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難得一次南笙能早起,不用玄羽親自來喚。
冰鳶知曉南笙今日要面聖,便特意為她挑選了一身略微鮮亮的長裙,卻被南笙拒絕。
“不過是聖上宣召而已,不必穿的過於隆重的。”
以前在天宮,就算是面見天帝他老人家,南笙也為曾花費諸多心思。
冰鳶見她如此說,便也只能選了南笙素日裡穿的白衣長裙稍微繡著紅梅為她更衣。
“冰鳶,此次你就跟著我一同前去吧。”
冰鳶領命。
慕容奕在王府外候著,好像自從南笙出現以後,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等著她,不過他倒也不介意。
見著南笙一席素衣而來,就連髮鬢之間也唯有一簪白玉紅梅,不禁愣住。
玄羽不禁提醒道,“南笙姑娘,此番是進宮面聖,您怎麼也不好好裝扮一番?”
南笙不禁挑眉,一臉不解,“本姑娘平日裡就是如此,何必為了面聖刻意著裝呢?難道這一身不好看?”
慕容奕一個眼神讓玄羽剛要開口的話悉數吞回。
“南笙穿什麼都好看,確實不過就是進宮面聖而已,只要著裝得體即可。這樣既不張揚,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玄羽見自家主子都這般說,自是不能再反駁,只能默默的候在一旁。
南笙倒是極為滿意慕容奕的回答,輕笑道,“真是知我者,阿奕也。”
慕容奕聽到南笙如此喚自己,心裡不禁一陣愉悅,嘴角的笑容不禁擴大,好似要漾出一朵花來。
過了半個時辰,這顛簸的馬車才停下,南笙不禁敲打著後背,心中暗付,還是有靈氣的好,何必受這份罪。
慕容奕見南笙表情微恙,溫柔關心道,“南笙,怎麼了?”
南笙漫不經心的回應,“無礙,不過是乘坐馬車久了些,有些腰酸背疼罷了。”
慕容奕見南笙不停的敲打後背,就要上前幫她揉揉,卻被冰鳶攔住。
“還是不用麻煩王爺了,讓冰鳶來就可。”
南笙也輕笑著道,“阿奕,還是讓冰鳶來吧,你在前面帶路吧。”
慕容奕見南笙如此說,只能尷尬的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任其垂下。
經過皇城的城門,南笙才真正的算進入了皇城。
果然很是氣派,就跟老仙君給的話本子裡描寫的一樣。
紅牆宮裡萬重門,金碧輝煌塑其身。
怎一個有錢了得。
慕容奕見南笙的眼神裡染上好奇,不禁詢問,“南笙,覺得這皇宮如何?”
南笙淺笑道,“很好啊,一看就很有錢。”
慕容奕倒是沒料到南笙會如此說,不過作為一國之主的皇帝,全天下的財富都是他的,能不有錢嗎。
對於南笙的經典評判,慕容奕也是見怪不怪了。
走至太和殿,侍君早已在此等候,“拜見王爺,南笙姑娘。”
慕容奕與南笙齊齊俯身回以一禮,慕容奕詢問道,“為何侍君會在此?”按道理,侍君如今應該在父皇的身邊才對。
侍君微微俯身回答,“是聖上想要見南笙姑娘,所以命奴才在這必經之路候著。”
慕容奕瞭然頷首,便要拉著南笙一同隨著侍君前去,不曾想卻被阻攔。
“靖王且慢,這聖上只讓南笙姑娘一人獨自前去,還請靖王殿下在神武宮休息片刻,過會兒家宴就要開始了。”
慕容奕不解,為何父皇在家宴之前,獨自召見南笙,“侍君可知父皇召見南笙何事?”
