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是去醫院了，怎麼沒過去？”
“晚會再過去。”
沈南川沒多說，直接把手裡頭端過來的早飯遞給她們，然後彎腰抱起抱著他大腿不放的沈一一，伸手捏捏自家女兒的小鼻子，“看到爸爸這麼親熱，說，是不是又想做壞事了？”
這個女兒呀。
平時是看到她媽親的不得了。
只要有她媽媽在。
自己這個當爹的就得時刻朝著後頭靠！
可是！
唯獨卻是這丫頭有什麼要求，或者是做錯事惹她媽生氣時。
那你就看吧。
整個都粘上了自己……
一如這會。
八爪魚一樣粘在自己身上，不動。
點點她的小鼻子，沈南川笑呵呵的，“不說了啊，不說的話那爸可就走了啊。”
“爸爸，咱們去淋雪吧。”
“去外頭。”
沈一一眨巴著大眼，一臉的雀躍欲試。
聽的沈南川卻是有點沒理解，“什麼是淋雪？”
“就是出去啊，和淋雨一樣的淋雪啊。”
沈一一噘著小嘴巴，小臉上滿是‘爸爸你可真是笨，連這個都不知道’的嫌棄表情。
“壞丫頭。”
“笨爸爸。”
沈一一是寸步不讓。
而且還對著沈南川絆了個鬼臉，伸了下舌頭嘻嘻笑。
沈南川哈哈笑，“我們家一一呀，可真的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這性子好！”
“不愧是我的女兒。”
他這裡滿意的不行。
不遠處看著他們的顧海瓊卻是臉色有點發黑。
這丫頭的性子，長大了怕是得要強啊。
女孩子太要強可是會累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侯。
“好了，都多大了啊還讓你爸抱著，趕緊的下來。”
顧海瓊招呼著落到地下的沈一一，“過來吃早飯，一會要冷了。”
“媽媽，咱們什麼時侯回去啊？”
聽著小丫頭的話。
顧海瓊笑著看向她，“怎麼著，想家了？”
她還以為這丫頭在這裡玩的很開心。
樂不思蜀了呢。
“這裡也還好玩，可是玩兩天就行了啊，我得回去上學呢。”
“還有啊，我想大龍哥哥二龍哥哥了。”
“還有苗苗姐姐……”
她坐在那裡板著手指頭數數兒。
一二三的竟然數出了足足十好幾的人名來。
最後要不顧海瓊打斷她。
估計這小丫頭得連大院隔壁家的鴨子都說出來。
聽的沈南川可不得勁兒了。
想也不想的對著自家女兒做保證，“一一乖啊，咱們明天就回。”
“到時侯你就能回去上學了。”
至於什麼去和大龍哥哥二龍哥哥玩的事兒。
嗯，他覺得自家女兒回家後肯定會忘記這事情滴。
不忘？
沒事，他多找點事情給這丫頭做就好了。
早飯吃過。
眼看著到了七點半。
沈南川看向顧海瓊，“我回村子裡頭一趟，順便把岳父接過來……”
“要不行的話還是我一個人回去吧？”
反正她爸那裡吧……
哎，顧海瓊覺得自己說不清楚什麼心思和感情。
這天兒又是風又飄著雪粒子的。
她肯定不可能帶著沈一一出去。
“不用，我還要去村子裡頭找一趟村支書……”
聽他這麼一說。
顧海瓊也就沒再鬆口堅持要一個人回去。
畢竟這段時間沈一一粘她粘的緊。
她要是一個人悄悄走了。
這丫頭不知道得多鬧騰呢。
“你自己路上小心點，把這件大衣穿上。”
顧海瓊念念叨叨的，又幫著沈南川披上他半舊的那舊棉大衣。
自己給他把釦子繫好。
一抬頭就看到沈南川正濃眉大眼眸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呢。
那眸子裡頭全都是笑意。
看的她心頭不由自主的就是一跳。
白他一眼，“瞧我做什麼，這就嫌棄我嘮叨了是吧？”
“我是瞧瞧我媳婦，怎麼就那麼的好？”
被他握住了一隻手。
顧海瓊的臉唰的紅了下，“趕緊鬆開，一一和小玲都在呢。”
“沒事，她們不會看這邊的。”
不過話是這樣說。
但是沈南川知道自家媳婦臉皮薄。
還是乖乖的把手鬆開。
