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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重生——生死

一股醇香的酒氣沁入白芷的鼻中,白芷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白色的軍帳篷,她靈敏的鼻子這才聞出這酒是馬奶酒。光輝王朝不喝馬奶酒,只有北部的漠北居民才喝這種酒。白芷怔了一怔,騰地驚坐起,發現她正前方坐著一名男子,他身披白狐毛大氅,大氅屬於連帽,即使在裡面,他也戴著帽子。帽子延邊有白狐毛擋著,看不清他的臉,但依然有一雙高深莫測的深藍色鳳眸正含笑地注視她,薄唇全然沒有笑意。這個人……白芷感覺很危險。眼笑嘴不笑的人最為可怕。

“你是誰?”

“漠北的太子。”那人極為誠懇地回答她。

白芷一怔,她最後的記憶明明是在光輝王朝的營帳裡,發生了一場莫名的火災,然後她被不明人襲擊暈厥過去,醒來便在漠北的營帳裡?這樣看來,不明人便是漠北之人?那場火災也是漠北偷襲所致?白芷心生怨恨,極為不友善地看著眼前的漠北太子。

漠北太子宮夜宴無視她的不友善,自說自道:“你認為這場仗有必要打嗎?以光輝王朝如今的局勢,必輸無疑。”

“這話同我說作甚?去找慕屠蘇說,我只是個婦道人家。”

“我是想和慕屠蘇說來著……可惜,沒機會呢。”宮夜宴捏捏額角,飲了飲桌上的馬奶酒。他喝得極為優雅,與白芷所瞭解的漠北人大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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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大半部分都是沙漠,地廣人稀,環境極為惡劣,不像光輝王朝,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他們大多以畜牧業為生,國都極北,一年只有短夏與長冬。長冬之期,從未間斷過下雪,是以美其名“雪都”。漠北有兩種種族人,黃皮膚黑眼黑髮還有白皮膚藍眼金髮。他們階級制度比光輝王朝還要殘酷,貴族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奴隸則是豬狗不如。而白皮膚藍眼金髮是無法翻身的奴隸象徵……

可眼前這位太子雖是黑髮,眼眸即便不是碧藍色,卻能一眼看出他並不是純黑色。漠北太子竟有奴隸的象徵?

白芷惶恐地看著宮夜宴,宮夜宴極其反感她這個樣子,扔出一杯馬奶酒,砸向白芷,白芷本想躲閃,雙腳卻沉得挪不動腳,十分狼狽地摔倒在地,裝有馬奶酒的杯子砸在地上,瓷片飛濺,刮傷了她的臉。白芷並不計較這些,她在意的是她的腳。她的腳上被鎖鏈禁錮住,雙腳根本挪不動,若是身上再有枷鎖,典型的漠北奴隸!白芷極為憤怒,恨恨地看向他,“你這是作甚?”

“防止你逃跑。你們女人,最愛逃,不是嗎?”宮夜宴閒閒地又倒了一杯馬奶酒,面無表情地喝了起來,白芷盯著他問:“你抓我來,有何目的?劫財沒有,劫色儘管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在這裡惺惺作態,真作嘔。”

宮夜宴倒酒的姿勢明顯頓了頓,眼神有些失神,失笑道:“原來讓男人又愛又恨的女人,都是這個樣。”

白芷不理解他這話,也不想去理解,囔道:“給個痛快。”

“急什麼?”宮夜宴道:“計劃才剛剛開始,你只要乖乖當你的人質便是了。”

“人質?”白芷大驚失色,“你想利用我引誘阿九嗎?你想對阿九怎樣?”

“阿九?”

“就是裴先鋒!”

“哦,阿九啊……”宮夜宴微眯著眼,“不是他。”

不是阿九?白芷皺住了眉頭,不是阿九又是誰?她的父親?她父親在京城。她的母親?毫無利用價值。她的表哥?她不信她有這個能耐讓表哥以身犯險。白芷再看宮夜宴那副死德性,顯然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白芷心裡著急,到底是誰?

宮夜宴喝了兩壺酒,臉上染著紅暈,冰冷的臉上,一下子柔和了許多。喝酒或許喝得身子熱,他解開了白狐大氅。白芷這才完全瞧見他的臉。,門外有士兵進來,朝他跪下,“殿下,一切準備妥當。”

“是嗎?”宮夜宴這才從椅子上起身。當他從她眼前走過,白芷竟看見一張絕美的臉,不是慕屠蘇的漂亮,而是一種不屬於男人的媚的漂亮。若是單單只看他這個人,白芷不會認為他是個男人。

宮夜宴察覺到白芷多看了他幾眼,冷冷地對侍衛道:“賞她幾個耳光。”

“是。”白芷在蒙地狀態下,被扇了幾個耳光。宮夜宴道:“下次你再盯著我看,可不是幾個耳光那麼簡單。我的鷹最愛吃人的眼珠子。”宮夜宴嗤笑道。

白芷這才發現,士兵進門到現在,目光一直在看地上,不敢直視宮夜宴。白芷在心裡暗罵,這個漠北太子,簡直就是一個心裡扭曲的病態男人。

宮夜宴準備離開帳篷,他又戴上了帽子,方想出帳篷。白芷在他離開之時道:“我朝亡不了,你看著吧。”

“這是當然。”宮夜宴嘴角噙笑,十分肯定白芷的“傲然”。他的如此回答,反而讓白芷大為錯愕。他不是要滅了她的國嗎?為何助長敵人士氣,滅自己威風?這般肯定光輝王朝滅不了?不可能是覺得光輝王朝有翻身的機會,而是這次侵、犯,其目的並不是要滅了他們?

