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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捌章 迷城之荒 11(上)

陰界,黃泉路。

原本幾年來的忍氣吞聲早已讓莎華心中很是不爽,如今發現擅自闖進來的人又是紫天的紅翎族後人,忽然讓莎華頓覺親切,彷彿本該是仇敵的紅翎族反而比應該是恩人的藍翎族更加親近似的。荼蘼已經察覺到莎華的內心開始不斷動搖,正在試圖讓她穩定下心神來之際,阿尼密竟然來到了這裡,告訴了莎華一個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六百多年前的紫天根本不是在陰界陪著三生石孤獨終老的,而是在藍爺離世後就被其餘的藍翎族族人當作奸細處死了!

阿尼密本以為將這個秘密告訴莎華,會讓她心裡僅剩的那一點美好的幻想也破碎掉,從此萬念俱灰,再也不需為她們而提心吊膽。怎知聽到他說出了這個事情的莎華竟低著頭站在原地,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一股極不穩定的靈氣在身體周圍亂竄,好像隨時都會爆發一般!

“小妹,冷靜!”荼蘼也隱隱覺得莎華的情緒到了一個極限,不知道下一秒會做出什麼舉動來,立刻大聲安慰著她,“這個傢伙說的話也能當真麼?他是故意這樣說,想要看你傷心難過罷了!如果你果真如此,就上了他的當了!”

曼珠也勸道:“對啊,小妹!就算他說的都是真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了六百多年,無論有沒有發生過,紫天都是不可能活到這麼久等著你的,你又何必糾結於真相呢?至少……至少你還有我們啊!”

阿尼密也開始感覺莎華所釋放的靈氣越來越不對勁,這才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會弄巧成拙,反而把局面變得無法控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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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一遍!那個什麼紫天已經死了幾百年了,你當初勾結紅翎族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饒恕,關鍵就看你自己怎麼做了!吶,現在你立刻動手,把這兩個紅翎族的入侵者殺掉,咱們就前事不計!我保證可以在陰界王大人面前為你……”

話還沒說完,莎華忽然抬起了頭,死死盯著阿尼密,那眼神中所放射出的殺氣簡直可以把阿尼密切成碎片!阿尼密下意識退了兩步,用柺杖指著莎華:“你這小婆娘……當真要造反麼?”

莎華慢慢張開口,發出了一陣陰冷的笑音:“呵呵……呵呵呵呵……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陰界了,我怎麼會造反呢?就算所有人都背叛陰界,我也是不可能背叛的不是麼?不過……我現在極度不想和藍翎族的傢伙共同生活在陰界,哪怕一個我都受不了!既然我不可能離開陰界,唯一的辦法……也只有是讓所有藍翎族都從這裡消失了……”

“小妹,不要亂來!!”荼蘼明白莎華這麼說,已經是擺明了要和藍翎族決裂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都無法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了!

阿尼密大聲吼道:“我就知道你早晚會露出你的真實意圖來!如果沒有藍翎族,早就沒有你這條命了!藍翎族救了你的命,你現在還要恩將仇報!靈族的女人都是不能信任的!來人!!給我拿下這個叛徒!!!”

隨著阿尼密的吼聲,十多名藍翎族守衛迅速從奈何橋上跑了過來,直向莎華衝來!

一旁的紅姬和索羅也是面面相覷,完全沒有想到局面竟然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此時此刻他們二人該怎麼做,誰都沒有應對的辦法,只是呆站在一邊靜觀境況發展。但二人心照不宣的一點是:假如莎華當真陷入了被動局面,他們是一定會選擇幫助她這一邊的!

莎華冷眼看著十幾名守衛向她衝來,卻是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移動,只是兩手慢慢抬起,快速對著那些守衛的方向連續揮出!隨著她每一下揮動手臂,釋放出的靈氣就會固體化為一柄長槍,將一名衝上來的守衛穿身刺死,釘在跑過來的路上!霎那間,十幾柄長槍將這些守衛全部扎倒在原地,那一片範圍變成了一塊長槍陣,豎立著十幾柄銀色的長槍,每一柄又都穿透了一個人,鮮血順著槍柄緩緩流淌著,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而莎華隨著最後一名守衛倒下的同時,突然間高高躍起,直落向阿尼密!同時又一柄長槍固體化而出,緊握在了手中,狠狠對著阿尼密的頭砸了下去!阿尼密頓時大驚,甚至忘記了躲避,只是架起柺杖格擋。長槍撞擊在柺杖之上,極大的衝擊力使得阿尼密一下子變鬆開了掌握,柺杖直飛了出去落在地上!與此同時,長槍的槍頭已然搭在了阿尼密的脖頸上,順勢向下一壓,竟將阿尼密壓得半跪了下來!

阿尼密就這樣被莎華用長槍壓著跪在她的面前,但他知道稍作反抗的話,莎華的槍只需要微微加力就可以將自己的頭從脖子上切下來!他就這麼跪在那裡,滿臉都是憤怒,雙手攥成拳頭死死頂在地上。

荼蘼此時也衝了過來,手中化出雙刺在莎華的槍頭處一挑,將她的長槍挑了起來,緊接著騰出一隻手握住了槍柄,將自己的臉與莎華的臉幾乎快要貼在了一起:“小妹,你真的想好了嗎?這一槍下去,我們的命運就徹底變了……”

莎華搖了搖頭:“大姐,你難道還抱著一絲幻想麼?我們的命運早就已經改變了,無論我們怎麼做,也回不到過去了。他指使守衛來抓我的時候,已經把我們當成敵人來對待了。難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期待著會出現轉機嗎?”