然後他深深的看了眼顧海瓊，“在家裡頭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咱們明天就走。”
顧海瓊抿了下唇，沒出聲。
回過頭，沈小玲已經穿好了衣服，“嫂子，我過去醫院了啊。”
“行，那你去吧。”
“我等你哥過來和他一塊去。”
明天就要離開。
走之前，顧海瓊覺得自己會過去一趟。
當然，也就是過去。
別的她可是什麼都不會答應，也不會做。
過去還是瞧在沈南川是他們兒子，是自己家丫頭親爸的份上呢。
不然換成別的。
她才不甩那些人呢。
“嫂子你不用過去了，外頭天冷，別再讓一一跑過來跑過去的。”
沈小玲可心疼自己家小侄女了。
想也不想的就拒絕。
甚至，她還搬出了很是正當的理由，“一會不是顧大爺要過來麼，嫂子你就和顧大爺在家說話好了。”
沈小玲嘴裡頭的顧大爺自然是指顧海瓊的爹。
顧海瓊只是笑了笑，“行，等你哥回來我和他說，你路上小心點呀，別走太快。”
“嫂子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眼看著沈小玲就要走出去。
顧海瓊又猛不丁的想起了一件事兒，“小玲你等等。”
“嫂子？”
沈小玲轉身，看著顧海瓊笑，“嫂子有什麼事情嗎？”
“醫院那邊這會你二哥他們應該還在的，而且……”
顧海瓊想了想，還是開口提醒著沈小玲道，“昨天你哥提出了分家，估計你娘你二哥他們都一肚子的氣，你自己過去那裡的話，小心些呀。”其實，她更怕的是沈小玲這孩子被她娘她二哥二嫂的一逼，頭腦一熱一衝動一氣憤的，再答應或是說出什麼不該答應不該說的事兒？
“嫂子，我會注意的。”
沈小玲的眼底閃過一抹傷心，不過隨即她就朝著顧海瓊咧嘴一笑，
“要是娘和二哥她們說的太過啥的，我就直接跑出來。”
“對，隨便找個理由跑出去就好了。”
看著沈小玲走遠的背影。
顧海瓊心頭還是多少有幾分欣慰的：
自己，一一，小玲。
最起碼的，現在她身邊的這兩個人，生活軌道全變了。
而且是朝著好的一面走。
多好？
“媽媽，咱們也出去吧？”
眼看著沈南川和沈小玲兩兄妹陸續離開。
沈一一終究是有些坐不住。
抱著她媽的手臂晃個不停。
撒嬌。
一聲聲的媽媽叫著，聲音嬌嬌軟軟的。
顧海瓊覺得她整顆心都軟成了一團。
“好了好了，別晃了，你想去哪？”
“哦，可以出去逛街嘍。”
沈一一在屋子裡頭撒歡，嗷嗷的尖叫。
讓顧海瓊忍不住黑線。
好像自己關她我少年似的！
雖然答應沈一一出去，不過顧海瓊也沒有帶她走太遠。
母女兩人裹的嚴嚴實實的。
走出招待所。
雪花還在飄。
不大不小的在空中飛舞著。
落在人的肩上、眉眼，以及肩上。
不過很快就融化。
沈一一伸手著手接雪花兒。
高興的一蹦三跳的。
偶爾有路人朝著她這邊看過來。
這丫頭膽大的，還衝著人家扮個鬼臉。
引的行人不禁呵呵直笑。
“好了，一一，咱們去前頭買點東西去吧。”
顧海瓊牽著沈一一進了家日常雜貨小店兒。
明天就要回去。
看看有什麼東西要買要帶的。
路上自己吃，或者是回去院裡頭送人都行啊。
“哦哦，買衣西嘍。”
沈一一就沒好好走過路。
蹦噠著就進了人家的店。
半個小時左右。
母女兩人提著一大兜子的吃食和零食水果的回了招待所。
“媽媽，我能吃這個嗎？”
“媽媽，我想吃這個……”
沈一一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包裝。
不過，抬頭看到不遠處朝著她似笑非笑的顧海瓊。
小臉一垮。
語氣就自然而然的帶了幾分的委屈，“媽媽，你給一一吃一個嘛，就一個呀。”
“求求媽媽啦。”
“求求你……”
肉麻！
顧海瓊聽的想笑，伸手把抱著她腿使勁兒晃的沈一一給按下。
“這些又是誰教你的？”
“啊，好像是盧遠叔叔？”
還是大寶叔叔？
