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鳳穿牡丹穿過精緻的雲髻，點翠碎玉的頭冠壓的江寒琅脖子生疼，雖說是青陽公主在世時江寒琅是備受寵愛的平陽郡主，可卻從未著過禮服。
彼時的平時郡主，哪裡需要這些金玉服制彰顯身份，倒是現在，不過是回個孃家見自己的親生父親，便需要這許多身外之物，江寒琅不免有些心涼。
蓁兒七竅玲瓏，看出江寒琅似有不虞，上前扶了江寒琅的頭面，語氣輕柔道：“娘娘，往事不可追，抓住當下才是最要緊的。”
江寒琅輕笑一聲，似是不屑，“若是沒有往昔，又何談現在，若是不記著往日的仇怨，本宮又要如何去見我的好父親。”
出宮的甬道漫漫，江寒琅掀開馬車的帷簾，探了探頭，這似是她第一次坐著馬車過這條路，一時間有些恍惚。
人還未回過神，轎攆便突然停了下來，蓁兒道：“娘娘是皇上！”
兩側的宮侍，掀開轎簾，江寒琅扶著蓁兒的手，腳還未踏出車邊，便聽到唐華陽慵懶的嗓音，“愛妃讓朕好等，這一身行頭看起來重的慌，你坐著便是了！”
江寒琅正愁這上車下車極為不便，聽到這話索性一屁股坐了回去，理了理袖口，笑道：“皇上好早！”
清晨陽光初現，唐華陽玩弄著手裡的馬鞭，半張臉隱在朝陽之中，“朕多年未曾去過丞相府，今兒個想著跟愛妃沾個光，也去丞相府轉轉！”
江寒琅起初有些吃驚，旋即便露出笑容，“皇上這麼說倒是折煞臣妾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皇臣，皇上想去哪兒，也不過是去自家的後花園裡轉轉。”
“愛妃這話真是甚得朕心，那愛妃便陪朕去逛一遭後花園吧！”
嬌攆搖搖晃晃，江寒琅閉目養神，能聽到前方唐華陽的馬蹄聲，江寒琅一時間竟有些安心。
江寒琅不是不知道唐華陽今日之行的目的，唐華陽並沒有完全信任江寒琅，卻又處處護著她。
江寒琅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感想，心中竟有幾分失落。情愛在皇權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江寒琅不知唐華陽哪句話是真，哪句是假。
江寒琅苦笑著搖了搖，暗笑自己竟也傻了一回。
多年未回丞相府，看到扁上三個鎏金大字，江寒琅竟覺得恍如隔世。
江琦南一早便帶著府中諸人候在門口，遠遠看見馬上的唐華陽，一時間有些心驚，面對唐華陽一如既往的魅笑竟有些不知所措。
腦中轉了幾回，又恢復了往日的神色，心中也升起幾分輕視，到底是年輕，根基還未穩，便這般急進。
“臣恭迎皇上，貴妃！”
多年未曾聽到這個聲音，儘管在宮中多年，早該收斂了心性，可江寒琅依舊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
一隻指節分明的手伸進轎內，揚起轎簾便看到唐華陽笑意吟吟的站在外面，“都說女兒金貴，愛妃是丞相愛女，朕也想在岳父面前獻獻殷勤，不知愛妃肯不肯給朕這個機會！”
還未等江寒琅反應，右手便被唐華陽緊緊握住，唐華陽俯身親自托起江寒琅的裙角，在江寒琅耳邊輕道：“有朕在，不要怕！”
江寒琅並未在丞相府裡住過幾年，青陽公主嫁給江琦南之時，江琦南不過是個翰林，因著是新科狀元，才華橫溢，又前途無量，彼時的文宗皇帝才將愛女下嫁給江琦南。
兩人成親之後，便住在公主府裡。江寒琅也出生在公主府。
直至十歲那年，江琦南官至尚書，才正式建府，江寒琅與青陽公主卻一直住在公主府，偶有宴席，才會過府，儘儘禮節。
現在的丞相府，也就是當年的尚書府，似乎和記憶中的並無區別，江寒琅心中暗歎江琦南謹慎。
一行人進了正廳，江寒琅這才開口，道一聲：“江丞相，好久不見！”
這般生疏的稱謂，江琦南倒也不介意，本就不是看中親情之人，江寒琅現如今還肯這般平靜的與自己說話，已是萬幸。
江琦南細細地打量著眼前自己多年未見的女兒，眉眼之中有幾分青陽公主的影子，江琦南一時間有些失神，“你可真像你的母親！”
江寒琅本就心有怨懟，聽到江琦南這話，不禁冷笑道：“難為丞相還能記著本宮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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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琦南不以為意，“青陽縱使犯了大錯，終究是微臣的髮妻！”
江寒琅怒火中燒，卻依舊收斂脾氣道轉向唐華陽，“臣妾與丞相多年未見，有許多私房話，不知皇上可否體諒！”
唐華陽本就眼觀鼻，鼻觀心，看這一對父女之間的官司，聽江寒琅這話，便放下的手中的茶盞。
“朕聽聞，丞相最近從揚州新收了個廚子，水晶包很是一絕！”
江琦南暗道唐華陽耳報神靈通，卻依舊笑道：“難為皇上看的上這些吃食，臣這就命人去準備！”
江琦南轉身離去，跟站在門口的管家耳語些什麼，唐華陽趁機湊到江寒琅耳邊，“一切萬以自身安全為重！”
江寒琅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唐華陽這才放心離去。
遣散了身邊的下人，正廳內只餘江寒琅與江琦南兩人，江琦南始終恪守規矩，江寒琅未曾說話，江琦南便一直垂手站在江寒琅下首。
江寒琅也不欲與江琦南做這些虛勢的下馬威，隨便抬手，“江丞相坐吧！”
江寒琅也不廢話，開口便直奔主題，“本宮這次來丞相府，一是為著三日回門的禮節，二是確實有事想問江丞相！”
“貴妃折煞微臣，微臣一定知無不言！”
“我母親的遺物在哪兒！”
江琦南臉上微微震驚，又似有些許哀傷，“當年青陽一把火燒了公主府，哪裡還有些什麼遺物！”
江寒琅語帶嘲諷，“那當今皇后和我母親倒是有些相似的愛好了，就連最愛的鐲子都一模一樣，丞相大人你說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