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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097章 葉瑜激勵,師兄心意(二更)

燕浮沉走到天啟城中一處溪流邊才停下。溪邊的柳枝光禿禿一片,顯得格外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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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何一直跟著?”他沒回頭,面對著溪流,語調很輕。

但後面葉瑜還是聽到了,“順路。”

燕浮沉回頭,這是他看到最狼狽的葉瑜。她身上的白衣幾乎溼透,墨髮也打溼了,發頂和肩頭都是雪,散落到臉頰的髮絲正往下滴著雪融化而成的水珠。

雪裡寒風,她的唇已凍得微微泛紫。

她就站在那裡,平靜的目光中隱著複雜情緒的看向他。

“孤認識的那個流螢,從未如此狼狽。”

“我認識的王,從未如此讓我看不起。”

燕浮沉狐狸眼有些迷濛,未語。

“我不計回報的付出數載,可不是為一個遇到一點小事便消沉的王。曾經,王為走到今天是如何的忍辱負重。王從一個人人可欺凌不受寵的王子一步步問鼎王位,那時王心中想的是什麼?是兒女情長?還是天下大業?”

“古時尚有草莽起兵山野,不過丟一個天啟,王手中還握著整個大燕。大燕無數鐵騎,兵強馬壯,難道還比不過那山野起兵的草莽?王卻在這裡自暴自棄,委實讓人失望。”

葉瑜看清了形勢,很清楚如今天啟看似仍在紛亂中,但其實大局已定,大燕沒有插足的機會。

“王,別讓我也看不起你。”定定盯著他說完這句,葉瑜轉身便離開。

燕浮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動了動唇,像是想將她喊住,卻終究沒出聲。

他既已明白她的心意,又不能給出回應,便莫要再給她希望。即便是擔心她就這般回去恐會著涼也不成。

不過,她的話……

他尚在外人眼中一無所有時,她便選擇跟在他身邊。那時的她是全然相信他的,即便他什麼都沒有。

若連這樣一個人都看不起他,那他活著的意義又在哪裡?他從前那份忍辱負重的決心都去了哪裡?他的報復呢?

想想從前被人踩在腳下無力反擊的日子,想想曾經人人看到他都只會說:“看,那個下等歌姬的兒子!”

他真的甘心嗎?

不!他不甘心!

她說得對,不過丟了一個天啟而已,他手裡還有兵強馬壯的大燕!大不了從頭再來!

他居然險些敗給這樣一個小小的挫折!

雙拳緊握,他抬頭看向這漫天飄落的大雪,眸中的迷茫已被堅定取代。狐狸眼微眯,他又是那個野心勃勃的大燕王!

直到燕浮沉離開,一道衣衫都溼透的白色身影才從牆角走出。

葉瑜微微勾唇,這一抹笑配以她眼角那顆淚痣,顯得格外瀲灩,卻又無比悲涼。

她怕是這世間最蠢笨之人了,竟將自己的心上人往情敵身邊推。若她未說方才那番話點醒他,他或許與顧月卿便再無交集。

可是,看到他那樣頹然,她終究做不到無動於衷。

若放在從前,這樣的大雪天他斷不會讓她一個人就這樣離開。還真是心狠啊,連一點念想都不給她留。

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

待葉瑜回到她和陳天權臨時落腳的院子,剛一進門,她的下屬初柳便拿了傘迎上來,“主子,您可算回來了,您怎弄得……”一身狼狽。

後面的話初柳收了回去,她發現她家主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主子先進屋吧,屬下已備好熱水,您先泡一泡,這樣冷的天您這般容易感染風寒。”

初柳說著,兩人進了屋,她便順道吩咐守在門外的侍衛……正是跟在陳天權身邊那個,“你去將熬好的薑湯端來,順道將你請來的大夫也喚到外間候著。”

葉瑜這才覺察到不對,“我出去時你並不知曉,也不知我會何時回來,怎恰巧備好熱水和薑湯,還連大夫都請來?”

“……屬下見天上突然落了大雪,想著主子出門未帶傘許會淋著,便事先安排好以備不時之需。”

“便是我出門後突然下大雪,難道我不會尋個地方躲著?你怎料到我會淋溼?”

