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習慣使然,做這些重大決定的時候木文燈總是想要先和百里策商量一下,好像是他同意了,她的心也能定下來。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百里策極為不配合,木文燈好說歹說他就是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她拿他什麼辦法也沒有,癟了嘴嘟囔著,“不缺錢好得意啊,大貪官!”
百里策自然是聽到了,他幽幽地看了木文燈一眼,語氣也是一如往常的平鋪直敘,但字裡行間中已是明顯的不高興了,“我是大貪官,你也跑不了。”
說完一句話還停頓了半秒,又斜睨了他一眼是異常的鄙視,“你以為就只有開酒樓才能掙錢嗎?所以,你打算開一條街?以後就叫木文燈一條街?”
木文燈大叫一聲,喜道,“我怎麼沒想到!”
百里策眼眸深深,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木文燈笑意僵硬在嘴角,聲音越來越輕,最後乾笑了兩聲,弱弱地說道,“木文燈一條街一點兒都不好聽。”
百里策被她氣笑了,簡直覺得和木文燈生氣就是折磨自己,既然如此,就也折磨折磨她好了,伸手一指,“去廚房,我要吃飯!”
木文燈望了望懸掛在正當頭的太陽,語氣中帶著不確定,“現在不過未時。”
聞言百里策似乎更加生氣了,怒道,“我還沒吃午飯。”
他的眼神銳利,彷彿木文燈再問一句就要將她扔出去一樣,木文燈縮著脖子,生生嚥下了那句“你中午為什麼不吃飯”。
離開百里策如利刃一般懾人的視線後,木文燈才松了松僵直的脖頸,大呼一口氣,恨恨地踏進廚房,嘴上心裡早已將百里策罵了個千遍萬遍。
午後的廚房有些凌亂,裡面沒有一個人,木文燈走進去連下腳的地方都有些勉強。
廚房裡的人或許也沒想到這時候主子會進來,個個地都先去做好晚膳的準備,才會回來收拾。木文燈當初在王府的時候,知道這些規矩,所以也沒什麼好抱怨責斥的。
她在案上轉了一圈,拿起一兜發黃的生菜,笑得不懷好意。
“這是什麼?”百里策頭疼地看著桌上的那一盤青菜,每一個的腔調都壓得極重。
木文燈笑眯眯地說道,“蝶戀生花。”
百里策白了她一眼,警告道,“說人話。”
“生菜炒花菜。”木文燈說得凜然無畏,仍舊是笑嘻嘻地,忍受著百里策穿透人心的如同X光一般的視線,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氣。
百里策皺緊眉頭,深深看了她好幾眼,也懶得和她計較了,肚子裡的空虛感一直不斷地提醒他,他乾脆利落地吩咐道,“重做。”
木文燈不滿,“為什麼重做!”
菜葉上都還有顯而易見的白色顆粒,百里策撫額,這是朝裡面放了多少鹽啊,他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木文燈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待看得足夠清楚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下子就乖乖地端著菜又回了廚房。
像這種士族大家,特別是像王府裡眾人只需要伺候一個主子後,很多方面都比一般的府裡更為貼心。以往木文燈做了幾頓飯之後,不記得是哪次不經意地提過新鮮食材做出來的菜更好吃,王府裡個個是人精,個個地把百里策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重要,自然就有人搶著搶著要頓頓出去採購食材。
從那以後,王府裡每一頓每一餐飯的食材都是現採購的,甚至老管家還專門闢了一塊地出來開始種菜了,所以儲藏在廚房裡的食材並不多。
木文燈來來回回地打晃,只發現了小半盆剩飯,兩個雞蛋,還有剛才見到的青菜。
她將外面的黃葉子一層一層剝開,也只有四五片完好的綠葉。她叉腰站在灶臺邊想了想,剩飯、雞蛋、菜葉,能做些什麼呢?
有了。
木文燈將菜葉切丁,撒了一小撮鹽調味備用。她先用豬油把剩飯炒了炒,鏟進盤子裡放著,然後將雞蛋磕進碗裡,灑了幾粒鹽,攪勻,一下子傾倒在燒好了的油鍋裡,將一片金黃色的蛋花攪碎,再把菜末一起倒進去,炒至有煎蛋的香氣和菜葉的清香飄散開來,拌著豬油的翻也和進去,一番翻炒之後全部混合在一起,顆顆粒粒分開來,每一粒飯都夾雜著一絲蛋絲和一個菜末,青翠著黃燦燦的好看。
再翻炒幾下之後木文燈正準備裝盤,卻哪兒哪兒覺得不對,取了柴火往碗櫃的方向走去,還有自己往日調配好的配料,她挖了一小勺放進蛋炒飯中,白色的米飯變成了輕微的玫紅色,看著更有食慾了。
木文燈端上桌之後百里策果然喜歡,連著吃了好幾口,埋著頭一直沉浸在美食的誘惑裡。
百里策想來是餓得很了,把一盤子蛋炒飯吃得乾乾淨淨。他從來沒吃過這種飯,在他的印象裡飯都應該有菜搭配著下飯的,可是木文燈的這道沒有,卻又好吃得根本不需要有菜餚,它不是單純的米飯,自己本身就綜合了各種菜餚的色香味。一頓飯吃下來,只一個碟子,就已經意盡足滿。
木文燈低頭看著,暗道這應該是百里策第一個空盤子吧,由此可見這碟蛋炒飯有多麼成功了。
吃飽喝足以後,百里策臉色都柔和了幾分,彷彿是已經忘了剛才的不愉快。
木文燈是最會順杆兒爬的人,見百里策的臉色沒剛才那麼難看了,心中隱隱的惡劣因子就又冒了出來。
“是不是很好吃啊?”木文燈揚起笑容問百里策。
口腔中似乎還縈繞著蛋花和青菜的香氣,百里策無法說假話,但是又不想讓木文燈太過得意,只矜持地點了點頭,“不難吃。”
木文燈心下暗笑,也不戳穿他,起了興致問他,“你猜猜這是什麼做的?”
一臉神秘又帶著不懷好意的笑,以往的經驗告訴他絕對沒有好事,百里策立即警覺起來,可是他盯著盤子左看又看也沒有頭緒,皺了眉頭面無表情地回答,“雞蛋,青菜,米飯。”
木文燈看他一本正經很是防範的樣子吃吃地笑出聲來,覺得他此刻真是可愛極了,然後也同樣一本正經地告訴,哦不,糾正他,“是昨天晚上的剩飯,和發黃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