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佳佳坐在她們對面。
她覺察到唐槐的異樣，也回過頭來，往外看了一眼。
見到是唐培軍和彭家耀，谷佳佳微微挑眉，擔憂地嘟囔：“他們又來鬧了？”
聽到谷佳佳這話，其他人也往唐培軍和彭家耀看來了。
章父見紫涵靠他們這麼近，生怕他們傷害紫涵，趕緊起身，筷子都還沒來得及放下，跑過來抱起紫涵。
被章父抱起的紫涵咯咯一笑，把鴨腿往章父嘴裡塞，明亮的眼，卻看著唐培軍和彭家耀：“爺……奶……爺……奶……”
被發現了，唐培軍自感不好意思繼續站在這裡，他拽著彭家耀走了。
“怎麼回事？”見他們一聲不吭走了，谷佳佳很是疑惑。
不對勁啊，他們都到唐槐家門口了，不罵幾句就走，會舒服嗎？
“哭喪嗎？”楊經海沒好氣地道。
一想到唐培軍和彭家耀這麼不疼愛唐槐和唐麗，他就很生氣！
這麼好的孫女，他們捨得不疼愛？
奇怪了，平時來這裡，不是找茬的嗎？
今天來這裡，眼裡帶淚，幾個意思？
唐槐挑眉，她還以為她看錯了，畢竟到處都開燈了，以為那淚光是燈光。
現在，爺爺都看到他們眼裡帶淚，看來，自己沒看錯。
“他們來縣城是想著投靠兒子的，現在兒子兒媳都靠不住，感慨了唄。”谷小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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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剛跟谷佳佳阿爸離婚那樣，她阿爸應該是跟那個女人組成家庭後，生活得不容易，她有好幾次都在家門口見到他，但她都當不認識他，或者沒見到他。
有一次，他主動上前來，問她過得不好不好，他們的女兒呢？
谷小鳳還是不理他，視他為空氣，後來，就沒見對方來過了。
“楊紅星和蘇林方她們，本就不是等閒之輩，唐有明和唐有錢他們，又是犀利眼，怎麼可能會贍養老人家。”唐槐淡淡地道。
楊經海想了想，詫異地看著唐槐問：“他們會不會是看到你生活好了，想來沾福？”
別說唐槐小時候，得不到他們一絲一點的疼愛。
就劉小玉也得不到公公婆婆的關愛和尊重。
他們除了給唐有新一條生命，沒有任何貢獻了。
這個時候，要來找唐槐養他們，他們太好想了吧？
唐槐眸光微閃，嘴角噙著一抹譏笑：“他們是誰？也想來沾福？”
唐槐會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但絕對不會輕易原諒欺負過自己的人。
就算她的錢，多的沒地方花，她也不會施捨給唐培軍和彭家耀的。
“這次看到他們，比上次更蒼老了，那個老太婆，都皮包骨了。”谷佳佳道。
“兒孫不孝，操心的事多了，自然就容易老了。”谷小鳳看了一眼唐槐道。
谷佳佳看著楊經海，笑眯眯的，眼睛彎成月伢：“你看我們的楊爺爺，剛跟唐槐來縣城時，又老又憔悴，邋里邋遢的，現在多好了，穿著整齊，紅光滿面，整天樂呵呵的，多可愛啊。”
楊經海一聽，傲嬌地揚起下巴，為自己理智選擇當唐槐的爺爺而感到自豪。
可是帥不過三秒，當他腦子裡後知後覺蹦出‘邋里邋遢’四個字時，他瞪著谷佳佳：“誰邋里邋遢了？我以後很帥的，好嗎？我在山裡住，跟你們城裡人當然不能比！”
說完，他放下筷子，傲嬌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哼了一聲，道：“我現在也是城裡人了。”
唐槐把這棟房子買下了，他們一家都成了城裡人。
楊經海鬍子很長，他瞪眼說話，下巴那拽鬍子都會跟著一上一下的抖著，很可愛。
紫涵最喜歡拽他鬍子的了，每次都拽得他痛得呱呱叫。
現在看到他因為瞪谷佳佳，那鬍子又翹了起來，可愛得逗大家笑了。
“爺……爺……鬍子……”被章父抱在懷裡的紫涵，小胳膊朝楊經海伸過來，那架勢要去拔他的鬍子。
“不能給你拔，再拔，我鬍子都沒有了。”楊經海側過身，躲開紫涵的視線。
他們，其樂融融，這頓飯，吃得很開心。
唐培軍和彭家耀離開唐槐的家後，來到小區的公園裡，尋了一個地方坐著。
天氣熱，吃過晚飯，不用工作的本地人，或者跟老伴散步，或者帶著孫兒在玩耍。
他們臉上的笑容，彰顯了他們滿足的生活。