侍君歉疚一笑,“這君心奴才豈可擅自揣測啊,還請靖王殿下通融,這聖上等急了,對南笙姑娘也不好。”
慕容奕無法,只能交代南笙幾句,讓她小心慎行。
南笙安慰的回以一笑,“放心,我自有數。”
侍君朝著慕容奕微微行禮,便領著南笙去見聖上了。
一路上,侍君會時不時與南笙閒聊幾句。
“沒想到,一向不與人親近的靖王殿下會如此關心一人。南笙姑娘當真是好福氣啊。”
南笙不禁一愣,慕容奕不與人親近嗎?那麼溫潤如玉的一個人,明明是心中孤寂,卻被人當成不愛親近,難怪他身邊除了一個鳳君玦倒是甚少有什麼至交好友。
“不過是因緣巧合下,救了靖王殿下,或許是因為如此,靖王殿下才會如此另眼相看吧。”
侍君笑而不語,不過看向南笙的眼神卻是越發的深意了。
到了一處龐大的宮殿,只見外面的石柱之上雕刻著九條龍,再見上面的匾額,“正大光明”。
侍君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南笙姑娘,進去吧。”
南笙微微頷首,便獨自踏進去了。
裡面的裝飾擺設,雄偉霸氣,無不彰顯著天子的盛威。
“來了。”只聽一聲中氣十足,卻仍帶著一絲年邁的聲音在南笙的正前方響起。
南笙微微抬眸望去,只見身穿玄黃色龍袍的男子坐於伏案之間。
提筆在奏摺上批閱著,並未抬眸看南笙。
南笙徑自上前,恭敬的俯身道,“南笙拜見聖上。”
“起來吧。”
南笙微微起身,這才正視打量起眼前的皇帝。
雖是上了年紀,但是南笙還是看得出來,眼前的人年輕之時該是多麼的霸氣威嚴。
不過看著皇帝的眉眼,卻是與慕容奕那般的相似,看來這諸多皇子之中還是慕容奕長得最像他爹啊,若不是他身體虛弱,怕是這太子之位也到不了那慕容清的手裡。
“看朕這般久,可看出什麼來了?”聽到皇帝的話,南笙不禁一愣,明明是垂眸,又怎會知道自己正在看著他呢?
不過出於禮貌,南笙還是回答了,“南笙只是好奇傳說中的天命之子究竟是何等神姿?”
皇帝倒是被她這一番解釋提起了興趣,“喔?如今看了,作何感想?”
南笙如實道,“與平常之人並無所異啊。”
皇帝握筆的手,不禁一頓,卻在南笙下面的話中,勾起了愉悅之心。
“除了多了一分威嚴,多了一顆憐憫眾生,匡扶天下的心。”
皇帝不禁將手中的筆擱置一旁,朗聲笑道,“還真是一個具有玲瓏心思的丫頭。難怪能將顏玉金閣一手扶持到如此地位,還能將聖都傑出的文人打敗。”
這一番誇獎裡夾雜了太多深意,南笙眸光微閃,卻在下一刻便跪在了地上。
“還請聖上恕罪。”
皇帝不禁抬眸正眼望著南笙,不解道,“你何罪之有啊?”
南笙沉聲道,“是南笙自作聰明了,擺了如此一局來博聖上的另眼相看。”
皇帝見她如此坦白,微微挑眉,“起來吧。”
“你是真的聰明,知道今日朕找你來會問罪,竟直接坦白,倒是個機靈的人。”
南笙還未松一口氣,就聽見那皇帝的下一句,差點沒一口氣憋死。
“難怪朕的幾個兒子,皆為你神魂傾倒。”
這南笙就不解了,何來的神魂傾倒啊,明明就是各有所需嘛。
“聖上所言,南笙不敢揹負。”
皇帝見南笙一身素然的裝扮,這周身清冷的氣質,還有那舉手投足間的淡然,確實不像那般狐媚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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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與自己周旋的魄力令皇帝讚賞,即便是鳳家那女娃娃,也做不到這地步,不得不說,老五的運氣著實好。
“不敢揹負,也得揹負了。”
此話一出,引起南笙極度不解,清眸滿是困惑的望著皇帝。
“像你這般聰慧的女子,是個男人都想追求。”
南笙聽到皇帝這般說,不禁瞪大眼眸,難不成這皇帝看上自己了不成,心底裡不禁一陣惡寒。
皇帝自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出聲解釋,“你放心,朕還沒這麼昏庸。”
“不過,如此聰慧的人,若是不能收為己用,這不是在給自己下絆子嗎?你說是不是?”
