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柳書芹心裡‘咯噔’一下，根本沒有想到舒俊德要說的事情居然是這個！
眼珠帶著慌亂的轉動，抓住裙襬的手也微微收緊，雖然曾經也料想過這種情況，但真正處在這個境地的時候還是無法做到應付自如。
“是還是不是，這很難回答嗎？！”舒俊德啪得一聲拍在桌子上。
突如其來的聲響震得柳書芹瑟縮了一下，不過她咬牙沒有表現出任何心虛的表情回道：“不是問題很難回答，而是我在想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驀然，她又換上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孔，驚訝的將頭轉到舒嘉芮的方向：“難道……難道嘉芮你沒有收到嗎……”
客廳一片靜默，從舒嘉芮這個角度還能看到柳書芹眼裡泛起的片片水光，好像只要她說出那句‘沒有收到’，下一秒她就能直接哭出來。
“不會啊……每一筆錢都轉賬過去了……”柳書芹不知所措的看著舒家父子，惹人心疼的喃喃道：“我……我還有銀行的轉賬記錄……我現在就去銀行去調，拿回來給你們看……”
說罷，臉色蒼白的站起身，就要向大門外走去。
舒俊德看她一大把年紀了還露出這種表情，終歸是有些於心不忍的攔住了她：“不必去銀行，那些賬單都看過了。”
正是因為每個月都能看到銀行打出來的賬單，所以他和舒嘉喬才一直對舒嘉芮在義大利揮霍無度的事情深信不疑。
“這到底怎麼回事！”樊莊雅就著舒俊德的力道重新坐回沙發上，焦急的問道。
“這……”舒俊德皺著眉頭，“嘉芮說她自到了義大利的那一天起，就從未收到來自國內的任何匯款。”
“怎麼會！”柳書芹故作驚訝，“嘉芮沒上飛機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在義大利那頭開的賬戶號和密碼都告訴她了，她當時也確確實實的跟我說記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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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她從未告訴過舒嘉芮什麼賬戶號和密碼。
在義大利的賬戶號確實是有，但那並不是為舒嘉芮準備的，而是為那些殺手準備的。
至於銀行的賬單，只要願意出錢，不要命也肯作假的人多得是，反正舒家父子對她很放心，每次都不會很仔細的看，她只要記得銷燬就夠了。
見舒家父子都沒有說話，顯然是有些相信了她的說辭。柳書芹在心中得意一笑，再接再厲道：“嘉芮啊，你要是缺錢就跟柳姨說，柳姨這裡還有點存款，你……你需要拿去用就好了。”
一邊說，還一邊真的從錢包裡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在茶几上，推到了舒嘉芮面前。
“這是幹什麼！”舒俊德看柳書芹拿出來的正是他平常給她打生活費的那張卡，便立刻又重新塞回她手裡，“你給她錢幹什麼？我舒俊德的女兒自己還養得起！”
柳書芹哀慼的表情僵在臉上。
她知道舒俊德肯定不會讓她把卡給舒嘉芮，所以才敢拿出來。她這樣做無非就是想要提醒舒家父子，舒嘉芮可能是在撒謊！
沒想到最後提醒不成，舒俊德非但沒有照往常一樣對舒嘉芮破口大罵，反而說他自己的女兒他養得起？！
什麼就他的女兒？！舒俊德為什麼忽然又承認舒嘉芮是他女兒了？！
另一邊，舒嘉芮已經在心裡做好被質疑的準備了。
她知道自己情緒爆發那天說出來的話，會讓父親和哥哥心中有所觸動，他們會去機場挽留她就是最好的證明。
剛剛柳書芹說出那番話故意誘導爸爸的時候，她就預感到父親或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說出一些偏激的語言，但卻也沒料到父親會說出這種話。
她沒有與樊莊雅爭論，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分一毫。只是默不作聲的看著茶几上的水杯，眼底盡是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親情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她想。
打斷骨頭連著筋，分明曾經發生過那麼多不愉快的事情，分明前幾天才大吵大鬧過，分明有六年多未見，可無論如何，融入骨血的感情永遠都是最親近的，所有是是非非在這種親近面前會變得不值一提。
看舒嘉芮半天不說話，一旁的樊莊雅坐不住了——不，其實她早就坐不住了！
“是啊，姐姐，你要是缺錢就跟雅雅說，雅雅可以幫你……不用還的……”
“用不著！我妹妹需要自然可以跟我說！”舒嘉喬面色不虞。
說起來樊莊雅也沒什麼錯，但他現在只要一想到這六年來她在舒家過著被捧在掌心的生活，而他的親妹妹卻在遙遠的義大利吃不飽穿不暖，就覺得生氣又難過。
“哥哥……”樊莊雅小聲的嗚咽，“我是好心啊……”
事實上她藏在袖子裡的手都快被自己抓出血來了！
前兩天還為了她罵舒嘉芮罵的起勁，怎麼突然態度忽然就變了——不，不對。
仔細想想，好像舒嘉喬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她訓斥舒嘉芮了！
“你們母女兩個說夠了嗎？”舒嘉芮冷漠的勾起唇角，拿過桌上剛沏的上好普洱，放在唇邊輕聲道：“你們憑什麼認為，如今手握簡氏和萊爾集團兩個大型合作案的設計師，會需要向你們借錢？誰給你們的勇氣說出那番話的？”
“你……”柳書芹憤怒的想要站起來罵人，但礙於時機不對，她還是強迫自己忍住，只有發顫的嘴角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語調低落的說：“也是……柳姨知道嘉芮現在厲害了……看不上我們……來家裡一次都覺得掉價了吧……”
“怎麼會呢？這是我家呀!”舒嘉芮無害的笑了笑。
“是啊，家裡隨時都歡迎你過來。”柳書芹同樣報以微笑。
這大概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吧！
可她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
“什麼叫隨時歡迎嘉芮來？”舒嘉喬在一旁不樂意了，“嘉芮是我妹妹，以後當然要住在家裡！”
這人吶，一旦誤會解除很容易就能分出誰是遠的，誰是近的。
別說六年，就是十六年也依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