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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章 內宮之亂 26(下)

幾天之後,我的病好了。因為我的記憶是從這裡開始的,就像剛剛睜開眼睛的小貓咪,我自然而然把這裡當作了自己的家,把他們當成了我的親人。

加利亞大人和夫人對待我真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吃飯,說話;和克利一起遊戲,在他家的後花園中追逐。原本克利需要學習的課程,我也可以一起參加,很多常識和知識,也是因此在長時間的教育課程中學到的。

然而克利的戰鬥學習,我卻是不可以參加的。我曾經問過為什麼不能和克利一起,加利亞大人只是說,我現在還太小,不適合學習戰鬥課程,等我長大一些再說。其實我只比克利小兩歲而已,但是加利亞大人的話,我總是會聽從的。

每次克利在訓練的時候,我就會偷偷跑到閣樓的二層,因為從那裡的窗子剛好可以看到外面訓練的場地。

我看到克利拿著劍,一次次努力衝向加利亞大人,而加利亞大人每一次都是輕鬆地閃開,然後一掌將克利推倒在地!每一次克利跌倒的同時,我都會隨著渾身顫抖一下,就好像我在陪著他一起挨摔似的。我可以看到克利的臉上已經摔出了淤青,可他還是堅持著繼續訓練。

“如果是我,一定做不到吧……”我問著自己,“為什麼大人要這樣對待克利?克利不是他的兒子嗎?”

“站起來!如果這是在戰場上,敵人的利刃已經架到你的脖子上了!你還要這樣磨磨蹭蹭等著被殺嗎?起來!”

我可以清晰聽到加利亞大人有力的聲音。

忽然,我不想再看了。於是我快步跑下了閣樓……

午飯的時候,我看到了克利,他的臉上和胳膊上有很多傷處,塗著藥水或貼著紗布。我本想安慰他一下,可他卻先對我咧開嘴笑了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午飯過後,我和克利躺在床上午睡。夫人安頓好我們以後就離開了,我們都閉上眼睛。

過了許久,我睡不著,慢慢睜開了眼,卻發現克利也睜著眼睛看著我。互相對視著,我倆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唉呦……”克利不小心碰到了臉上的傷,不由自主叫了一聲!

“你還疼麼?”我有點擔心他頂不住這樣的訓練。

克利也許是怕我擔心,依舊笑著回答:“不疼!”

我輕輕伸出手,想摸一下克利手臂上的傷,但是快要碰到的時候還是縮了回來:“加利亞大人是不是對你太嚴厲了呢……”

“這不算什麼!我長大可是要成為比父親還要厲害的將軍呢!”克利自信地回答道,“到時候,我會保護你的!你就被天下最厲害的人保護著了,是不是很棒?”

克利的話讓我覺得心潮澎湃,我握了下他的手:“那你可要快點兒長大啊!”

這樣的日子一眨眼過了四年。

七歲的我好像和克利的身高差距更大了一些,他已經九歲了,成長得比我更快一點。克利的訓練每天照常進行,而我還是不能參加。夫人會在閒暇之時教我養花,打發時間,可是我的心裡還是盼著能和克利一起學習。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問加利亞大人,當初說我年紀太小不適合進行訓練,我現在已經七歲了,可以讓我參加了吧!

加利亞大人聽過我的請求,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久,才對我說:“孩子,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我覺得有些關於你自己的事,你必須要自己做抉擇了。”

原本陪我一起來找加利亞大人的克利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大人要對我說什麼,我從他的臉上得不到任何的提示。

加利亞大人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著我,那個神情讓我感覺,此時此刻他並沒有把我當成孩子,而是一次很平等的交談。

“凱爾,你並不是我們家的孩子,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吧?”加利亞大人問我。

我點著頭:“夫人……以前和我講過。”

“嗯……”加利亞大人似乎在想著應該如何講,“雖然我們收養了你,但是畢竟你身體裡流的不是鷹王家族的血液。我想夫人也應該告訴過你,你並不是阿特尼斯帝國的人,你的祖國,是與我們接壤的阿旺那王國。”

我似懂非懂,那時候能夠理解這是兩個不同的國家,但是卻不能理解對我來說究竟有什麼區別。

“這也是我遲遲不讓你學習戰鬥的原因……之前我說過你的年紀太小,並不是說還不到學習戰鬥的時候,其實是一個藉口,只是因為你並非鷹王家族族人。所以,這一點上我應該對你道歉。”加利亞大人誠懇地說著,“現在你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做出選擇。因為我的好友紅花浪將軍的侍衛很快會調動到帝國與阿旺那邊境處負責管理,所以如果你想回到自己的祖國,我可以讓紅花浪將軍的侍衛將你帶回去……”

“父親大人,你要把凱爾送走嗎?”克利在一旁忍不住說道。

“我在講話的時候,誰允許你插嘴的?”加利亞大人很不客氣地瞪了一眼克利,“你應該知道,凱爾並不是我們帝國的人,如果你為了他著想,就應該讓他自己做選擇!”