“……屬下方才不是說了麼,以備不時之需。”

“初柳,你跟在本少主身邊多年,本少主從未發現你是個心細的人,會想著備熱水煮薑湯已是難得,斷不會連大夫也請來。”

初柳:“……”她有這麼差嗎?

還不待她多感受複雜的心情,葉瑜又開口:“師兄呢?”

初柳一默,葉瑜就看向那個撐傘準備去廚房端薑湯的侍衛,“你家公子呢?”

“回大小姐,我家公子說他有些事需要去處理,待過兩日方回。”

“師兄有事要去忙?他不是說這兩日天氣不好,外面又冷,要在屋中多待幾日?怎突然就離開了?”

侍衛:“……”他也很想知道啊!

“就算你家公子要離開,他作何不叫上你?”

“……或許,是公子嫌屬下礙事?”

葉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得侍衛都莫名的緊張起來,她才神色古怪的道:“去將大夫請來吧。”

“你在外候著,不必跟進來。”

初柳剛要跟上去,就被她阻止。心下不由疑惑,主子也沒有沐浴不準人靠近的規矩,這番怎特地將她攔下?

“是。”雖心有疑惑,卻不會多問。

*

泡在木桶中,溫熱的水驅散身上的涼意,葉瑜微微闔上眼靠在木桶邊緣。

會這樣細緻給她安排好一切的,自來只有師兄。可師兄並不知她去了何處,這番恰給她備好這些……依照師兄待她的好,突然下這樣大的雪,他必會尋去。

所以,師兄是看到她了?看到她卻不叫住她,反而自己離開……或者該說是躲開。

一直以來,她好像都忽略了一些東西。

師兄對她……

若是旁人,她可直接解決,可那個人是師兄,他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且不說當年她走丟是師兄將她救回去,就說這麼多年,她這一身本事沒有幾樣不是受了師兄的指點。

還有她去大燕這五年,若非師兄處處保護,她又豈能安然無恙?

這五年……不,不止五年,自從在君臨皇宮遇到燕浮沉,她的一切都圍繞著這個人。努力學本事、接手葉家的生意,都是為能走到他身邊。

若師兄對她真有那樣的心思,那這些年一直知曉她對燕浮沉心意的他,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竟一直未發現,還心安理得的享受師兄對她的好,甚至在燕浮沉那裡碰壁後跑到師兄面前去大哭!

那時師兄心裡該有多痛苦?

她簡直……簡直就是個混蛋啊!

枉她自詡聰明,枉世人給她不低的評價,她竟蠢笨至此,相處這麼多年都未覺察師兄的心意!

師兄突然離開,定是看到她跟著燕浮沉走在大雪中。若換作是她,去尋心上人的時候看到他眼裡只有另一個人,還為另一個人如此不管不顧,她會是什麼心情?

……完全不敢想。

現在該怎麼辦?

假裝不知道默默遠離師兄?那未免也太沒良心了。

假裝不知道繼續留在師兄身邊享受他對自己的好?那……更沒良心了。

*

恍恍惚惚的,葉瑜沐浴完穿好衣衫出來。

初柳端了薑湯遞給她,總覺得她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古怪在哪裡。

葉瑜喝了薑湯,再讓大夫把脈開了些藥,就一頭倒在床榻上睡下。

可她蓋上被子睡了許久都還是沒有睡意,迷迷糊糊間,她只覺全身發燙,她知道這是感染風寒了。

分明沐浴又喝過薑湯還喝了大夫開的藥,怎麼就病了呢?

想想從前,她不怎麼待在葉家,大多時候都在廖月閣,每每有什麼小病小痛,師兄都會衣不解帶的守著她,才恍覺師兄為她做的實在太多。

所以她此番生病師兄未陪在身邊,她竟覺得很不適應。

這樣一想,她就更唾棄自己了。她怎能這樣心安理得的享受師兄對她的好呢?

可是……她真的好想師兄啊……

忽而,有冰涼的手附在她臉上,擦了擦她的眼角,細語溫聲:“怎麼哭了?哪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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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