哦，她有點記不清了，就算是盧遠叔叔好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盧遠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然後，他看著自己身側的劉大寶幾個一臉的得意，“看，我就說，肯定是有人在想我。”
“嗯，估計是老大想著怎麼削你。”
劉大寶的話一出口。
幾個坐在一塊吃飯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盧遠不樂意了，“說什麼呢，組長怎麼可能會削我，我最近可是超額完成任務！”
“要削要加班也是你們啊。”
“看看你們幾個，咱們全組都要倒數第一了。”
“回頭組長不給你們開小灶才怪！”
他們這裡的開小灶可不是外頭人指的吃飯吃好吃的什麼的。
而是單獨加班，翻倍完成任務！
幾個人一聽盧遠這話，一個個的立馬都把臉給垮了下來。
劉大寶有氣無力的哎了兩聲，“你們說，老大要是知道咱們這次被三組的人給比了下去，老大回來會不會把咱們這些人給剝層皮？”
“肯定會的。”
“一定會。”
幾個人重重點頭，都不帶半點的懷疑：
他家組長回來不會多說或是多罵他們一句，只會把他們的工作任務往死裡頭增加！
幾個人想到那情景，不禁紛紛打了個寒顫！
下午。
不等江易再多說一句。
一個個的那是交著牙拼了老命的訓練。
生怕自己落旁人一步。
江易看著他們這副拼命的樣子，忍不住笑罵，“要是你們比賽拿出這個拼勁兒，哪裡還有三組的事兒？”
“這會兒知道怕了，怕被收拾吧？”
“報告助理，我們這是知恥而後勇。”
“對，我們要下個月報仇血恨。”
“助理，咱們這是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
江易衝著他們哼哼兩聲，立馬瞪圓了雙眼，“趕緊的，你們兩個停下來做什麼，認真工作。”
一片哀嚎中。
體能訓練再繼續。
江易也跟著跑，不過卻是跑的最慢。
他看著前頭那一群狼般發著狠的兔崽子們，忍不住苦笑起來。
自己還是震不住這群小混蛋呀。
也不知道沈南川那家夥啥時侯回來？
……
沈南川是十二點半帶著顧爸爸一塊進的招待所。
只是跟在顧爸爸身後的，是一串好幾個！
“媳婦，媳婦……”
顧海瓊正哄著沈一一睡覺呢。
都哄了有一會兒了。
沈一一似睡非睡的，眼瞧著就要睡著。
眼都閉了有一會兒了。
這會兒聽到沈南川的聲音之後。
咕嚕一下坐了起來，雙手揉揉眼，脆生生的高喊，“爸爸……”
再看她那樣兒。
哪裡還有半點的睡氣兒啊。
看的顧海瓊忍不住生氣，伸腳踹了她小屁股一下，
“找你爸去，以後別找我啊。”
然後又瞪沈南川，“你那麼大聲做什麼啊，不知道小點聲嗎？”
她哄了半天。
眼看著這丫頭就要睡著。
被他這麼扯了嗓子的一聲，嗯，白廢了。
“不睡就不睡，一一，過來叫姥爺。”
顧海瓊一聽這話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我爹呢，他來了嗎，人在哪？”
剛才只看著沈南川一個人走進來。
她還以為她爹沒來呢。
“……在門口呢。”
“怎麼在門口呢，怎麼不進來啊？”一邊說一邊朝著門口走，中間還瞪了父女兩人一眼，沈一一正趴在她爸懷裡頭呢，這會兒應該是覺得有人當保護神了，竟然還朝著顧海瓊伸了下舌頭。
看的顧海瓊想抽她！
“爹你在外頭做什麼呢，這大冷的天兒怎麼不進來？”
顧海瓊走到門口，一下子看到了顧爸爸。
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那一串兒……
此看到她出來。
顧爸爸是滿滿的不自在，“那那啥，大丫啊，你周姨想著過來謝謝你，上次的事兒……我都說不用了，可是她卻說一定要當面和你道謝……”
