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濤接著抱枕,笑容收斂,這次認真多了,再次開口:“剛才我在開玩笑,哪能真嚇你?雖說我們沒有走到一起,但我真心希望你能過得比我好,找到一個比我好上千倍萬倍不止的男人,好好疼愛你。祝你幸福。”
這番話為石濤收穫了掌聲,有人吹了聲口哨,喊道:“石頭,好樣的。”
轉盤第三輪指向了劉依依。
依依有些緊張,在眾人溫煦的目光下,終究還是開了口,笑容羞澀,但目光卻很堅韌,她說:“你相信嗎?我對你的愛,可以維持一輩子。我那麼喜歡你,所以你能不能也喜歡我?”
酒精作祟,阿笙雖意識遲鈍,但卻微微驚訝,雖然好奇那人是誰,但阿笙心裡比誰都清楚,依依不願提及那人名字,她身為朋友,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若依依不說,她就永遠不會過問。
但阿笙不過問,並不見得其他人也跟她一樣。有人笑道:“小姑娘,那男孩叫什麼名字,他敢不喜歡你,我第一個不饒他。”
依依笑,這才認識多長時間啊!卻在無形中建立起了友誼,縱使是醉語,聽在耳中,但卻心懷感動。
吳奈幫依依解圍:“好了,小姑娘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很不容易,就不要再發問了。”
事實證明,真正需要解圍的人不是依依,而是吳奈自己。就在他幫依依說完話,轉盤繼續啟動,這次直接轉到了吳奈那裡。
眾人鬨笑,能夠看得出來,吳奈有些為難,但經不住損友們一句接一句瞎起鬨,吳奈無疑被逼上了梁山,目光就那麼出乎意料的落在了唐汐身上。
太突然,以至於喧譁聲盡消,目光在吳奈和唐汐身上打轉,唐汐原本還在笑,見吳奈眼神看過來,一時間笑容僵在了唇邊。
就在這個時候,吳奈說話了:“唐汐,我……”
“我去趟洗手間。”女主角忽然站起身,略顯緊張的離開了包間。
阿笙等人不知情,但看吳奈朋友們都抿唇不吭聲,想必吳奈和唐汐關係匪淺,再看陸子初,仍是神色淡淡的,倒像一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
“你去看看她。”陸子初終於開口說話了。
“還是算了。”吳奈牽強的笑了笑,自倒三杯酒,“要守規矩,我先自罰三杯。”
說著,竟真的把三杯酒依次一飲而盡。
包間有短暫凝滯,眾人也有心緩和氣氛,有人喊道:“繼續,繼續……”
於是,轉盤繼續,阿笙想,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道傷,提一次,痛一次。好比陶然,他用死亡凸顯了他曾經對她所有的好,以至於她每次想起他,內心都會泛起溫暖。他是她少女時期的過往雲煙,被她收藏在心裡,不敢輕易去打擾。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命運垂青阿笙,轉盤指標竟指向了阿笙。
其實,她已經醉了,看包間裡的人,只覺得人影浮動,想要看清楚,必須眯著眼睛,那三杯酒,她是不可能喝下去的。
她一向珍惜她的身體,不願勉強別人,也不願勉強自己。
眾人又在起鬨了,阿笙清醒了一些,沉默了幾秒,眸光中閃爍著迷離的光,輕輕開口:“我剛才還在想,如果時針指向我,我該對你說些什麼呢?因為你,我學會了寫日記;因為你,我開始不喜歡八月,我在八月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你離開後,我沿著校園道路,走了一遍又一遍,陽光很刺眼,路過教室,我從鏡子裡看到我曬紅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很傻。我原本可以不必在烈日下行走的,我只是覺得很冷,擔心你也冷。”阿笙聲音裡隱有顫音,雖然盡力掩飾,但還是被人捕捉了端倪。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少女聲音輕柔,但卻隱藏大悲傷,她用最溫暖的話語說著年少往事,反倒讓人心裡澀澀的。
陸子初抿唇,定定的看著阿笙,眼眸深邃,宛如一汪清泉,只有攏起的眉洩露了他的小情緒,內心深處的陸子初,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
“如果我的人生只剩下一分鐘,我想對你說,謝謝你讓我明白,人要偶爾犯傻,要不然只會讓人際關係變得很尷尬;謝謝你讓我學會放慢成長腳步,不至於為了人生,過早彎了腰;謝謝你陪我長大,賜我空悲喜……”阿笙話音淡淡的,盯著玻璃酒杯,淺紅的液體像是積蓄已久的血淚,她接著說:“我很後悔,以前的我,嘴巴太笨拙,說不出溫暖的話,其實我有點怪你,被你影響的我,讓我覺得很厭倦。但是陶然……”
阿笙說到這裡,忽然很想哭,努力忍著淚,最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請入夢看看我,我很想念你。”
包間內一片沉寂,眾人內心複雜不已,尤其是薛明珠和關童童,從不知道在阿笙的生命裡,竟然還有這麼刻骨銘心的一個人存在過。
一直垂眸不語的劉依依,早已掩面哭了起來。
阿笙拍了拍劉依依的背,嘴角帶著柔柔的微笑,平靜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阿笙並沒有在洗手間看到同樣落荒而逃的唐汐,她只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開啟水龍頭,掬起冰涼的水拍打著臉龐,試圖讓自己神智更清醒一些。
那些順著臉龐緩緩滑落的水珠,是水,也是她的眼淚,在無人時見證了她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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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影晃動,恍惚中,似乎有人圈住了她的身體,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推開他的,但眼淚卻在他灰色針織毛衣上洇成一片溼溼的小水花。
他身體緊繃,雖在輕拍她的背,但卻手勢僵硬,過了一會兒,似是嘆了一口氣:“很愛他?”
