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妹妹回來了，我發誓不讓她再受一點委屈，可我什麼都沒有做到，她依舊是站在前面為南林集團遮風擋雨的人，受了委屈受了苦，就自己一個人舔傷口，回到家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母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有人能體會舒嘉喬此刻的痛苦，分明是哥哥啊，可他卻百無一用，什麼都沒能為妹妹做。
除了母親過世後的傷害，便是嘉芮從義大利回來後，依舊毫不留情的傷害。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除了傷害她、不信任她，便什麼事情都沒有為她做過了……
一想到今天在南林集團的大廳，她將自己心中的情緒隱藏的滴水不漏，甚至還若無其事的對他微笑的樣子，舒嘉喬便覺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一個磕破膝蓋都要大哭的女孩子，到底要經受多少痛苦的磨練，才能變成如今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
“本來是準備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在這裡。”
一把黑色的雨傘遮在他頭頂，隔絕了冰涼的雨絲。
舒嘉喬看清來人，啞著嗓子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不知道說什麼，或者說，是沒臉說什麼。
“阿南和小美去找你了，對不對？她們已經知道，我今天在南林集團發生了什麼，對嗎？”
舒嘉喬點點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之前在機場，他拼命留下她的時候，便承諾過，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
可這才過去多久，他的妹妹便又一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自己默默地處理傷口。
舒嘉芮在心中暗罵連舟那個大嘴巴，今天在場的那幾個人，除了他，其餘人不可能將事情傳出來。
整理好裙襬，舒嘉芮挨著舒嘉喬坐下，手指在母親的照片上拂過，小心翼翼，卻又帶著沉重的懷念。
“對不起……”
舒嘉喬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抱歉到幾乎無法開口。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舒嘉芮轉過頭，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舒嘉喬咽了咽口水，拳頭捏的死緊，嘴唇張開又閉上，卻一個字都辦法從喉嚨裡吐出來。
他沒有保護好她，她卻根本不認為，他應該為此感到抱歉。
因為在她的心目中，他不去傷害她，她便已經感到心滿意足了！
哥哥不用保護妹妹，只要不在背後中傷她，她就覺得很知足了！
這世上，有比他更失敗的兄長嗎？
“因為沒有保護好我？”舒嘉芮想了想，又問道。
舒嘉喬在幾番指尖顫抖過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哥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舒嘉芮看著遠方，語氣真誠，“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自責，是想彌補我是不是？可當年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錯啊，為什麼要把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
我已經長大了，已經有獨自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本領了，這樣不好嗎？難道一個需要小心翼翼保護著、隨時都可能被摔碎的妹妹，才會更令你放心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是太久沒有說話，舒嘉喬的聲音頗為沙啞。
“不要這樣，哥哥，”舒嘉芮將手放在舒嘉喬的手背上，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沒必要耿耿於懷，那不是你的錯。”
“怎麼會不是我的錯呢？”舒嘉喬眼眶微紅：“如果當初我攔著父親，不讓他送你去義大利，你就不會一個人在外面受那麼多苦，如果你回來的時候，我能多給你一點機會，多相信你一些，你就不至於一邊拼了命的為南林集團爭取利益，一邊又要遭受我和父親的白眼，如果當初……”
“哪有那麼多的‘如果當初’？”舒嘉芮打斷他，“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我也會想，如果當年我沒有貪玩，沒有將放大鏡丟在窗簾旁邊，如果我沒有睡著，或者說，如果我能早一點醒過來，那後面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不是嗎？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沒有‘應該發生’或者‘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只有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雨滴落在青草地上，在兩個人的皮鞋旁，兄妹二人靜靜的坐著，各自沉思著。
良久，是舒嘉喬率先站起來，道：“是哥哥錯了。”
知道哥哥是想明白了，舒嘉芮仰頭看著他，笑的甜甜的。
舒嘉喬也笑了，繼續說道：“我不該懷著一顆補償的心，始終過不去那道坎兒。你是我的妹妹，我要做的、想做的，其實是愛你。”
“這才對嘛！”舒嘉芮笑的像個孩子，吐吐舌頭說：“好啦，我們要趕緊回公司啦，出來這麼久，估計秘書送進去的檔案都要把你的辦公桌淹了！”
“好，”舒嘉喬剛想摸摸她的頭頂，但在手掌放下的那一刻，他改成寵溺的掐了一下妹妹的臉頰。
對樊莊雅做過的、同樣的動作，會髒了他的妹妹。
在舒嘉芮不注意的時候，舒嘉喬盯著母親的照片，看了良久。
母親，您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像今天這般懦弱，我必須要強大起來。哭泣、失落、沮喪，這些通通沒有用，只有變得更堅強，我才有能力守護住她。
“哥哥……哥哥？”
“恩？怎麼了？”回過神來，舒嘉喬笑著看妹妹，道。
“怎麼不走呢？你在想什麼？”
“哦……走，走走，”舒嘉喬邁開長腿，提步朝著墓園門口的方向走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呢！”怕哥哥想不通鑽牛角尖，舒嘉芮說什麼也不肯讓他矇混過關。
“我在想，父親今天是不是又忘記吃藥了……”
“啊！”被舒嘉喬這麼已提醒，舒嘉芮一拍腦門，道：“要不是你說，我都忘記給父親打電話，提醒他吃藥了！”
“現在打也來得及，”舒嘉喬轉動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後視鏡，將車倒出了停車場。
舒嘉芮自認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每次一提起父親吃藥的事情，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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