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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134章 白月光,照在兩顆心的最中央

話音隱帶譴責,似乎在說她昨晚不等他回來就先入睡,有些過分。

“……”阿笙沉默,還真是,沒辦法交流啊!

11月,似乎秋天還沒怎麼過,就迎來了隆冬。

一連多日細雨紛紛,這天阿笙撐傘外出,路過一家花店,腳步在外遲疑了幾秒,終究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吸引她入內的,不是今日有了好心情,心血來潮想要買花,而是店裡那對老夫妻很吸引人。

年邁漸老,兩人坐在花店裡喝著茶,吃著糕點,雲淡風輕的說著話,笑聲不斷。

幾分鐘後,阿笙抱著一束小向日葵從花店裡走出來,她在想,所謂雲淡風輕多是年輕時飽經故事打磨,她不喜,但若有一天,她和陸子初一起變老,她是很願意和他坐在一起雲淡風輕說著話的。

隔天去看望韓老太太,得知她要來,早早便站在了門口,阿笙眼眶有些熱,彷彿看到了離世兩年的奶奶。

以前每到放學時間,知道她會回來,奶奶也會像韓老太太一樣站在門口迎她回來……

生活看似沒有任何變化,日復一日的推進著,但仔細一思量,很多事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

不知何時起,“顧笙”這個名字早已被韓老太太放在了心裡。

老太太是知識分子,滿頭白發梳理的一絲不苟,看上去精神矍鑠,每次去看她,房間裡都是乾乾淨淨的,穿的也很體面,滄桑的眸有著諸多的塵埃落定,永遠都是那麼波瀾不驚,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擊垮她,只要她願意,任何事都可以變得雲淡風輕。

最近感受最多的就是“雲淡風輕”,阿笙不確定這個詞對於一路斬荊披棘的人來說,究竟是褒義還是貶義。

老太太精神不太好,從十月份到十一月,病情減退,但卻面帶病容。

陸子初帶她去醫院,多是推脫不去,像個孩子一樣鬧彆扭:“就是尋常的小感冒,你這是咒我有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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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初只能作罷,就連韓淑慧也無計可施,老太太脾氣犟起來,誰也勸不住。

請醫生過來看病,抓了中草藥,每天熬著吃,院子裡開始瀰漫著一股草藥味,聞著就覺得苦澀。

老太太生病,家人自是很擔心,幾乎每天都有人驅車去看她,阿笙看了,觸景生情。那情,是親情。

那天回去,坐在公交車上給父親打電話,父親聲音有些啞,在電話裡壓抑的咳嗽著,她問:“怎麼咳成這樣?”

父親笑:“這幾日,舊金山天氣不太好,外出辦事著了涼,不礙事。你在國內要好好照顧身體,別感冒了。”

她應,眼眸裡的水光卻沉甸甸的,彷彿不經意間就會瞬間失重,急速墜落。

2006年11月22日,這天是司法考試查分日,毫無疑問楚楚成績透過,宴請同學歡聚。

T大遇到阿笙,楚楚眸光淡淡移開,阿笙松了一口氣,最近忌諱口舌之爭,楚楚不跟她過不去,這讓她輕鬆許多。

楚楚和她擦肩而過,香風撲鼻,很好聞的味道,但在冬日裡盡顯凜冽。

關童童曾經說過一句話,她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人為楚楚立了貞節牌坊,禁慾氣質太濃郁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阿笙才發現,這世上人人都不是善茬,即便是看似良善溫軟的關童童,如果她願意,她依然可以把語言幻化成蠍子倒鉤,毫不留情的刺傷敵人。

508宿舍的人沒有去,聽說那天參加宴請的同學不及阿笙宴請那日三分之一。

對於這些,阿笙是無暇顧及的,給依依打電話,詢問考試成績怎麼樣,她在電話那端笑了笑:“沒過,不過沒關係,明年繼續。”

阿笙問:“打算考研嗎?”

“先找事務所積累經驗,總不能一直閒著。”電話那頭很嘈雜,阿笙問她在哪兒,依依說:“杭州。”

阿笙不說話了,忽然想起了許飛,前不久他動身離開T市,把實習地點定在了江水綠如藍的杭州。

結束通話電話前,阿笙問:“許飛和你在一起嗎?”

“前兩天剛剛見過。”

“有他在你身邊,我很放心。”阿笙說。

研二,阿笙很忙,再加上教授很器重她,阿笙每天都會逗留在圖書館和研究室裡,幾乎不再去君尚,也很少再接辯護案。

教授曾找她談過話,打算寫推薦信,送她出國深造。

阿笙拒絕了,這樣的拒絕不是一次,也不是兩次,教授後來遲疑開口:“是不是因為陸教授?如果是因為顧慮他,我可以找他私下談談。”

“不是。”阿笙笑了一下:“教授,我目前還沒有出國的打算。”

父母遠在美國,她如果想出國,早就離開了,遲遲不走,只因為捨不得那個人。

手頭有好幾份等待發表的學術論文,這天在圖書館待到臨近中午,陸子初打來了電話。

那天是11月24日感恩節,他在電話那端說:“中午一起吃飯,我去接你。”

她看著桌上一大堆檔案,頭有些疼:“晚上可以嗎?我現在有點忙。”

“嗯?”

