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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328章 我把我唱給你聽1

2007年12月22日,T市多雲。

這一天,我結婚了

我丈夫叫程巖,他年輕、精明、自信,父親說他若是放在古代,必定是大將之才,只可惜家境不好。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父親對他的評價,當時他對我來說還只是一個陌生人,但我卻記住了他的名字。只因這世上,能讓父親誇獎得人真的不多。

對於父親來說,他欣賞程巖,但這種欣賞是建立在上下屬關係上,無論如何也攀升不到岳父和女婿的關係層面上去。

但2006年5月份,父親國外出差洽淡合同,程巖一路陪同,父親連續工作多日,舊疾發作,住院期間,因為擔心我和母親擔心,便將此事一直瞞著,那時候陪伴在他身側,照顧他的那個人是程巖。

回國後,程巖出沒唐家愈加頻繁,父親私底下曾對母親說過:“誰家女兒若是嫁了程巖,定是前世修來的福。”

母親扯了扯唇,算是笑了:“誰嫁都行,就我女兒不可以。”

母親那麼聰明一個人,定是聽出了父親言語中透露而出的深意,我是法學系出身,又是家中獨身女,而唐氏……總要有人來擔負,若不是我,就只能寄期望於我丈夫了。

我相信那天我父親說話不是有心的,他也絕對沒想到原本計劃要出門的我,那天竟然會在家裡呆著。

“若不是你慣著,寵著,小汐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你出去打聽打聽,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講她的。說她輕浮,朝三暮四,骨子裡是個放浪形骸的人,難怪別人會這麼說了,三天兩頭換男朋友,若不是我壓著,到時候別說她丟人了,我跟你這兩張老臉又該往哪裡擱?她不見人,我們還要見人呢!”

我沒敢下樓,端著手中的空杯子就那麼站在樓梯轉角,背靠著牆,靜靜的聽著,也只能聽著了。

樓下是父親恨鐵不成鋼的怒氣聲:“千百年來,都說男女平等,哪裡平等了?男人在外頻換女朋友,這叫風流,有人還引以為傲,但女人呢?女人若是在外頻換男朋友,這叫下賤。”

原以為我早已百毒不侵,但“下賤”兩個字還是刺痛了我,誰說我下賤,都沒關係,但那個人不該是父親,哪怕他心裡是愛我的。

他是一位慈父,從不在我面前爆發脾氣,但2007年11月末,有女人忽然衝進唐家,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生生甩開了前來勸阻的保安,憤怒的嘶吼著我的名字,我聞聲下樓時,保安已經抓住了她。

這女人我不認識,但她丈夫我是認識的,外出打過幾次高爾夫球,再然後他握著我的手,對我說:“小汐,我喜歡你。”

所以呢?因為他喜歡我,我就要為他的人生買單嗎?我忽然覺得有些冷,喜歡,最可笑的就是單相思。

男人傻氣,回去跟他妻子說要離婚,於是妻子直接找到了唐家,她認定我是勾~引有婦之夫的狐狸精,不僅是她了,就連父親也是這麼認為的。

怪我,之前聲名狼藉,也難怪無人信我。

那天真的是糟糕透了,在女人來找事之前,父親正和公司幾位股東坐在客廳裡談公事,經女人這麼一鬧,父親也覺得顏面無光了,更是在股東面前鬧了一次家醜。

“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我臉上,嚇壞了股東,也嚇壞了父親,他大概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出手打我吧?

“唐總,這事怕是有誤會。”

誰能想到,在氣氛凝滯的那一刻,竟會出現這麼一道聲音。

是程巖。

臉火辣辣的疼,我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第一次正眼看他,他也在看我,目光冷漠,隱隱透著精明,隱有鄙夷,但卻開口說著違心的話。

我突然覺得好笑,也確實是笑了,雖然無聲,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大概覺得我瘋了,就連程巖也是,我沒忽略他皺起的眉。

我笑,是笑人性貪婪,卻在無形中激怒了父親,眾目睽睽之下,手指伸向了門口,沒有暴怒,但平靜的語氣比暴怒更讓人無法忍受,他說:“滾,趕緊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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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辦法滾出去,但走出去還是可以的。

T市11月末很冷,但我卻坐在商場臺階上旁若無人的吃著冰淇淋,來往行人裹著衣服,縮著脖子好奇的打量我,我不以為意。

我從小就愛吃冰淇淋,尤其是冬天,冷的麻木了,心也就舒坦了,我自己舒坦了。

“唐小姐,我送你回家。”

我記憶力可真好,只聞其聲,便知來人是誰,除了程巖,不會是別人了。

我抬眸看他,剛吃完冰淇淋不久,估摸著別人呼出來的是熱氣,唯有我呼出來的是涼氣,說話的時候,甚至看不到漂浮在空氣中的薄煙。

我問他:“是你自己來的,還是我父親讓你來的?”