唐培軍和彭家耀的前方，是一個老奶奶陪著自己三歲的孫女玩耍。
小女孩很調皮，一會兒要摘樹葉，一會兒要玩石頭，一會兒又要老奶奶抱，一會兒又要跑，摔跤了就大哭。
老奶奶一邊責怪她，叫她賠錢貨，偶爾還會罵上幾句小女孩的媽媽，生個調皮搗蛋的賠錢貨。
但，老奶奶看小女孩的眼神，是疼愛，是寵溺的。
聽到小女孩清脆稚嫩的咯咯笑聲，老奶奶是發自內心幸福的。
小女孩跑時摔倒，她是緊張的，心疼的。
可以看得出來，小女孩給老太太帶來了無盡的快樂。
這種快樂，應該只有當了奶奶才能真正體會到。
有些老人家，他可能一點都不喜歡兒媳。
但他不會因為這個兒媳，去憎恨自己的孫。
兒媳再不好，可是她生的，是自家的骨肉。
孩子很調皮，有時候，調皮起來，自己都忍不住要動手打他。
可是他乖巧的時候，又是這麼惹人疼。尤其是年輕人都在外面幹活，只有自己和孫在家時，就特別能體會到，孫帶給自己的快樂和歡喜，有了他，就不會覺得在沒有年輕人在家時而感到孤單和寂寞。
小女孩摘了一張葉子，遞給老奶奶：“奶奶，給您。”
小女孩別的話，說得不正，稚嫩萌噠，可是奶奶，音咬得很準，叫得很大聲。
每次聽到女孩對著自己叫“奶奶”，老奶奶的心都化了。
老奶奶接過小女孩遞過來的樹葉，然後幫小女孩別在頭髮上，誇讚道：“娜娜真漂亮，啊，娜娜很漂亮啊。”
聽到誇張，小女孩露出羞澀和開心的笑，在原地轉圈，既可愛又萌，連唐培軍看著都心化了。
他不由想起剛才紫涵拿著鴨腿對著他叫“爺”的畫面。
他嘆了一口氣，回想以前，對待唐槐唐麗的種種，覺得自己過分不已。
“嘆啥子氣？”彭家耀白了他一眼，因為心情鬱悶，又開始進入夜晚，她開始咳嗽起來。
“小孩子的心都是純真善良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都會知道的。”唐培軍感慨地道。
彭家耀咳了兩聲，有些氣喘：“討厭什麼孩子？我們想辦法從楊紅星那裡拿點錢吧，有明的工錢都在她身上，她有錢，卻不讓我們吃個飽的。”
用力咳幾下，彭家耀更覺得餓了。
剛才見到紫涵遞上來的那個鴨腿，真的流口水了。
聽了彭家耀的話，唐培軍問：“真沒反悔過那樣對唐槐？”
彭家耀一聽，臉一沉：“幹嘛提她？她現在逍遙快活了，有錢養別人的爺爺，沒錢養自己的爺爺。”
“對她來說，那個才是她的親爺爺。人家關心唐槐，教唐槐學醫。”
“我呸！要不是我們生下她阿爸，她會有命出來，活得這麼逍遙？”彭家耀氣道。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這麼執迷不悟？唐槐唐穎都是我們的孫女，為什麼你可以偏愛唐穎，不可以偏愛唐槐？”
“你是看到唐槐有幾個錢，就想讓她養你，對吧？”
“總比看你那幾個兒子和兒媳的臉色生活好！”
“去啊，你去啊，你讓她養你，看她肯不肯！她要是肯養你，我就叩頭，叫她寶貝，行了嗎？”
寶貝這個詞，在彭家耀聽來，很肉麻。
她也是聽到前方那個老奶奶叫自己孫女小寶貝，她現場學來的。
唐培軍：“真是固執！別說唐槐是我們的孫女，就算不是，只要她對我們好，我們對她好也是應該的！你還指望你那些兒子兒媳養你嗎？你說來縣城治病，他們給你拿過一分錢嗎？來到城裡了，你兒子和兒媳是怎樣對你的？米缸有米，卻只煮了一點飯，給我們盛半碗，剩下的都給她和唐穎盛，等我們真的走不動那天，別指望他們會照顧我們，給我們端來一碗熱粥吃，我們只有躺在床上等死。”
“別說了，聽著就煩。”彭家耀不停咳了起來。唐培軍冷眼看著她：“明天去看醫生吧。”
彭家耀咳得停不下來，臉色都咳得漲紅了，一口痰憋在喉嚨，咽不下咳不出，難受死了。
唐培軍聽著她的咳嗽聲，都已經習慣了。
可是看到她咳嗽時，神情痛苦不堪，身為她丈夫，他還是很心疼她的。
彭家耀緩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去看醫生，可是有明這樣，我敢去看醫生嗎？”
“為什麼不敢？”唐培軍嚴厲地看著她：“難道你還想把身上那點錢，都給了他嗎？”
為什麼不可以把錢給他？
彭家耀一激動，又咳嗽起來。
這次，咳得很厲害，感覺五臟六腑都因為咳嗽，在體內激烈的翻滾著。
彭家耀抱著疼痛的腹部，眼淚咳出：“他……他是我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