白芷試圖趁機逃跑過多次,但鏈子實在太重,她無法挪步,只好當個任人宰割的羔羊。夜深人靜,寒氣十分之重,白芷裹著被單聽著帳篷外的呼嘯冷風。不用看,她也知外頭狂沙亂舞,寒冷得凍人。宮夜宴待她不薄,還給她燒炭,暖一暖帳篷的寒氣,免她凍得渾身僵硬。

忽然,帳篷簾子被撩開,外頭的寒風狂灌進來,白芷被寒風吹得睜不開眼,勉強透著眼縫瞧見一團黑影朝她走來。白芷警備瞪大眼睛,看見熟悉的身影,“慕將軍?”

慕屠蘇手裡拿著一把劍,劍上沾有血都凍住了。他氣喘吁吁地呼著氣,看見白芷腳下的鎖鏈,揮劍想去砍斷,可鎖鏈卻紋絲不動。

難道宮夜宴等的人,是慕屠蘇?白芷心有不解,但此時不是她多想的時候,她忙不迭地制止他再次揮劍,“將軍,你速速離開,這是圈套!”

“我來,便沒打算活著出去!”慕屠蘇再次揮劍去砍白芷腳下的鎖鏈。

白芷怔怔地看著慕屠蘇,無法理解,他為何要這般做!

正在這時,身後圍了一圈人,不止有漠北士兵,還有白芷覺得眼熟的南詔士兵。這又是何狀況?漠北軍和南詔軍成為盟軍?

一抹緋紅的身影款款走來,眼神犀利,姿態鏗鏘,雖未著戎裝,卻有一副將領的威信。白芷認得她,是南詔的大公主。

“慕將軍,你可真讓我失望!”南詔大公主看著慕屠蘇面無表情地道。

慕屠蘇停下揮劍的手,轉身看向南詔大公主,“大公主何不一樣?竟與漠北同流合汙?”

南詔大公主面色蒼白,冷哼一聲,“我會信守承諾便是。這事你無需過問。”她身旁的一直帶帽的瞧不出情緒的宮夜宴忽而一手圈住南詔大公主的脖子,把她摟入胸前,語氣柔軟地道:“阿生,該說道別的話了!別依依不捨的,為夫會吃味呢!”

南詔大公主臉頰緋紅,從宮夜宴懷裡掙扎出來,對慕屠蘇道:“路是你選的,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南詔大公主言罷,轉身離開。

白芷聽不懂,看嚮慕屠蘇,慕屠蘇只是靜靜地看著留在那兒的宮夜宴。宮夜宴道:“明知是死路,還要來,想必你已然把虎符交給凱旋而歸的裴先鋒吧?”

裴九回去了?白芷驚愕,看嚮慕屠蘇,慕屠蘇的眼眸閃出一閃而過的錯愕,隨後瞭然地道:“你和裴九裡應外合?還是說你和太子暗中勾結?”

“我原以為慕將軍石聰明之人,原來不過是只會兒女情長的酒囊飯袋。方才你可是瞧見我與阿生那伉儷情深的模樣?莫不是你們與南詔大公主並未定下何種承諾?”他並未說明任何,慕屠蘇便明白,他已全知來龍去脈。

慕屠蘇輕笑,“漠北太子發動此戰爭,是想助三皇子?這棋走得我可真不知有何用意?”

“江山和美人,兩者選其一,我只要美人!我是趁機威脅阿生,和我重修於好罷了。誰叫她心胸狹窄,一定要報復她的同胞妹妹?自己不好下手,只好與你們定承諾,幫助三皇子奪王位作為交換條件?我要是打下去,你們國亡了,她就沒辦法兌現承諾,以她小肚雞腸的性格,肯定不願與我恩恩愛愛。我會以淚洗面度過餘生,豈不嗚呼哀哉?”雖瞧不見他的臉,語氣帶著嘲弄,但白芷敢肯定,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是個極度扭曲的病態男人,唯獨只對南詔大公主溫柔。

“如此?”慕屠蘇道:“那你用計讓我來這裡,要我死,也是計謀之一?”

“你死不死,並不影響。只是我欠某個人人情,順便還個人情,再者我對你十分厭惡。阿生認可的男人,死一個是一個。”

“那我不如你願呢?”慕屠蘇抬起手中之劍,兩人雖有距離,但劍卻指向他。

“可以試試!”宮夜宴含笑地看著他。他身後一批士兵湧上來,兵刃相見,刀光劍影。宮夜宴囑咐士兵們,“莫要傷及無辜。”然後幽幽地離開。

白芷看著慕屠蘇以一敵百,雖他武藝了得,但寡不敵眾,刀劍無眼,身上被刺傷多次,黑衣瞧不見血,但他身上卻一直在滴血。白芷想上前幫他,奈何腳有鎖鏈,無法動彈。

難道要她眼睜睜看他死在她面前嗎?畢竟他是為救她而來,再無心卻不能無情。這個男人為何要來救她?明知是來送死,他們早已非親非故,毫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