尾音上揚,他發出這樣的語氣詞,很有可能是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話,因為她聽到他在電話那端跟人說話,然後噪雜聲消失,片刻後響起他把窗戶開啟的聲音……

果然,他開口問她:“你剛才說什麼?”

阿笙可以想象他說話時的表情,或許他正在微微挑眉。

阿笙盯著桌上的論文看了一會兒,放下筆,臨時改了原話:“在哪兒吃飯,我自己過去。”

原以為會遲到,沒想到阿笙竟然來早了。

位置是提前就訂好的,阿笙進了餐廳,報上陸子初的名字,已有人領她走了過去。

侍者上了熱茶,阿笙脫掉外套,隨手把圍巾搭在椅背上,等待陸子初的同時,拿了一本書靜靜的翻閱著。

剛看了幾頁,手機裡就來了簡訊,是陸子初發來的,老實說看到短信內容,阿笙腦袋有些懵。

陸子初說離開公司的時候遇到了韓淑慧,午餐可能要三個人一起吃了。

對此,阿笙是無奈的,但又不能臨陣脫逃,只能坐在那裡等著,並非懼怕韓淑慧,也沒有那麼多的緊張和不安,她只是覺得韓淑慧不喜歡她,用餐相處起來會比較尷尬。

韓淑慧態度依舊,跟她兒子一樣,都是深藏不露的人,阿笙道行尚淺,看不出端倪,也不願讓自己變成胡思亂想的人,只能默默的吃著飯。

中途去洗手間,沒想到韓淑慧也來了,阿笙這才有些拘謹,禮貌的喚了一聲“阿姨”之後,便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韓淑慧洗完手,抽出一旁的紙巾擦了擦手,走到洗手間門口,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阿笙,開口問她:“聖誕節和子初有特別安排嗎?”

“還不清楚。”阿笙完全是下意識回應韓淑慧的話,不明白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淑慧說:“如果有空,不妨來家裡吃頓家常便飯。”

“……”阿笙有些愕然,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韓淑慧這是……她之前還說不想看到她的。

韓淑慧目睹她的表情,斂了眸:“你也可以拒絕。”

阿笙反應過來,已經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嘴角浮現出感激的笑意:“謝謝阿姨。”

彼時韓淑慧已經轉身,聽到那聲“謝謝”步伐小小停頓,走出洗手間,看到兒子斜倚在一旁看著她,韓淑慧是很想嘆氣的,兒子大概以為她會為難顧笙,所以才會跟了過來,如果不是她們站在女洗手間裡,他是否會冒冒失失的闖進去?

“你們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甩了這麼一句話給兒子,韓淑慧回到原座位,拿起包率先離開了。

阿笙從洗手間回來,沒有看到韓淑慧,正想開口問陸子初,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語調平淡:“我母親剛才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阿笙明白他在擔心什麼,就把韓淑慧的話都跟陸子初說了。

陸子初聽了,眉卻越皺越緊。

那天,陸子初給韓淑慧打電話,“媽,我很抱歉。”

韓淑慧正在工地裡,聲音混雜在機器聲裡,幾乎微不可聞,她說:“人是你挑的,過得好,是你的福分;過得不好,是你的命。”

那天,陸子初握住阿笙的手,語氣堅定,是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阿笙,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12月下旬,天氣已經從熱烈走向了冰寒地凍。

阿笙給父親又打了幾次電話,有時沒人接,有時候接了,電話那端盡是咳嗽聲。

她起先會叫他看醫生,到最後她就那麼一遍遍的聽著,難過的情緒彷彿水藻一般纏繞著她。

中國和美國,距離太遠,她能做的實在是太少。

給哥哥打電話,是母親接的:“前不久你哥哥和徐秋鬧分手,徐秋離家出走,你哥哥走的急,手機落在了家裡,最近跟家裡聯絡,號碼都是異地號。”

阿笙沉默不語,結束通話了電話,原指望哥哥多照顧雙親,現在看來,他自己也是分身乏術。

轉眼間,迎來了聖誕節。

雖然事先計劃好去陸家吃飯,但阿笙還是央著陸子初買來了聖誕樹,每日從學校回來,花時間費心裝扮著。

一棵聖誕樹,低處交給她,高處通常都是他踩著梯子完成的,看著樹枝上掛滿了禮物,那種喜悅是無法言喻的。

12月25日去陸家吃飯,這次阿笙去廚房幫韓淑慧擦碗,她不再說那些難堪的話語,把洗好的碗遞給阿笙,無言但對阿笙來說足夠了。

那天沒有開車,陸子初拿著阿笙的圍巾走出來,幫她繫上時摸了摸她的臉,含笑問她:“要不要走走?”

“好。”

於是陸子初轉身示意陸家司機回去,牽著阿笙的手走在了燈光朦朧的大街。

風很大,寒意無情的凌虐著他們棲息的城。

阿笙轉眸看陸子初,被他捕捉到窺探目光,低低的笑了:“其實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不介意。”

阿笙笑而不語,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阿笙回頭望去,十指緊扣的同時,影子親密無間。

她問:“這條路有多長?”

“長到可以一直走下去。”他說。

過完聖誕,T市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一場雪。

並非鵝毛大雪,而是很小的冰雹,砸在身上,調皮彈開,似乎只是在跟人類進行著一場自娛自樂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