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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藍色血神

魏楓娘用千眼血蓮萼把殿內主客兩邊的人都搜尋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傅則陽。

眾妖王都很錯愕,問鄧隱:“神君莫非搞錯了吧?或許傅則陽並不在這裡。”

鄧隱也有些納悶,凝目皺眉,在這個臉上看看,在那個身上瞧瞧:“絕不可能!我們修煉血神經的人達到一定境界成為血神子,相互之間都有一種冥冥中的感應。那姓傅的此時此刻就在這大殿之內!而且就在某個人的身上。”

眾人看他說的這樣斬釘截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相互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後還是決定先喝酒吃飯,按照鄧隱說的,等到六個時辰以後,他煉化了公冶黃,以他的元神為引,就有辦法找到傅則陽。

正飲宴間,皇宮大門被轟然開啟,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三丈多高的虎袍大漢,這人生就一張長臉,鷹鉤鼻子,丹鳳眼,臥蠶眉,並不似其他人穿著華麗的人類宮裝服侍,只圍了條用內襯黑布,外面虎皮連綴起來製成的短襖短褲,手裡提著一個少年。

見這人進門,大家都放下杯盞,妖王這邊都紛紛皺眉,摩黯說:“老二,你來了。正好,大家都在這裡準備對付你的老主人傅則陽,你對他最熟悉,也來參謀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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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漢正是玄翼,他修成人形以後所得的這人形本就面容陰冷,這時更是滿臉怒氣,走到大殿中央,把手裡的少年扔下,先把銳利的目光從鄧隱、赤屍、穿心等人身上看過,又掃了右手邊的自家兄弟一番,面若冰霜:“光明軍分作四面圍攻,邯鄲府已破,太行八徑六十四座連環寨已經破了四十三座,北面尚和陽率領烈火軍守定長城,東面光明艦隊自渤海登陸,極樂妖國危在旦夕,千萬妖族性命危如累卵,諸位還在這裡笙歌豔舞,莫非已經準備好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了嗎?”

三王、四王、五王都不服他,本來這三個人是最早跟隨摩黯,玄翼的到來把他們擠得順位後延,這讓他們都很不忿,齊聲頓下酒杯:“老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天狐妖王陰測測地說:“老二,你說的那些我們焉能不知?就算我們道力淺薄,愚鈍無知,難道大哥也會跟我一樣蠢笨麼?你沒聽見方才大哥說麼?光明教的教主傅則陽就在這大殿之上,附在某個人的身上,我們在這裡看似在喝酒,實際上是佈下天羅地網想要將他找出來。光明軍再多也都不過是些螻蟻一般的疥癩之患,只要我們能夠消滅傅則陽,那百萬光明軍覆手可滅!我知道你著急,但也要分得清輕重緩急。莫非……你以為傅則陽是你的老主人,也跟老六似的,準備等主人一來,立刻跪地認錯皈依,捲包跟著回家不成?”

玄翼狠狠瞪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猶如冰針,簡直要刺瞎人的眼睛:“我再說一次!傅則陽並非是我的主人,我與他……不管過去如何,現在他為人,我為妖,已然是不共戴天,此次人族和妖族爭奪天地氣運的一戰,乃是綱常大節,我與他過去有什麼關係與之相比都不值一提了!”他用手一指地上的少年,“你們可認得這小崽子?”

眾人都探頭看了看,俱到不認得,鄧隱眼中紅芒閃爍,卻看出幾分端倪:“此子修煉的是白眉和尚的功夫,這身體嘛……有血神經的味道,奇怪,白眉和尚跟傅則陽怎麼能夠搞到一起去?雖然白眉奸猾,則陽狡詐,但至多只能做個表面兄弟,真正聯手絕無可能。”

玄翼看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忌憚,這血神子比傳說中更厲害,兄長聽了老三他們的讒言請此人來紫禁城,純屬引狼入室,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指責鄧隱,埋怨已經無用,只能期望他們能發揮些作用,共同禦敵。

