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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沾染鮮血的手指

戰艦二層,秦鋒房間。

一如當初秦鋒剛來時的樣子,屋內的物品擺放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整個房間也打掃的乾淨整潔,顯然是主人經常收拾的緣故。

脫下機師服,換上淡藍色藍星聯邦軍裝的秦鋒一回到房間,便倒頭躺到了床上。

駕駛MG作戰,確實是一件又費力又費腦的工作,雖然對手很弱,解決起來毫不費力,可駕駛機體帶來的疲憊還是如期而至。

躺在柔軟的床墊上,宛若悠閒地沉浸在溫柔的大海之中,秦鋒注視著頭頂的天花板,思緒漸漸放空。

到頭來,他還是沒有按下扳機。

秦鋒依舊記得,當他駕駛著天啟機體調轉機身,將目標鎖定到衛星上的苦工們時,他眼中看到的一幕。

衣衫襤褸的人們紛紛朝他跪下,他們頂禮膜拜,嘴裡不斷呼喚著創世神的名字,他們手舞足蹈,空洞的眼神中再次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秦鋒不知道為什麼,身為生化超兵的自己竟然會在那一瞬間不願意扣下扳機。

是因為憐憫嗎?

秦鋒搖了搖頭,這兩個字眼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他的字典裡才對,他這一生,按理來說都不可能跟這兩個字有絲毫的瓜葛。

在訓練營的時期,秦鋒就曾遇到過無數敗在他手下的傢伙,他們丟盔棄甲,他們泣不成聲,然後低聲下氣地跪在他面前,不斷哭訴乞求著秦鋒放過自己。

秦鋒心軟過一次,他把手裡的武器丟掉,笑著對那個抱住自己小腿痛哭的同齡人說自己不會殺他。

也只有那麼一次。

那次,秦鋒被那個上一秒還在自己面前哭訴下一秒就突然拔刀偷襲的人兒,在腹部留下了一個兩寸長的刀疤。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秦鋒不再把這些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實驗體,看作是正常的人類。

之後,所有人,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只要是與秦鋒敵對的,拿著武器站到了秦鋒對面的,至今無人存活。

秦鋒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可令人發笑的是,就在剛才,那只被鮮血浸透的右手,竟然扣不下扳機。

只是因為他們不是自己的敵人嗎?

按理來說,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敵人,只要是任務要求的,身為生化超兵的秦鋒,就一定會清除抹殺。

服從命令。

這就是整整十年訓練營灌輸給他們這些實驗體的唯一思想。

秦鋒沒有想違抗命令的意思,在與敵方MG機體交戰時他也沒有絲毫的遲疑,只是……

手無寸鐵的人們將他當做了自己的救世神明,可上一秒剛把他們從苦海中拉出來的神明,下一秒便將槍口抵在了他們的眉心。

秦鋒不是什麼嗜好殺人的變態,他一直以來給自己的定位,都是一個為了活下去而不斷拼命的可憐人。

別人想殺他換取活下去的機會,那他也只好殺了那人,給自己爭奪那抹少到可憐的生存希望。

“我根本不是你們的救世主,我也跟你們一樣,為了活下去而努力著。”秦鋒小聲呢喃道。

不知道為什麼,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鋒的心底,竟然出現了

一抹自責的情緒。

很奇怪,明明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也曾有那麼多人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討饒,可當看到這群苦工被人屠戮,秦鋒那顆始終平靜的心,竟然會出現一瞬間的顫抖。

秦鋒不禁有些迷茫。

他從一生下來,就是為了做別人的殺人機器的嗎?

用枕頭矇住頭,秦鋒努力地回想著,自己八歲之前的日子,在被人拐賣之前,在自己身上曾發生過的往事。

他試著去回憶自己的親人,回憶的家庭,回憶自己的喜好……

可到頭來,只有腦海裡的一片空白。

他全忘了,全都忘記了,忘得一乾二淨。

他知道的,在那場讓人痛不欲生的實驗中,他之前的記憶早已被人抹掉,除了被人拐賣這件事,以及腦海深處那一張模糊的臉龐外,秦鋒早已忘記了八歲前的所有事和所有人。

“哥哥?”