克利被加利亞大人呵斥了一下,不敢再說話,只是低著頭,用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

“大人您是希望我回去那個國家嗎?”我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加利亞大人又轉回慈祥的語氣:“孩子,這要靠你自己的選擇,因為你是阿旺那人,你願意回去,或是願意繼續留下來,我都會尊重你的意思。”

我看著加利亞大人,又轉頭看看克利,他的眼圈紅紅的,好像只要我說一句願意回去,他就會馬上大哭出來。

“如果可以,請讓我留下了好嗎?我想留在克利身邊……”我小聲說道。

加利亞大人望著我,又望著克利,似乎明白了什麼:“你確定要留下來嗎?”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大人,請讓我留在這裡!”

“那麼,你就繼續住在這裡吧!”加利亞將軍點了點頭。

得到許可的那一瞬間,克利馬上飛奔到我身邊,和我緊緊抱在一起!他想笑,可是剛剛一笑出來,之前含著的眼淚還是溢了出來……

“我現在要去紅花浪將軍那裡談些事情,你們兩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加利亞大人站起身來,“他家的後花園比我們這裡的更大哦!”

“要!!”我們兩個異口同聲!

躺在紅花浪將軍官邸的後花園中,暖暖的陽光照射在我們身上,感覺十分的舒服。我和克利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

“凱爾,這裡是不是很棒?”克利問我。

“嗯,真的很棒。”我回答著,“不過我們在這裡,會不會給人家添麻煩啊?”

“沒關係,我已經和安達裡打過招呼了,你就放心吧。”克利坐起來,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安達裡就是紅花浪將軍的侍衛。

我看著花園中的鮮花,問著克利:“克利,你喜歡花嗎?”

“還好吧……因為母親大人喜歡養花,所以我也……你看,是蝴蝶!”克利突然看到一隻碩大的蝴蝶停在花朵上,興奮地指著。

我們兩個躡手躡腳走到近前,生怕驚飛了它,小心地觀看著。

“好美啊,是不是,凱爾?我好羨慕它呢!”

我看著克利,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它,又美麗又自由,展開雙翅就可以隨處飛舞。那麼的燦爛,那麼的奪目……可是我自己,什麼時候能長出翅膀呢?”克利說著。

我想伸手去安慰一下他,可是一下子驚擾了蝴蝶,它揮動著翅膀飛了起來,在陽光下更顯得繽紛奪目。

克利看著舞動的蝴蝶,緩緩對我說著:

“我們鷹王家族,是帝國中的名門貴族。我們的族人體內天生有著隱藏的翅膀,長大以後可以透過修行自己的內力來讓體內的翅膀激發出來,學會飛翔,學會空中的戰鬥,就像真正的雄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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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帥氣啊!”我羨慕地讚歎道。

“可是卻除了我……”克利低聲嘆了一口氣,“我一直到現在,還學不會激發自己的翅膀……父親在我這個年齡,已經可以自由翱翔並且跟著爺爺學習空中戰鬥了。而我,從小就不是父親心目中滿意的兒子,我知道這一點。”

我抓著克利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知道,父親對我的訓練越來越嚴格,是為了讓我成為優秀的戰士,成為鷹王家族未來出色的族長。可是作為我們家族必須要掌握的能力,我卻根本學不會……我也想從空中看看父親他們看到過的景色啊……現在的我,就像幼蟲孵化而成的繭,既醜陋又噁心,可卻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化成蝴蝶……也許我只能死於繭中,我真的……真的好怕……”

克利一邊說著,一邊把頭深深埋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覺到他的抽泣,一下子讓我的心也覺得空蕩蕩的。

“不用怕,不用怕,你不用那麼著急的成蝶……你不是說過以後會保護我麼?我也一樣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我輕拍著他的後背。

我們就這麼互相依偎著,互相給予對方力量,也互相依靠著對方的力量……那個時候,我真希望可以這樣一輩子……

自從那天的談話之後,我在心裡偷偷萌發了一個念頭。

之後每次克利進行修煉的時候,我都會跑到閣樓仔細觀看,聽著加利亞大人的講解,隨著他們的動作自己跟著模仿。我沒想過我沒有激發翅膀的能力,是不是也可以學會飛翔,我只是想如果我能夠學會,就可以帶著克利一起飛,讓他在看到空中的景象時,我能夠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