南笙漠然,並未回應。
皇帝也不氣惱,徑自說下去。
“若要納為己有,必然要放在可靠之人的身邊,成為朕的兒媳婦,自是最為有保障的。”
南笙不禁再次震驚,竟然要將自己許給他的兒子。
“南笙不過一介草民,怎敢高攀皇室龍子。”
皇帝端起茶杯潤了潤喉,繼續道,“有如此的膽識,如此的魄力,又有如此的才華,草民,你說朕信與不信?”
“朕已然調查過了,你的身份一切未知,就像憑空出現的人一般,不過依你自己所言,自小便與師父歸隱山林,並未出世,這倒也可信。”
“那日你在九陰山救下奕兒,這份恩情,朕心領了,既是出世,一下山便與朕的奕兒相遇,還順手救下了奕兒,而我那不願與人親近的兒子,也竟破天荒的將你領回府中。甚至在顏玉金閣他為你解圍,這一樁樁一件件,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倆有緣,有命定之緣。”
南笙還真是服了這皇帝的邏輯了,慕容奕收留自己不是因為自己能救他的毒嗎?不然你以為他會搭理她?
“朕這一輩子虧欠奕兒的太多了,他母妃離世,而朕卻又時常無法照看他,從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有一個傾心相待的姑娘,卻被朕從中阻撓。害的他如今越發與朕生分了。”
南笙聽他這般傾訴中,自是不難看出他對慕容奕的偏愛,就從取名,便可看出來。
“既然聖上知道,王爺他鍾情於卿塵姑娘,您為何還要拆散他們呢?您可知,就是因為這一件事,王爺他差點耗盡心血啊。”
聽到南笙的這一席話,皇帝的臉上流露出滄桑無奈的神情。
那般無奈的嘆息,“朕也無法,無法啊。”
聽得出他話語間的那種無力之感,南笙領會,便也不再追問下去。
不過南笙還是將慕容奕中毒一事告知了皇帝。
皇帝聽聞後,雙目裡盡是震驚,“什麼?中毒?”
南笙微微頷首,“這種毒是由母體中帶出來的,幸而母體根基強健,這才使胎兒能存活這般久,還能長大成人,不過身體的羸弱之症卻是無藥可醫。”
皇帝虛弱的躺落在龍座之上,“原來如此。”
南笙並未將慕容奕所中何毒全盤皆出,畢竟如今還未探知妖界究竟有何預謀,還是不能打草驚蛇。
“奕兒的身體現今如何?可要緊?”
南笙安慰道,“王爺的毒已然被肅清了,經過幾番調養,身子越發強健了。”
皇帝不禁松了一口氣,可是轉念所思,望向南笙的眼神裡佈滿疑惑,
“你會醫術?”
南笙頷首,“與師父學過幾年醫術。”
皇帝的不禁大笑起來,這使的南笙莫名其妙。
“還說你倆無緣,你可真是奕兒的福星啊。”
“朕看的出,奕兒他心悅你,而你又幾次三番救了他,在太子府又那般為他解圍,若是無情,那便是欺君之罪。朕決定了,這就下旨為你們賜婚。”
南笙的頭頂好似有一道晴天霹靂。
“聖上,千萬不可啊。”
自己可是天界中人,其一自己不喜歡慕容奕,那僅是同情而已,其二,自己歷練完後,可是要回天宮的。
皇帝被南笙這一番話,惹得不悅,冷聲道,
“有何不可?”
“別忘了你費勁心思佈局,今日進宮面聖所謂何,你自己掂量著辦。”
南笙不禁一頓,這是要拿顏玉金閣來威脅自己嗎?
這樣的荒唐的結果,是她萬萬也未曾料到的啊。
南笙此番是真的領悟到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皇帝見南笙沉默,繼續道,“只要你答允,朕便立馬下旨,將顏玉金閣賜為日後聖都唯一文人比試場所,只此一家。”
面對皇帝如此的威逼利誘,南笙的心是糾結的不得了。
顏玉金閣是自己費盡心思一手建立起來的,自己曾許下的誓言,護的她們一生繁華之景,若是只因為拒婚,先前所做的努力皆白費了,自己如何對得起雨軒,如何對得起沉音,如何對得起一直幫助她的鳳君玦。
垂在袖間的手,不禁攥緊,卻又不得不鬆開。
皇帝看著她垂首沉思的模樣,不禁再次詢問,“考慮的如何?”
南笙漠然抬眸,清眸裡佈滿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