周姨。
顧海瓊的眼神從顧爸爸身上移開。
落在站在顧爸爸身後，神色有些拘謹和不安的女人身上。
五十歲出頭。
因為操勞和農村田裡頭的活計兒。
臉上的皮膚很是粗糙，嘴唇還帶著幾分乾裂。
整個人比她實際年齡要顯的大很多……
注意到顧海瓊的眼神朝著她望過去，女人很不自在的挪了下腳。
隨後，她紅著臉抬起了頭，“大，大丫，上次的事情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你弟他，他……”
弟弟嗎？
顧海瓊抿了下唇，沉默著沒出聲。
“阿姨知，知道你不想看到阿姨，不過，阿姨真的就是過來謝謝你，聽說你們明個兒就要走，我給你烙了些餅，煮了幾個雞蛋，你帶在路上吃……”她一邊說一邊把一個小網兜遞了過來，裡頭是還帶著餘溫的幾個雞蛋和幾個烙餅，女人臉上仍舊是帶著拘謹的笑，“你小時侯說過這餅好吃的……”
以前，她嫁給顧爸爸最初的那會，家裡頭只有一個孩子。
烙過兩回的。
這在那個時侯肯定是好吃的稀罕吃食。
這孩子吃了好幾個呢。
唸叨了好幾年呢。
可是後來，家裡頭孩子越來越多，再加上顧海瓊也大了。
她得顧著小的。
老顧得顧著那幾畝田，再往前，還得一家人絞盡腦汁的多賺點工分兒……
不餓著就很好。
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和精力以及食材去烙餅啥的？
那會兒多燒把柴都心疼！
女人拿著網兜往前遞，裡頭的東西落在顧海瓊的眼裡頭。
有些刺眼！
她抿著唇，怔怔的看著遞在自己面前的東西。
不知道說什麼好，做什麼好。
好像，一時間整個人都僵了。
女人身後的一個年輕女孩子，忍不住撇了下嘴，“娘，我就說了你做也是白做，人家現在可是日子好過了，哪裡還稀罕娘你這點子東西啊，說不定人家還怕你這東西裡頭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怕吃壞了肚子呢。”
顧海瓊複雜而悵然的思緒被這個女孩子帶著幾分酸氣的聲音給拽回來。
她挑眉看了對方一眼。
很年輕，估計也就十八九歲，這應該是她爸的和這個女人最小的女兒？
“看什麼看，再看我也是那話，憑啥我娘做了東西巴巴的遞給你，你還對我娘愛搭不理的？”
顧海瓊看著她一臉氣憤生氣的樣子。
突然就眨了下眼。
然後，伸手把東西接過來，她歪著頭笑嘻嘻的看向年輕的女孩子，“誰說我對周姨愛搭不理的了呀，我這是太高興了呀，你不知道有個詞兒叫激動嗎，周姨給我的東西，我感謝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愛搭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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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哎，你這麼生氣，不會是你想吃這些，周姨卻沒給吧？”
“顧海瓊，你還是那樣討厭。”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要是放在以前。
顧海瓊聽了這話肯定會生氣，會多想。
可是現在？
她只是微微一笑，“好巧呀，我也不喜歡你呢，咱們這樣算不算是，姐妹同心，連想法都一個樣兒？”
不喜歡呀？
剛好。
不過，顧海瓊看著女孩子氣呼呼的樣子，她卻是眉眼彎彎的笑。
姐可是兩世為人。
能和你個小丫頭一般見識麼。
嗯，氣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