“道友說的不錯,我已經打聽清楚,這小子本是白眉和尚身邊所帶雙鵰中的白雕,常年聽老和尚講經,又有宿慧,前途不可限量,卻偏偏聽經聽得壞了腦子,要跑到妖族裡面來講經傳道,宣講佛法。白眉老和尚也是唸經念糊塗了,竟然帶他去找傅則陽,叫傅則陽幫他脫胎換骨,修成人形,還拜了傅則陽做乾爹,得了賜名傅列星。”他抬腳踢了一下地上的少年,傅列星被他法術禁錮,鐵翎鎖鎖了琵琶骨,無法抵禦掙扎,被他一腳踢在肋上,登時響起一陣骨裂聲,斷了好幾根肋骨。

玄翼說:“大哥,如今已經到了危急存亡之時,咱們必須下定決心,跟光明軍決一死戰,那傅則陽在這裡正好,咱們就用他逼傅則陽出來,將他洗剝乾淨,在這大殿之上,用刀割肉,隨烤隨吃。你們不是說傅則陽就俯身在這殿中某人身上麼?那正好,咱們每個人都要吃這小崽子身上的肉,連同心肝脾肺,所謂虎毒不食子,傅則陽自詡魔門正宗,看看這魔道之尊,光明教主,是否能甘心吃下自己乾兒子的肉!”

“妙啊!妙!”鄧隱拍手叫好,“昔日文王被紂王囚禁裡,被迫吃了伯邑考之肉,歸國之後吐子不就即亡,那傅則陽若肯吃自己兒子的肉,必著心魔,我非但可以立即找到他,還能藉此將其制住。”

赤屍神君微微皺眉,穿心和尚不懷好意地問:“道友可是有些於心不忍啊?”

赤屍神君看也不看他,只跟鄧隱說:“你方才說要聯合佛教對付光明軍,此子不止是傅教主的兒子,還是白眉和尚的弟子,咱們若是在這活剮分吃了他,那老和尚且肯善罷甘休?那老和尚向來滑頭,對於妖魔兩道都主柔不主剛,這些年他只是在嵩山周圍想著給妖族宣講佛法,從未開過殺戒,即便有妖族過了黃河,也只用旃檀佛光擋住,不令前進,若是害了這孩子,這條路可就算徹底斷了。”

“佛門的禿驢豈可相信?”玄翼大聲說,“我正是要斷了咱們跟佛門聯合之路,才特地飛了一千三百裡,將這小崽子抓來,今日非在這裡活刮了他不可!”他目光掃過眾人,“所有人都要吃上一口他的肉,哪個不吃,哪個就是被傅則陽附體了,咱們立即撕了他!”

摩黯認可了這個計策,命令魏楓娘:“皇后,你去掌刀!”

“是,陛下,那我先讓宮人帶這少年去後面洗刷乾淨,免了汙了尊客之口。”

“不必!”玄翼大手一揮,“昨日貪狼星入夢,今早推算,正應勿忘本宮,來到紫禁城的敵人,大約並不只傅則陽一個,他又神出鬼沒的,佛道魔三教同修,手段讓人防不勝防,咱們都不是什麼精細人,諸位兄弟過去捕獵吃人時候何曾先去洗過?我們又不是浣熊。至於鄧道友嘛,你們使血影奪人軀殼時候,也並未嫌棄目標醃,要先捉去洗刷過吧?誰都不要弄鬼,咱們都別矯情,嫂嫂,你就在這裡開刀,咱們大家一起看著!”

魏楓娘走到傅列星面前,施法令其懸浮空中,將衣衫去盡,就那麼禁錮定在原地,叫宮女去了一把魔刀,先伸手摸了摸傅列星的胳膊,微微嘆息一聲:“可憐的孩子!”用刀在傅列星手臂上先割下了一片,交給宮女,然後再下第二刀,俱都用銀盤託著,每盤一片肉,送到在座的妖王和客人桌上,若是喜歡吃生嫩的,就直接吃下,若是不喜歡吃生的,可以自己施法用火炙烤,幾分熟全憑自己掌握。

傅列星被魔法禁錮,彷彿被禁錮在一個巨大的玻璃體裡面,手腳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金刀臨身,割肉離體,劇痛襲來,只痛得小幅度地打顫。

他閉上眼睛,默默唸誦:“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波羅蜜。何以故?昔日我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

