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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斷腸之痛

範岐案破之神速又決絕,宋凌恆一許人倒是安分了些時日。

君攸寧本是一沉默寡言之人,喜歡獨處。以往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連聽課都會避免他人靠近。總是一個人在角落裡打量著來來往往認識的、陌生的人群,來到這裡遇見宋緝煕後她的話語才漸多起來,像是一味藥,解了那圍困她多年的夢境。宋緝煕與她是同一類人,不喜被人靠近。他們卻是一樣善良又冷淡。

最憐一點丹忱在,不為斜陽影便移。這日扶陽閣庭院裡的多了些開了的葵花,沒有世外闊野裡那般高大,卻也開得明朗。君攸寧喜葵花,一生向著光明。她站在扶陽閣臺階上盯著那些葵花出了神,素衣見狀道:“公主可喜歡這葵花?”

“這都深秋了,何處來的葵花?”君攸寧淡淡的言語中卻帶著這秋意裡萬物飄零的傷。

素衣道:“這是公主兄長世子殿下差人專程送來的,殿下說公主見到向日葵心裡溫暖了也就沒那麼思家了。”

君攸寧走到那些葵花之間,蹲了下來,用手去觸碰那晃得明朗的花瓣,瞬時覺有一物低落在花瓣之上,晶瑩而透亮。她哭了,在君攸寧的記憶裡四歲時她相依為命的母親在雨夜被殺害那一晚她躲在衣櫥裡哭了整整一晚,彷彿用盡了此生所有力氣去哭泣,往後日子再苦也沒力氣再流眼淚了。對於母親她只記得她慘死之時一地的血腥味鋪面開來,她只記得握斧頭的人手背有疤。是的,記憶裡那個時而正常時而又瘋瘋癲癲的父親、丈夫用一柄斧頭親自砍死了他的妻子,她的母親。父親患有間歇性精神病,每每發病母親為了她不受傷害便將她鎖進衣櫥裡,就是那晚在衣櫥的縫隙裡瞧見了病發的父親將母親殺害。這世間能有幾何之人承得住這般斷腸的痛處,她記得那斧子在母親身上劃過得的每一刀,她不敢看,可縫隙開著動彈不得;她想哭出聲,可她懼怕那把斧頭。她環著膝蓋,捂著唇在那透著半縷光參著血腥之氣的黑衣櫥裡看著母親的鮮血一點一點流逝殆盡,淚水早浸透了衣襟。而父親後來也被警察局送去了精神病院,只是等他清醒過來知曉一切後便自殺了。四歲的君攸寧在最懵懂的年紀裡遭受這世間最大的痛處,此後所有的苦楚在她眼裡也就都變得黯然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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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的花都是向日葵,不是所有的花都能跟得上太陽的腳步。”君攸寧淌著眼淚喃喃自語,她本不愛向日葵,確是因母親的死讓她分外吝惜光明。

這一景落在遠處宋緝煕的眼裡,君攸寧的眼淚像是刺,落在花中卻猶如扎進了他心裡。他知道南陽那位世子君遷子送來這向日葵定有他意,若君攸寧當真是忘記了便好,就怕她做戲上了癮。片刻後方才轉身離去。

素衣拿一披風前來,披在君攸寧身上道:“天涼了,公主”素衣又細細看了君攸寧,見她紅著眼睛問道:“公主可真是思家了?”

君攸寧起身應到:“我沒有家,很早就沒了!”說完便進屋去了。

素衣心裡知曉這遠道而來的向日葵的用意,甚是憂心,秦地地界處便種滿了向日葵,可如今她的公主忘卻了臨行前王上與世子的囑託,又如何幫他們成大事。這王府裡處處是穆王的眼線,若是遞密信出去,必定會被攔截,莫說幫助君攸寧,豈不是會害了她,這可如何是好。

南陽世子君遷子同他父親一樣是個野心家,既是看重的事,無論如何也絕不會失手。還好他從小都對這妹妹萬分寵愛,若不是她答應和親,有怎捨得她離開。為此也曾囑託素衣兩件事,一事好生顧著他那妹妹;二則一旦她所行之事敗露,素衣必會做擋刀之人。素衣雖是自小跟著君訶子,卻是君遷子打死人堆裡帶回來的人,所以素衣早對君遷子心生情愫。當這兩頭難以抉擇之時,她定會向著君遷子,她始終還是相信君遷子會如往常一樣護著這個妹妹。他也曾跟素衣交代,若葵花敗落他仍得不到回覆,便會親自前來中唐,借探望之名,行預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