸手去碼平桌邊的紙巾,順便不著痕跡的抬頭去看他。臉長長了點或者說是瘦了點,顯得輪廓更加分明,她向來都知道他是個帥哥,這點從來都沒變過。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無框眼鏡,擋住了眼角那粒笑起來讓一個大男人略顯嫵媚的小痣,也掩住了靈氣的眸子,但,她明明記得他視力好得可以。

似乎是知道祝福在打量他,傅景初,或者我們該喊他老三,把眼鏡摘下丟在桌邊,瞥嘴,似乎自嘲的笑笑:“沒有度數,只是談事情時做做架勢,不然沒人信你。”

她沒有回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抑或是有太多太多想問的。

正好服務生過來放下目錄問點什麼,兩人都沒翻,他說:“我要杯茶,給這位小姐一杯西瓜汁。”

傅景初說得很快,祝福知道他不是刻意,因為這是他的習慣,習慣每每都幫她點一杯西瓜汁。

唉,有些事,有些人,本來以為陌生了,以為都要無關了,突然之間,偏偏就是一句話語,一個眼神,一個轉身,觸動了心靈深處的那扇門。

她的冰冷的心迅速就變成了一塊軟趴趴的海綿,兇猛的擠出一片汪洋來,似乎快衝到眼睛裡來了,祝福急忙低著頭縮了縮身子,耷著肩不自在的挪了挪。

服務生走後,又是長久的寂靜,總要有個人先說話的。

他開了口:“你還好嗎?加拿大怎麼樣?” 打火機在指尖動得飛快,語氣欲蓋彌彰的上揚。

她說:“還好。” 她該如何回答才能讓他瞭解她那一路的心傷?

又是寂靜,服務生上茶,她啜了口西瓜汁,現已深秋哪來新鮮的西瓜,約是放得熟透了,甜得發膩,冰冷冷的滑下喉嚨。

他沒有動茶,只是盯著她又問:“聽林嵐……”看她肩膀一僵咳了咳說,“你表妹說對方是個牙醫。”

她愣了愣,方知道他說的是秦微笑,點了點頭,她似乎能猜到林嵐一定說:我表姐那位牙醫………” 她想想都要按太陽穴。

他停了轉動的打火機,牽了牽一邊嘴角的笑,祝福曾經只在他拍攝不順利否定自己的時候看過這樣自嘲的笑。傅景初端了杯子碰了口,卻沒見他嚥下,良久,他說:“也好,我還以為你嫁了人就留加拿大了。”

她立即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他在說什麼,大聲問:“什麼嫁人?什麼留在加拿大?”

他晃了晃茶杯,嘲諷的笑笑:“你媽都告訴我了,你結婚了就留在加拿大了。”

祝福聽他這麼冰冰涼涼的說著,只覺得一把冰刀從頭頂刺穿到腳底,頭腦裡卻像要爆炸一樣火燒火燎的,她赤紅著眼睛,前傾身子說:“我什麼時候結婚的!壓根就沒有結婚這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又怎麼會變成……變成坐牢的?” 講到最後已經快急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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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初晃晃茶杯問:“那你認為我怎麼了?沒人告訴你我坐牢嗎?”

祝福搖頭:“大家都以為你死了,那場火……”

傅景初打斷她:“死的不是我,我錯手殺了那人,被抓了,就判了罪,然後我又冒出來個爸,動了關係轉了監獄……”

祝福問:“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傅景初咬牙:“我沒有來嗎?我一出來就偷了我老頭的錢,連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一路上沒錢吃飯不敢闔眼,到了你家你媽不開門,我就跪著,跪了一天暈了就送去醫院,後來,你媽來了,就給了我一張你和一個男人的照片,說你在加拿大結婚了,然後我就被我老頭派的人逮回去了。”他說著這些話時,臉上是沒有一絲表情的,那個滾燙的茶杯就死死握在手裡。

祝福低著頭連呼吸都忘了,她聽他說坐牢的上一段只覺得是輕描淡寫,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她以為她自己在這些年裡又是鬧自殺又是心理治療最後出國已經是這輩子也不想回憶的階段了,她真的無法想象曾經那麼陽光得意的少年去坐牢,偷才相認的父親的錢,一路破破爛爛的來找她,跪在她們家門口,還有可能被她那彪悍的母親奚落,最後被送去醫院的情景,她想到任何一個都想當場就哭出來。