他忘了他原本的名字,但他卻始終記得,自己貌似有個哥哥。

其實,如果問秦鋒出了訓練營最想做的事是什麼,那他根本不會有絲毫的猶豫,肯定是去那個記憶裡去過的遊樂場,試著找到那個印象模糊的親人。

鮮血,屠刀,MG機體,生化超兵……

所有有關於戰鬥的詞彙秦鋒都不想再接觸了,他早已經受夠了訓練營中無窮無盡的鬥爭,受夠了那裡的爾虞我詐,受夠了那裡的冰冷。

十年來,他嘗試著將自己偽裝起來,偽裝成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冷血機器,所以他總是表現地對什麼事都毫不在意,他總是很平靜,平靜到,會讓人以為這是另外一種他自負的方式。

可只有秦鋒自己知道,躲在畫皮偽裝下的自己,活得有多累。

為了活著而殺人,為了讓別人忌憚而迫使自己強大,為了一顆小小的藥丸而無奈去做自己不喜的任務。

似乎秦鋒的這一生,都是為了別人而活著,別人讓他去做什麼,他就必須做什麼,但凡他敢有半點的違抗,那麼不需要如何懲罰,只需要無止盡的鞭打和痛不欲生的副作用發作,就會活生生要了秦鋒的小命。

秦鋒很討厭現在的生活,就像他厭惡方才那場衛星上的火海一般。

為了別人而活著,這樣的日子過得,究竟還有什麼意思呢?

秦鋒今年十八歲,不管是放在藍星聯邦還是另外兩個聯邦勢力,十八歲的年紀,都是男孩們從少年剛剛轉變為青年的時候,這個年紀的男生們,其中的絕大多數甚至都還不能稱之為男人,因為他們還不能承擔得起責任,甚至於他們還不懂責任的概念,他們吃喝玩樂,他們肆意放蕩,他們在享受著這個年紀帶給他們的活力與愉悅。

可秦鋒呢?

同樣的十八歲,其他的同齡人在忙著社交娛樂,可秦鋒只能穿上機師服,坐進MG的駕駛艙內,進行著一場接著一場的血腥屠戮。

雖說機甲是每一個男人心頭的浪漫,可這其中,並不包括秦鋒。

他們可能會羨慕秦鋒年紀輕輕就駕駛著他們夢寐以求的機甲。

而秦鋒也同樣在羨慕著他們,雙手乾淨,一塵不染。

一群人向陽而生

,一個人形單影隻。

在最該充滿歡聲笑語的時光裡,本該自由自在的人兒卻在被迫做著讓別人痛苦的事情。

鮮血撒在了陽光下的花骨朵上,清純的鮮花沾染了汙穢。

而之所以如此,不過是有一群冰冷的陌生人,不斷在提醒著他,要拿起手中的刀去做事,不然,等待著他的只有死亡。

枕頭被扔到一邊,秦鋒呆滯地注視著頭頂的天花板,緩緩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看著右手上五根白淨修長的手指,秦鋒不自覺地笑了笑。

正是這五根曾殺戮了無數人的手指,也曾被那個如風般溫柔的姑娘讚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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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常適合彈鋼琴”的手指啊。

秦鋒知道鋼琴是什麼,他曾在訓練營的某個廢棄樓房內,找到一本破損嚴重的音樂書,書上有一個由無數黑白琴鍵組成的樂器,似乎就是女孩曾經說過的那個叫做鋼琴的東西。

找到那本書的時候,女孩還沒有逃出訓練營。

那個時候,還被叫做實驗體11號的他,拿著那本撿來的破爛音樂書偷偷的找到了女孩,將這個本不該出現在訓練營中的東西交給女孩,滿懷期待地讓女孩看。

就像一個把心愛之物贈予他人,只希望得到那人一聲讚歎的普通小孩兒一樣。

他看到,女孩笑了,笑容依舊是那樣的燦爛。

女孩很開心,她告訴他,這就是鋼琴。

他看得出,女孩似乎對鋼琴情有獨鍾,而且也很擅長這個,他依然記得,女孩指著書上的琴鍵,一個一個告訴他琴鍵代表的音階。

很奇怪,那個時候明明學什麼都很快的他,卻對女孩口中的音階,琶音,八度,輪指等等,怎麼都理解不了。

看著尷尬撓頭的他,氣得女孩下意識地就在他的腦門上敲了一個板栗。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敢打他,但他卻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一個勁兒地傻笑。

可能是很久沒笑所以有些不擅長笑了,他笑得樣子確實很傻,看著他笑,也把原本氣鼓鼓的女孩給逗樂了。

嘟著嘴的女孩用自己的手掌抓住他的雙手手背,然後將兩個人的手放到書裡的鋼琴琴鍵上,控制住他的手對著鋼琴琴鍵輕輕彈點。

其實是沒有聲音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他好像確實是聽到了一陣悅耳的琴音。

那是怎樣的一段美妙音樂啊!

秦鋒嘆了口氣。

如果此生有機會為自己活下去,那麼除了尋找自己的家人外,或許彈鋼琴便會是自己往後生活的唯一樂趣了罷。

為自己活著嘛?

秦鋒眯了眯眼。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真正為自己而活著。

為了自己的理想,為了自己的信念,為了自己的意志。

聽從內心的想法,信任腦海中的聲音。

不是為了別人的一己私慾,不再是他人的戰鬥工具,不再去做自己深惡痛絕的劊子手。

而是做一個人。

做一個安安靜靜的人。

一個手握鮮花,眉宇舒展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