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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捌章 迷城之荒 23(上)

依舊略顯炎熱的秋日,幽谷村後山的草藥地裡一片繁忙景象。自從開始種植草藥,幽谷村彷彿又恢復到了當年泥石流沖毀半個村子前的繁榮時期,周邊各處城鎮藥材店的訂單始終不斷,讓這個小村莊又重新煥發了活力。當然,這一切的功勞都要算在歸隱於此的前火焰教西宮護法雷文的身上。因此他也成了這個村子裡除了村長之外最受尊敬的一個人。

即使是這樣的身份,雷文依舊堅持和村民們一起勞作於第一線,雖然辛苦,但這也是生活的樂趣所在。今天也是如此,從早上起來開始,雷文就忙著和村民採集已經可以收穫的草藥,沒有一刻歇息。

“雷文叔,喝點水吧!”小草見雷文的嘴唇都已經有些乾裂,細心地將晾好的水遞到雷文面前。

雷文笑著將水接了過來大口喝著,清涼的水順著喉嚨發散到身體中,也讓他感到精神倍增。他抹了抹嘴,向小草問道:“下午還要去送貨麼?”

“還有兩筆單子今天下午要搞定呢!”小草揮了揮手裡的訂單,“我這一上午都在忙著核對要送的藥材,沒來得及盯著你,你就連水都忘記喝了。老媽要是知道了,又該說我沒照顧好你了!”

“我不渴嘛!要是覺得渴了我自然就自己去喝水了,哪裡是你沒照顧好。”雷文還在幫小草解圍。

“什麼嘛!嘴唇都快裂開了還說不渴!我看你是一忙起來就顧不上了才對吧!”小草對雷文做了個鬼臉,“村裡有好多姑娘都喜歡你呢,要是知道我連水都不給你喝,估計下了山不等進村子就要被她們打死了!”

“呵呵,你這孩子,我說不過你!”雷文笑道,“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用照顧我。這麼多年不是一直都這樣麼,我也習慣了啊。去吧去吧!”

“嗯嗯嗯,你記得吃飯啊!”小草指了指邊上的一大罐子水,“我把水放在這裡了,你自己顧自己吧,可別說我沒管你哦!”說完便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雷文微笑著看著小草離開,這才又蹲下來繼續忙著手裡的事情。沒過一會兒,便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又傳了過來。

“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雷文以為是小草又折了回來,也沒抬頭看就問著。

然而回答的卻是花仙的聲音:“是啊,我把你給忘記了,所以這次來把你帶回去。”

“花仙?”雷文抬頭望去,只見花仙已經來到了近前,正背著手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雷文站起身來,將手在衣服下襬上擦了擦,便走了過去:“真是少見啊!怎麼會有空到我們這裡來?我以為你那衛隊的工作應該會很忙。”

花仙笑道:“是啊,的確很忙,而且這一次遇到點麻煩,需要你幫忙,我只好親自出馬來看看你了。怎麼樣,現在方便不?”

“這邊說吧。”雷文帶著花仙走到草藥地邊上的一處空地,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

“如何?村裡的日子過得還不錯?”花仙先是寒暄著。

“很好啊!”雷文回答道,“每天都很充實,村裡人都對我特別好,我現在已經是村子裡的一員了。早知道如此,當年就應該一直選擇這樣的生活才對。你呢?每天應對官場的工作,很辛苦吧?”

“都這個歲數了,辛苦也辛苦不過幾天了,說不準什麼時候陛下就讓我退居二線頤養天年了呢。折騰了一輩子,到了這個年紀還能有個安定生活,也不錯了。”花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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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說有事找我幫忙?”雷文呵呵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沒事你是不會來看我的。說吧,什麼事情?”

“你這傢伙也太直接了吧?大家先問候幾句不好嗎?這就開始說正事,顯得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利用你似的,很傷感情啊。”花仙故意說道。

雷文卻擺了擺手:“喂,弄清楚啊,本來我和你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吧?雖然你是我的師哥,可是當年我們從來沒有交集過。更何況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是敵人更貼切一點吧?”

“可我們現在總是朋友吧?說話不要這麼傷人心啊,呵呵!”花仙笑道,“對了,聽說了最近人界要召開選拔大會,推舉首位人界王的事情了麼?”

雷文卻故意說道:“是麼?我一向很少離開村子,不知道這件事。”

花仙搖了搖頭說道:“那個小草姑娘還是一直負責到周邊城鎮去送藥材吧?依照她的性格,這樣的事情是一定會仔細打聽明白回來和你說的。雷文兄弟何必跟我開玩笑呢?”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和我聊這件事?”雷文反問道,“師哥,你是不是別有目的啊?”

花仙慢慢笑了起來:“我發現紅花浪老師教出來的學生,還真是一個比一個聰明啊。直說吧,這一次阿旺那要派人參加大會,我希望其中一個名額是你。”

雷文不等花仙說完便搖起頭來:“不去不去!我現在的生活很好,為什麼又要投入到戰鬥中?”

“這不是戰鬥,只是人界三個國家高手間的比試。”花仙回道。

雷文忽然緊盯著花仙問道:“你說讓我去我就可以去?難道阿旺那這邊的人選是你來決定的?”

“可以這麼說,女王陛下已經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了。”

“哈哈!真是想不到,一向自詡清高的花仙師哥現在竟然變成了對王室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的好部下呢!”雷文的話看似玩笑,卻明顯帶著一絲揶揄。

花仙倒是並沒有惱怒,反而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呢?雷文兄弟你當年在阿特尼斯時不也是躊躇滿志,一心想建功立業的人嗎?雖然我們同是阿特尼斯人,但是如果阿旺那更懂得重用我們的才能,讓我們的能力得以發揮,為哪裡出力有什麼不一樣嗎?更何況這一次並不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征戰,而是整個人界選一個人界王,對三個國家都有好處的事情,你又何必計較為誰出力呢?”

