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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章 勝敗之間 27(下)

當羅狄亞說完了這些話以後,已經滿臉是淚。坐在一旁靜聽的蓮娜和綾羅也都泣不成聲。她們一直堅信媽媽不會因為感染疫病而死,正因為這樣,她們才一直抱著媽媽根本沒有死的希望。而如今,這個希望破滅了,雖然媽媽真的沒有感染到疫病,但卻是為了保護病人而被斯塔克下令活活燒死的,這讓她們更加難以接受!

而比亞反而卻冷靜了下來,得知了真相以後,他反而釋然了。妻子是為了救人而死,這讓他感到光榮。但妻子死得如此冤屈,這個死結也一定要解開!這個時候不是難過激動的時候,而是要好好考慮,該怎樣為妻子了結這筆帳!

“比亞先生,我也該離開了。”羅狄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能把事實真相告訴您,已經是我能為水音組長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現在我也完成了我的心願,我想水音組長在天之靈一定也可以瞑目了。”

“謝謝你。”比亞也起身握了握羅狄亞的手,“如果不是你,我妻子也許會一輩子帶著一個虛構的死因,不能得以昭雪。她能有你這樣的助手,真是她的福氣……我送你走吧。”

“不必了,儘量不要再讓人看到我和您在一起了。我現在馬上回去收拾東西,儘快離開這座城市了。以後……可能不會再見面了,您和兩個女兒一定要多多保重!”說著,羅狄亞又輕輕摸了摸蓮娜的臉頰,“聽水音組長說,蓮娜妹妹也在學習醫術,希望將來你可以成為一個像你母親一樣偉大的醫師!”

“我一定會的!”蓮娜點頭應道。

羅狄亞這才最後向比亞全家人告別,然後便匆匆離去了。

送走了羅狄亞,比亞呆呆站在門前好久一動不動。

“爸爸,你沒事吧?”綾羅關心地問道。

比亞搖了搖頭:“我現在就去找斯塔克,我要讓他還水音一個真相!”

“不要去了好嗎?”綾羅竟突然阻止比亞,“我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媽媽到底是不是真的去世了,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去世的,這就夠了。即使現在再糾結於誰該負怎樣的責任,媽媽一樣也不會活過來了,反而可能還會給您帶來危險!王家衛隊的人已經不值得再去相信了,為什麼我們不和羅狄亞姐姐一樣,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呢?”

“不,這筆賬是一定要算的!”比亞的心意已經很堅決了,“你們兩個在家等著我,我會很快回來,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結果,給你們的媽媽一個交代!”

說罷,比亞便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王家衛隊營地中,已經處理完軍醫所後續事宜的小隊長正在斯塔克的房間中向他匯報情況,門突然被一下子推開,比亞直沖沖地走了進來,面色很是難看!

小隊長也被嚇了一跳,馬上停止了彙報,站在原地看著比亞:“比亞副官,您……”

“沒關係,比亞副官剛剛遭受了如此重大的不幸打擊,有情可原,你先出去吧。”斯塔克對小隊長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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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長立刻立正行禮,又對比亞行了個禮,這才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比亞副官,坐吧。”斯塔克的臉上仍然十分平靜,“我都說給你幾天假期休息一下,你怎麼還要來營地呢?身體還支撐得住吧?”

“身體沒事,但是精神是不是還能支撐住,我就不知道了。”比亞走到斯塔克的辦公桌前,隔著桌子把雙手撐在桌上,就這樣前傾著身體看著他,“斯塔克指揮官,這裡沒有別人,你是不是也該和我說一點實話了?”

斯塔克的神情也有一點不自然起來,他低頭看著自己擺弄著水杯的手:“我不太明白你想說什麼。”

“我可以提醒你一點,有關於我妻子的死因!”比亞緊緊盯著斯塔克的眼睛。

斯塔克馬上抬眼看了看比亞:“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謠言了?”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謠言,因為我沒辦法肯定到底哪一個版本才是真實的。”比亞回答道,“有人說,我妻子並不是死於疫病感染,和你說的情況根本完全不同!而我更傾向於新的版本,因為我們全家都沒有被感染,至少說明我妻子絕對沒有染上疫病!”

“是麼?也許是巧合吧?”斯塔克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比亞副官,如今已然如此了,有些事情還有必要深究麼?我可以保證水音先生可以獲得隆重的軍葬,你和你的家人也會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這還不夠麼?事到如今你還能爭取到的無非也就是這些了,如果這個時候做一些弄巧成拙的事情,那並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不是嗎?”

“我知道我妻子已經不可能再復活了,但是我一定要讓她死得明明白白!”比亞指著斯塔克,“事實上,是你下令把我那為了保護還沒有斷氣的病人而留在病房的妻子放火一起燒死的,是嗎?”