荼蘼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阿尼密,她知道就算阿尼密此時說些什麼,也未必就可以相信,但是卻又像是希望他說些什麼來扭轉現在的局面。

“叛徒……你們都是叛徒!”阿尼密兩眼血紅,“竟敢對我出手,你們不要幻想著還能在陰界留下去了!我現在就去稟告陰界王大人,把你們全都殺掉!不僅如此,還要把你們的魂魄都毀滅掉,讓你們徹底從六界中消失!!”

說著,阿尼密踉蹌著爬了起來,撿起地上的柺杖便向回跑去!然而他剛剛跑出幾步,黃泉路上的彼岸花突然飛了起來,在他的身邊圍成了一個圓柱旋轉起來!緊接著,幾聲淒厲的慘叫從彼岸花的包圍中傳了出來——花瓣就像銳利的尖刀一般,在快速旋轉的同時將阿尼密切得粉碎!鮮血濺落在地上,瞬間吸進了泥土之中,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阿尼密就被碎成了粉末徹底消失了!

“莎華!!”荼蘼大聲叫著,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莎華卻也愣住了:“我……我沒有出手啊!”

“是我出的手。”後面的曼珠忽然說道,“對不起,大姐,我現在……站在小妹這一邊了。既然人家不給我們活路,再這樣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再不反抗,我們就真的沒有生路可走了。小妹說得對,我們不會背叛陰界,但不代表永遠欠著藍翎族的情。既然藍翎族對我們已經沒有了恩情,那麼也是時候讓陰界換一個統治者了。”

荼蘼長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她已經再沒有改變的能力了。如今兩個妹妹都抱著要和藍翎族對抗的心思,她還能說什麼呢?

莎華將手搭在荼蘼的手上,輕聲說道:“大姐,這樣的日子有多久了,你還記得麼?我們姐妹三個距離快樂越來越遠,再也沒有了當初發自心底的歡笑和穩定的生活。細想起來,並不是從我們離開三生石開始的,而是從公主姐姐死了以後就已經開始了。從那時開始,我們就如同過著不屬於我們的日子,每天像一個行屍走肉般的活著。這就是我們該有的命運麼?我們應該這樣過一輩子麼?我們從沒真正捨棄過靈族的驕傲,也從沒想要背叛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的陰界,可結果就是無論在哪一邊,我們都得不到真正的信任。與其就這樣渾渾噩噩苟延殘喘,倒不如拼死一搏,為自己開創一個新的局面。”

“所以,你打算協助紅翎族去攻打枉死城嗎?”荼蘼問道。

莎華卻搖著頭:“我會順應新的未來,但不會加速未來的變化。紅翎族有沒有從藍翎族那裡得到陰界統治權的能力,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力量。我們能做的,只是不再用我們的力量為他們設置障礙罷了。”說著,莎華對紅姬說道,“你們兩個,如果自信你們可以成功,那就繼續前進吧。我們不會再為你們幫任何忙,但也不會成為你們的敵人了。接下來究竟會怎樣,平你們自己的本事來就好了。過了三途河,前面就是枉死城,如果你們真的是陰界新的主人,就讓我們看看你們的能力吧。”

荼蘼看了看紅姬和索羅,也說道:“不要以為我們姐妹不再阻攔,你們就可以一馬平川。守衛陰界的藍翎族有著可以將魂魄化為死靈部隊為他們戰鬥的能力,你們未來是死是活,誰都不知道。”

紅姬對三姐妹抱拳行了個禮:“三位如此大義,紅姬感激不盡!我保證,假如紅翎族能夠獲勝,一定會報答三位今時今日的恩情!”

“還有,請你們不要透過奈何橋過去。”莎華忽然說道,“到了三途河邊,你們自然可以看到船,要過河的話就乘船過去。”

紅姬和索羅對視了一眼,不明白為何莎華會這樣說。

“如果你們是正義的,那就一定可以平安渡過河去。但假如你們心中懷著邪惡,三途河的河水是必然會將你們吞沒在河中的。”莎華解釋道,“我也想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所謂正義,還是說……”

“姑娘,請你放心,我們照做便是。”紅姬回答道,“我們是正義的,也一定可以勝利。正義是必然能夠獲勝的,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莎華卻回道:“你說錯了,自古不變的道理不是正義必勝,而是勝利者才是正義。快走吧,能不能完成你們的目標,只能靠你們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紅姬對莎華點點頭,然後拉了下索羅,示意他趁陰界三鬼還沒有後悔趕快離開。

“等等。”莎華忽然對紅姬伸出手來,手中握著她的羽印,“這個還給你。”

紅姬看了看莎華,卻沒有接過羽印:“……你留著吧。看見這個……就當是我的先人紫天還陪在你身邊……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一點事情了。”

“……好吧,謝謝你。”莎華抹了一下泛紅的眼角,“我也想不到會有一天我居然站在了藍翎族敵人的那一方……不過我相信你們,紫天是一個大好人,他的後人總也不會太差的,雖然那個洵天當年說起來……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了。無論你們是否成功,只要還能平安活著就好。如果紫天的後人死在這裡,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紅姬握了下莎華的手:“等我們得勝歸來,陰界仍然會為你們姐妹留一個位置,讓你們重新快樂無憂的生活,我發誓一定可以!後會有期!”

說罷,紅姬便和索羅繼續向三途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