“有什麼區別嗎?”他站在我面前,臉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微笑。

“如果是後者,倒也算了,為人做事,受人之命,你也是無可奈何,但若是前者……”我慢慢起身,迎視他的目光:“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他又皺眉了,他大概覺得我這種女人太不討喜,不管問什麼都是一一針見血,還真是一針見血,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他要唐氏。

這就是程巖,從不掩飾他的野心和在事業上的權欲追求,他說:“唐總雖沒明說,但我能感覺出來,他有心撮合你我。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看。”

決定嫁給程巖,不是因為唐家的責任,他“幫”著扛,也不是因為那句婚後各自逍遙,他要他的事業,我可以繼續之前的輕浮人生,而是他的慾望太瘋狂,想要塵埃落定的我,於是做了一次聖母瑪利亞,成全了他,也放逐了我自己。

中途停車,是我的意思。

臨近河岸大路邊,有一處偌大的冰湖,湖中間是T市遊樂場,長橋橫跨連線,依稀可以聽到孩童歡快嬉鬧的稚嫩聲。

我對程巖說:“我名聲不太好,接收了這麼一個大麻煩,不委屈嗎?”

“物有所值。”

我被“物有所值”四個字給逗笑了,開啟車窗,迎著窗外的冷風,聽到自己的聲音飄散在風聲裡,吹得近乎變形:“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嫁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如果現在就跳進冰湖裡,我明天就嫁給你。”

附和我聲音的是“砰”的一道關門聲,我坐在後車座,看著男子沒有絲毫猶豫的走向冰湖邊,然後……縱身一躍。

越來越多的人往冰湖邊聚集著,我沒看,無需看了,關上車門,戴著墨鏡,站在路邊叫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

那天,他在渾身溼透上岸後不見我,給我打來了電話,用的是電話亭號碼,他的手機隨著他跳入冰湖,早已不能用了。

“說話還算話嗎?”聲音還帶著顫音,應該是凍壞了。

“明天民政局見。”

我看著後車鏡裡的自己,嘴角明明帶著笑,但眼角卻溼了,慶幸戴著墨鏡,慶幸……

第二天,程巖比我早到,他感冒了,穿的很厚,見我出現,明顯松了一口氣,他大概擔心我會臨陣反悔。

其實,沒什麼可反悔的,我確實需要一個丈夫,對感情也早已過了期待的年紀,和誰湊合著過都是一樣的,難得程巖這個人,父親還比較滿意。

登記結婚這件事,父母都不知道,所以當我把結婚證放在父親面前時,他是真的受驚了。

“為什麼?”

“皆大歡喜。”

短短四個字,父親似乎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他雖希望我和程巖在一起,但從未想過我會如此草率,完全視婚姻如兒戲。

打發我出門,父親該高興的,但好像最難過的那個人卻是他。

我和程巖沒有婚禮,在是否舉辦婚宴這個問題上,父親異常的消極,“你們商量吧,怎麼樣都是好的。”

那就誰也不通知了,一家人坐下來吃頓飯就好了。程巖家人在偏遠的山區老家,所以婚宴上只有我父母,我和程巖。

一席沉默,唯有程巖不時的給我們夾著菜,我坐在我母親旁邊,分明看到我母親低頭吃飯的時候,忽然間落淚了。

她私底下對我說:“爸媽委屈你了。”

“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和你們,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此後婚姻是幸或是不幸,都跟他人無關。”

之前雖然領了結婚證,但我和程巖一直沒有住在一起,直到婚宴結束,這才驅車回到新家。

是父親為他們新添置的別墅,像任何一對夫妻一樣,夫妻性事似乎水到渠成,程巖沒想到,很多人都沒想到,聲名狼藉的我,竟是個處~女。

他愣在那裡不動了,我忍著痛問他:“如果不做,就從我身上下來。”

程巖看了我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動了起來,跟他之前的衝動和莽撞溫柔了許多,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如此壓抑,壓抑到他喘息趴在我身上時,我已一把推開他,衝進了洗手間。

我把水龍頭開得很大,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淚譁啦啦的往下掉,跟水龍頭不知死活的較量著輸贏。

後來,程巖來敲門,我過了好一會兒才開門出來,他似是沒看到我紅紅的眼睛,只對我說:“有人找你。”

屬於我的新婚夜,吳奈不期而至,也不知訊息是怎麼傳遞到了他的耳裡,他站在樓下,緊緊的盯著樓梯方向,見我下樓,眼睛花了,他握著拳頭,移不動步伐,一遍遍的叫著我的名字,咬牙切齒。

“唐汐,唐汐……”喚出來的名字一聲比一聲高。

他那麼怒,那麼恨,可他卻五官痛苦的擠壓在一起,在傭人面前,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苦起來。

他已說不出話來,我在之前男朋友再多,他也沒說些什麼,但此刻,他忽然崩潰了,長久以來編織的自欺欺人,在剎那間被人拿著鋒利的大剪刀剪得支離破碎。

我穿著睡袍靜靜的看著他,看著我曾經深愛的男人。

很小的年紀裡,我就認識了他,在還不知道情滋味的時候,就愛上了他,依賴著他。看到有女孩向他示好,我會不知天高地厚的對別人說:“他是我的人。”

別人都笑話我,只說我是孩子心性,可我知道我不是,誰讓我喜歡吳奈呢!

這樣的話,我再也沒有跟別人說過,因為我發現吳奈聽了會皺眉,會尷尬,那就埋藏在心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