斯塔克嘆了口氣:“比亞,你跟著我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應該知道我做事的風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紅珊堡的安全,就算需要作出一點點犧牲,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這是承認我妻子的確是被你下令燒死的了?”

“她可以不用死的,我已經反覆命令她馬上離開病房了,可是她根本不聽。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的話,那也是她違抗軍令在先。”斯塔克說道,“她當時是在阻撓我執行命令,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一點都不驚訝,因為那也是我妻子的做事風格。”比亞回答道,“哪怕她的病人還有最後一口氣,她都會把救人堅持到最後的一秒。我覺得這是一名醫師應有的操守,我不認為她有做錯什麼。反倒是你,在病人還活著的情況下就強行放火燒死他們,你這是在殺人!!”

斯塔克反而笑了起來:“對一個軍人來說,殺人這種事簡直是太正常不過了啊!單單因為這個你就覺得無法接受?比亞,你太懦弱了,太悲天憫人了,你和你的妻子都是一樣!你們為什麼就不能為更多人的安全去想想?為什麼不能為了整體大局去想想?”

“連眼前人的性命都不能去救,還談什麼更多人?”比亞大聲喊道,“為了一些人去殺另一些人,這就是你所謂的大局?你覺得如果國王陛下知道了這件事,他也會贊同你的所作所為嗎?”

“別跟我談什麼國王!”斯塔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紅珊堡,我就是最高權力的指揮官!我再次提醒你,你現在是在做蠢事,比亞!”

“那我應該怎麼做?立正敬禮,然後告訴你‘為國捐軀是我妻子的驕傲’嗎?”比亞一邊搖著頭一邊慢慢後退著,“你殺害了一位出色的醫師;你殺害了一位盡職的軍人;你殺害了一位賢良的妻子;你更殺害了一位慈愛的母親!!”

斯塔克無奈地搖著頭:“比亞,聽我一句話:現在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水音先生是在盡她的職責,我也是在盡我的職責,沒有任何人做錯什麼,對嗎?這只是一場讓人遺憾而又痛心的災難,一場沒有任何人願意發生的意外,對嗎?做人應該往前看,你還有長遠的未來,你還有兩個孩子需要你撫養,你還要繼續你自己的生活。繼續糾纏在已經不可能彌補的事情上,一點用都沒有的。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還是我最好的副官,我們一起繼續該做的工作。我保證用不了幾年,你一定能成為紅珊堡新的指揮官,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能力讓你加官進爵,得到可以擁有的一切,好不好?”

“得到可以擁有的一切?我要我的妻子水音,我的兩個女兒要她們的媽媽,你能給我嗎?”比亞搖著頭,“我做不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除非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那你想怎麼樣?”斯塔克掏出一把匕首扔在桌子上,“如果你咽不下這口氣,你現在就可以用這把匕首殺了我!”

“讓我動手殺自己的長官?我下不了手的——即使你是殺害我妻子的人。”比亞冷笑道,“我會把你所做的一切稟呈給國王陛下,由陛下下令該怎樣處置你。作為一名軍人,你應該接受應該得到的軍法處置。我會很願意看到你為自己的罪責承擔該有懲罰的那一天!”

說罷,比亞便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誰知他沒走出幾步,斯塔克便突然抓起桌上的匕首迅速丟擲!匕首如閃電一般飛向了比亞!比亞只覺後背一痛,匕首已經深深刺進了他的後心!

此時的比亞才發覺,原來自己真的是太過慈悲了。他想正大光明的讓斯塔克接受軍方的懲罰,卻沒想到斯塔克會先下手為強連自己一起殺掉!可當他後悔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彌補這個錯誤,便倒了下去。

“真是遺憾啊,原本我已經決定將來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一家人的,可你偏偏要把自己逼到這份田地。”斯塔克走到比亞的屍體邊,確認他已經斷了氣,這才拔下了匕首,又對著門外喊了一聲,“進來吧,別躲著了。”

門一開,小隊長渾身顫抖地移了進來:“指……指揮官……”

“你在門外一直偷聽著吧?”斯塔克指了下小隊長,“你也聽到了,是他逼我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從現在開始,你接替比亞的副官職務。現在,把屍體處理掉,知道該怎麼對他的女兒交代嗎?”

“一起……殺掉?”小隊長試探著問道。

“你腦子有問題啊?我都說了我不會虧待他們一家人的!比亞自己做錯了事,他女兒是無辜的,我是一個胡亂殺人的傢伙嗎?兩個孩子接連失去父母已經很可憐了,你還要把她們也殺了,你還有沒有人性啊?”斯塔克瞪著小隊長,“誰也不許傷害他的女兒,不然我決饒不了他,聽到了沒有?你只需要隨便找一個藉口,把這件事情掩蓋過去就可以了!”

“是!我會處理好的,請您放心!”小隊長馬上抬起比亞的屍體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