他唸誦的這段,正是金剛經上的一段,講的是釋迦摩尼過去世的時候,也曾經被人一刀一刀割裂身體,非但不生嗔恨,反而連自己在忍辱的心都不起,證得無生法忍。

只是要破相見性,已經是禪宗“見性成佛”的境界,他那裡能有,況且不管他見性與否,身上的痛苦都沒有絲毫減弱,片刻之間,血流滿地,已經痛得渾身汗溼,數次忍不住想要慘叫呻吟出聲,都強行忍住,拼命不去想身上的痛,只唸經文。

玄翼並不看他,目光只在座上諸人身上來回掃視,看誰面對宮女用托盤獻肉的時候表情不自然,看誰瞧向傅列星的目光露出不忍和憤恨。

終於,他終於找到了,是鄧隱帶來的那個女弟子身上,他大踏步走過去,彷彿一座小山般立在桌前,居高臨下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道士眼神有些慌亂:“我名薩利娜。”

玄翼虎著聲音問:“你為什麼不吃?”

薩利娜說:“我……不喜歡吃人肉。”

“他不是人,他是雕,對於你們人來說,不就是鳥肉嗎?跟雞肉一樣,你沒吃過?”

薩利娜深吸了口氣:“我……近日胃口不好。”

鄧隱也看出有些不對來:“薩利娜,你怎麼胃口就不好了?”

薩利娜猶豫著,似乎在想找什麼藉口。

玄翼冷笑,左手抓住薩利娜的腦袋,右手從托盤上抓起一條血淋淋的肉,往薩利娜的嘴巴裡塞去:“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你這扁毛畜生……”薩利娜話之所了半句,被玄翼大手抓住,往嘴裡塞肉,忽然身子彷彿洩了氣的口袋一樣癱軟下去,從她身上飛出一道人形藍光,直撲向玄翼。

這下兩人相距既盡,藍光飛撲的速度又快,玄翼不及反應就被撲在身上。

“二弟!”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會生出這樣的事故,摩黯都從皇座上站了起來。

鄧隱也吃了大驚,站起來看向自己的徒弟。

再看那玄翼,面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轉瞬間轉為痛苦,兩手抓著脖子,張口發出一聲女人的慘叫,全身爆炸散成一團黑氣,裡面經緯縱橫,有很多絲線,竟然是個球形牢籠。

牢籠外面籠罩著不停翻湧的黑氣,一道藍光人影在裡面左右衝突,時隱時現。

牢籠旁邊黑氣湧現,玄翼從中出現,將牢籠縮到籃球大小,託在手裡:“這是我從北海帶來的寶貝,專門囚禁人的元神,早就防備你們這些練血神經的,今日還是用上了。”

大家都很懵,摩黯吃驚地問:“這……這就是傅則陽嗎?”他用一雙神眼看破黑霧,見裡面那道藍色人影是個實打實的女人。

“這不是傅則陽。”玄翼冷冷地說,“但是她也必然是傅則陽一黨。”他轉身,大聲質問鄧隱,“她不肯吃傅列星的肉,是不是意味著,鄧先生跟傅則陽私底下已經達成了什麼條件,才一明一暗來到紫禁城,故意演戲給大哥看?”

鄧隱另有所圖,不理會他的無禮,只是看著牢籠裡的藍光,也有些納悶:“這不是我的弟子,薩麗娜……應該已經被他害死了。真是奇了,看她的樣子,似乎也是修煉的血神經,但這血影化身練得……我從沒想過,世上竟然會有人把血神經練成這個樣子。”

眾人都很不解,天狐妖王問:“神君把我說糊塗了,這人到底是誰?”

“這人應該就是傅則陽的弟子無疑了。”鄧隱給大家解釋,“我們修煉血神經,都是用人血、獸血,或者是禽血,血液皆是紅色,煉成的血神化身也是一道紅影,這人大概用的事海里的鱟蚧等煉功,那些水族的血液是藍色的,那些水族能有多少血液?她也不嫌費勁,竟然煉成了這藍色的血影化身。”

魏楓娘道:“不對啊,方才我用魔眼檢視的時候曾經照到過她,那時候還是紅色的人影,雖然模糊,看不清五官,但顏色總不會錯,大家也都看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