熟悉的聲音,似是某人。
阿笙抬眸,試圖透過淚眼看清楚他是誰,燈光下,男子臉上似乎被鍍了一層銀光,但眼睛卻凍結成最深沉的寒冰,他低頭凝視她,距離很近,繼續問他,音調平平:“很愛他?”
“我……”
剛啟唇,甚至還沒把話說完,阿笙就覺得腰間一緊,猝然不及的吻重重落在她的唇上,霸道灼熱,鋪天蓋地,強勢掠奪著她的氣息。
韓愈上次吻她只是唇貼唇,而這次,對方舌尖尋覓到她的,輾轉採擷,吞噬著她的呼吸,阿笙昏昏沉沉,彷彿在雲端行走。
吻太深入,她又沒經驗,阿笙喉嚨裡發出一道哽咽聲,她被嚇壞了,雙手緊緊抓著他有力的手臂,睜著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他,男人雖在吻她,但卻一直盯著她,眸子陰鷙。
終於在她喘不過氣時,離開她的唇,阿笙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耳邊響起男子微喘的低啞聲:“不管你愛不愛他,都別告訴我,我不喜,也永遠不想知道。”
阿笙說不出話來,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和幻聽,他不可能是陸子初……但清雋的容貌,淡漠的眉眼,不是他,還能是誰?
唇,似是被他咬破了,火辣辣的疼。
翌日醒來,阿笙還未清醒,就被劉依依教訓了很久。
宿醉頭疼,阿笙較之平時沉默了許多,任由劉依依在她耳邊唸叨,根據以往經驗,只要她不插話頂嘴,這事也就過去了。
劉依依說:“你昨天晚上差點嚇死我,離開藍鑽,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去洗手間找不到你,都快急壞了。”
“啊?”阿笙愣愣的看著劉依依,她一個人離開了藍鑽?
劉依依起身給阿笙倒水,背對著她,唉聲嘆氣道:“聽宿管阿姨說,送你回宿舍的人是唐汐,你可別忘了感謝人家。”
聽了劉依依的話,阿笙頭更疼了,忽然想起一事來,面色頓時變了,她想到了陸子初……
“還沒睡醒嗎?”劉依依轉身,把水遞給猶在晃神中的阿笙。
阿笙遲疑片刻,抬眸看向劉依依:“昨天你去洗手間找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劉依依皺了眉:“什麼其他人?洗手間裡面根本就沒人,前後不過五分鐘,你說你都已經喝醉了,怎麼還能跑那麼快?”
“……陸子初你還記得嗎?他是我大學老師,他跟你們一起離開的嗎?”
劉依依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頭道:“陸子初在包間裡倒是接了一通電話,跟我們說唐汐送你回學校了,你走後沒多久,我們一群人也就散了。”
阿笙端著水杯,沒察覺熱氣撲面,剛湊到嘴邊,就被劉依依半路攔截,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大姐,這是熱水,喝個水也能這麼心不在焉,要是燙傷你,看你找誰哭去?”
阿笙腦子亂成了一團,她想,劉依依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很出色的管家婆;她還在想,發生在洗手間裡的那個吻,究竟是她的幻覺,還是真實發生過?
抬手摸唇,那裡傳來淡淡的疼。
心一緊,衝依依喊道:“依依,把鏡子給我拿過來。”
一面鏡子,映照出小小的阿笙,唇角有著細小的傷口,淺淡,但卻很扎眼。
依依很天真:“上火了嗎?需要吃藥。”
阿笙的臉,忽然間紅了……
雖說阿笙平時有些小迷糊,但她很清楚,自己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麼,比如說修滿學分,大二英語過六級,大三考託福,提前畢業,隨後參加司法考試……這些都在她的計劃之內。
她有那麼多的計劃,卻惟獨沒有在這些計劃裡新增一個愛情。
年少的時候,少女們似乎都愛做夢,夢想生命中會出現一個白馬王子,但阿笙很少做夢,從小爺爺就教導她:“女人可以依靠男人,但卻不能依賴男人存活,有時候尊嚴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你自己給予你自己的。”
她承認她對陸子初有好感,也許躲在內心發酵的情感早已超越了好感,但在潛意識裡,一個陶然未曾相戀,就已讓她心力交瘁,她實在不知,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再去接受另一個人。
此時的顧笙,懼怕被人愛,怕自己沒有太多的熱情可以回應這段感情,怕虧欠了對方。
她不知道陸子初是怎麼想的,在她眼裡,陸子初是天之驕子,如果他是天上的飛鳥,那她就是沉潛在海底的魚。飛鳥和魚並非永世不能相愛,它們原本也是可以相愛的,要不飛鳥墜入深湖,要不海魚掙扎上岸,但等待它們的註定都將是悲劇,既然如此,又何必彼此心傷?
他為什麼吻她?阿笙不敢深想,怕自己太多情自信,怕太明白反而束縛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