事實上,她也的確哭了出來,喉嚨裡全咽滿了淚水,只能烏里烏拉的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低著頭捂著眼睛,不知道說給他還是說給自己聽。

傅景初看著這個曾經的女孩低下了頭,露出額頭茸茸的,細軟的胎毛,他伸出手去,想像以前一樣輕輕的摸摸她的頭,只要輕輕的碰一下,於是,他的手指伸了出去,指尖都要觸到她劉海的發了,卻又收了回來,煩躁的抓起桌邊的打火機,掏出一根煙來。

事實上,不論過程如何悲傷時間都是在走著。終於,她的淚停了,他的煙也快盡了。

一個人的一生總有一兩件可以拿出來說的事兒,我們稱它為“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因為夠曲折,夠離奇,夠銘心刻骨,夠抱憾終身……如果當年這些事都不存在,眼前的這個a字裙細跟鞋的ol和眼前的這個衣著高雅的男人或許會像如今很多平凡的夫妻一樣,因為打碎一個碗吵架,因為要貸款買車斤斤計較,又或許現在他們應該穿著大t恤拖著拖鞋邊互相埋怨著對方不燒飯邊在小攤子上吃著牛肉麵,總之,那就不是今天這樣的一個故事。

所以,良久,

他問:“那個醫生是你的?”

她答:“男朋友。”對林嵐和他的事她比誰都清楚,自然不必再問。

他點點頭沒有再問,又喝了口茶,嘴角帶笑,莫名其妙的問她:“你知道這是什麼茶?”

碧綠的小球在杯子裡倦怠的舒展著,她搖頭,她又不是他,沒那麼多應酬哪喝得出什麼茶來。

他隨性說:“最便宜的,茉莉龍珠,這些年喝茶喝多了到嘴裡就都是一個味兒,我覺得和喝陳年鐵觀音沒什麼區別,都是茶。” 轉了轉輩子,傅景初的一隻眼睛籠在昏黃的茶水後,笑道:“喝茶都要把男人的血性喝沒了!還是喝酒好!”深邃的眸子在小墜燈下閃,眼波流轉間,滄桑,世故,遺憾,感慨……都讀不清楚,卻像要把她吸進去了。

爾後,他送她回家,他沒有提醫生,她也沒有提林嵐。

明明是十分鐘的車程,他卻走了反方向,上了高架,她也沒有吭聲提醒,硬生生開了半個小時。中途路過馬臺街,她扭過頭去看,這條原來的美食街早就因為城市規劃沒有了夜市,冷冷清清的一片,她轉頭看他,他只是一手扶方向盤一手靠著窗戶頂著腮,目不斜視。

車裡寂靜無聲,只聽得超過她們的車子發出“刷刷”的擦地聲,她盯著那條小街消失在身後。曾經她和他手牽手,走再長的路都一路笑,而今,她坐在他車裡,短短的距離,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能說些什麼呢?曾經的苦,都過去了。曾經的笑,你沒法參與。

多年以後,林嵐問過祝福,那一夜坐在車裡,坐在景初的身邊都在想什麼。祝福說:我在想,這麼多年,我出國,當年的好友有的去當兵,有的去外地發展,走的走,散的散,我想,他一個人開著車,每天路過曾有那麼多回憶的地方,會不會,覺得寂寞?

……

無論再長的路都有盡頭,車停在她家樓下。

她握住包,還是坦白:“我不知道說什麼。”

他笑起來,是今晚,是她見他後,第一次真正的笑,牽動了眼角的紋路,卻讓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彷彿年少的得意時。

她點頭,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她一邊扣住開車門的搭扣一邊扭頭說:“這就好,不多說了,祝你……”

突然,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他堵住她的話,火熱的嘴唇摩擦著她的嘴唇,耳鬢廝磨的按住她,他說:“你憑什麼來祝我幸福啊?啊? ”

嗓子變得嘶啞,他低喃:“不行,小豬,這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