“我並沒有計較這個。”雷文說道,“我只是已經不再涉足官場了。這些年在這裡很是自在,這樣的生活我很喜歡,為什麼要改變?”

“這是你的心裡話麼?”花仙笑道,“我反而覺得,其實你的心裡一直有一個遺憾,就是當年沒能在阿特尼斯實現你的遠大抱負。雖然現在可以過上清靜的日子,但當年的壯志未酬,總是你心裡的一個結,對嗎?而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重新證明自己,這樣的機會不是誰都能得到的。就算對你來說,一輩子也許只能遇到一次,你如果放棄了,是一定會後悔的。想想看,你有一個機會可以面對來自阿特尼斯和克納的高手,甚至還有天界神族的強勁對手可以過招,這足以彌補你多年的遺憾了。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一路高歌猛進成為人界王,你也絕對沒有那樣的實力。但是平生有幸可以參與到這樣的大會中,這還不夠嗎?”

花仙的話當真說中了雷文的心事——的確,曾經的理想未竟和因為一個誤會而改變的命運,始終都是他心底的一道疤痕!他總是會想,假如當初沒有對老師的誤解,現在的自己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只是一個方向的改變,一位本可以名揚帝國的阿特尼斯將軍就變成了阿旺那小村莊裡默默無聞的種藥人。這樣的差距對任何人來說,想起來都會是唏噓不已的。

不過雷文卻還是說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已經這麼多年了,還說它做什麼?我現在只是一個種植草藥的匠人,這個時節是最忙的,這裡不可能離開我。”

花仙卻嘆了口氣:“你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仍然會有村裡的村民來做你該做的事情。他們不會少交一筆貨,也不會少賺一個金幣。但是目前只有你自己才能給自己的一個交代,你不做是沒有人能替你做的。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是你仍然還是壯年,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等到你像我這個年齡,英雄遲暮的時候,有些事情就力不從心了。雷文兄弟,問問你自己的心,有的事情如果你現在不去做,也許將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去做了。你真的希望這份遺憾一輩子留在心裡嗎?”

雷文不禁語塞,呆呆看著花仙,半響才說道:“阿旺那有這麼多人,你為什麼找我去?”

“阿旺那人是很多,但是像你這樣的高手卻是屈指可數的。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你那份要重新證明自己的信念。如果說別人是為了爭取一個當人界王的機會,你卻是單純想要彌補遺憾。信念不同,決定了你可以比他們更加認真、更加投入、更加努力。”花仙伸出手來拍了拍雷文的胳膊,“紅花浪老師的學生,沒有廢物,對嗎?我相信這份遺憾不只是你的,同樣也是老師的。讓已經安享晚年的老師看到雷文還是那個他曾經最看好的雷文,你所圓滿的不僅僅是你自己,同樣也是老師的心!看看那些正在勞作的村民們,正是因為你才改變了他們的命運。如果不是你,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是守著貧窮庸庸碌碌過下去。你給了他們一個夢想,也正在幫他們一點點實現,那何不借這個機會也去圓自己一個夢呢?一個人能夠決定這麼多人未來生活的改變,卻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是多麼令人惋惜的事情?”

“師哥……你還是那麼能說呢。”雷文似乎釋然了起來,“是啊,我本是一個花匠的兒子,小時候的夢想是培養出各種美麗的花卉,讓整個城市都盛開著我培育出來的花朵。可是一場意外的大火,把我的夢想給毀掉了……長大以後的夢想變成了要成為紅花浪老師最出色的學生,成為阿特尼斯帝國最好的將軍。可是又因為自己心高氣傲,誤會了老師的良苦用心而放棄了原有的前途。再後來到了火焰教,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大展拳腳增強自己的去處,可結果……我一度以為,自己就是一個天生的失敗者,無論我有什麼夢,這個夢最終一定都會破碎掉。”

“其實這一次也並不是讓你實現夢想,但是有機會可以重溫一次年少時的夢,又有什麼壞處呢?”花仙說道,“也許經過了這次大會,你未來的人生又多了一條可以選擇的道路呢?就算真的把夢想實現了也是有機會的不是麼?就算你仍然打算回到這裡來種草藥,如果能夠透過參加大會讓自己名聲在外,我相信來這裡找你訂貨的商人會比現在更多,對村子的發展也有促進不是麼?”

雷文沒有直接回答花仙,而是拿起罐子倒了一碗水遞給他,另外又倒上一碗給自己,然後就像喝酒似的和花仙碰了下碗:“什麼時候動身呢?”

“還有三十天,不過你要提前和我離開村子,與其他參賽者先要覲見女王,由女王陛下正式賜予你們代表阿旺那王國參加選拔大會的資格。接下來你們會在我那裡進行最後的特訓。我相信你很久沒有用過你的能力,多少會有些生疏了,我們既然是同門,我應該可以給你一點幫助的。”

“還要見女王啊……你知道我以前可是火焰教的,火焰教對王室發動叛亂的事情我也參加了,我這個時候見女王……”雷文笑道,“你不會是故意用參加大會當圈套,實際上是為了幫王室清剿火焰教殘餘吧?”

“開什麼玩笑,我是那種人麼?”花仙哼了一聲,“不瞞你說,和你一樣身份的人還有三個,到時候你們就會故友相見了。放心,火焰教的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女王陛下早就不再追究你們了。何況這次你們是為國效力,正是將功贖罪的好機會呢!”

“唉!罷了,就算真的被你算計我也認了!”雷文喝了口水,“好!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