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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跪九叩向你道歉

葉淺予根據那青年描述的位置,向所謂的“住院部”走去,一路上看到了各種標著“急診室”、“門診部”、“藥房”等標籤的房間,意外的……井然有序,打掃的也格外乾淨,簡直有種一塵不染的感覺,跟蕭賦本人一樣,冷峻、體面,還帶著一股軍隊一般的秩序感。

葉淺予一邊走一邊感慨:“看起來蕭賦也不是在瞎胡鬧,他這醫院還真有幾分門道,要是按照他這格局來佈置,彷彿能簡便利落不少。這裡環境也格外乾淨,這樣就能減少病患外邪入體的情況,嗯,也許我該回去跟父親提一提,說不定永安堂也能學著這樣改一改?”

“這是我今天聽到你說的唯一一句還算有理智的話。”

淡漠忽然在身後響起,葉淺予和小雙都嚇了一大跳,回頭看去,只見蕭賦身姿筆挺,正站在她們身後不遠的一條岔路上。

看到這張俊美的臉,葉淺予瞬間想起不久前門口發生的那個淺嘗輒止的吻,氣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衝上去送對方兩個黑眼圈。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她勉強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問道:“抬進來的病人在哪?我要見到他!”

蕭賦眉峰微挑,剛要說什麼,葉淺予先一步警覺的開口:“不要撒謊,你的人已經告訴我們他在什麼‘住院部’了,你最好老老實實給我帶路,不要耍什麼花招!”

蕭賦似乎愕然了一下,眉頭一皺:“實際上,我是想告訴你,你們走過頭了,住院部就在我站的這條路上。”

葉淺予沒想到是這樣,別人好心提醒,自己卻以為對方想推脫搪塞,看起來還真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頓時又羞又窘,忍不住抬手捂住額頭,懊惱地嘆了口氣。

蕭賦冷哼一聲,率先轉身往剛剛過來的路上走去:“跟我來吧。”

葉淺予帶著小雙跟在蕭賦後面,一路來到了所謂的“住院部”,原來是蕭賦把鋪面後面的幾個住人的院子改建了,剛才的青年就躺在其中一個房間裡。

葉淺予看著眼前顯然正在熟睡的青年,不可思議的驚呼:“這怎麼可能?他,他居然這麼快就好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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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眼前的青年雖然依舊枯瘦如柴,但是臉上微微恢復了一些血色,呼吸明顯平穩許多,神色也不像剛才一樣痛苦,這才能安然入睡。

要不是那熟悉的面容確認無誤,葉淺予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在她眼皮底下抬進來的那個危在旦夕的肺癆病人!

葉淺予愕然半晌,猛然回頭瞪向蕭賦:“你,你不會是對他用了什麼禁藥?你怎麼敢這麼做!他的病情雖然嚴重,但是撐個幾天還是沒問題的,被你這樣一折通,他可能連撐不過一個時辰!你,你簡直冷血!”

她曾經聽說過,有的病人臨終之時藥石罔治,已經陷入昏迷,在經過家人允許的情況下,有的大夫就會開出這種密藥,能在片刻之間就讓人醒轉過來,甚至能神采奕奕交代後事,安置家人,與常人一般無二。

但是這種密藥實際上都是最兇險的虎狼之藥,硬生生逼出了病人身體裡僅存的的一點陽氣,就像是把最後的一點生命用猛火點燃,瞬間爆發出耀眼的生命力,但是燃料畢竟所剩無幾,片刻之後燃燒殆盡,病人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西方的洋人最擅於各種奇技淫巧,誰知道是不是就有這種東西剛好被蕭賦帶了回來?如果他當真為了給蕭氏醫院闖出名頭就敢這麼做,那,那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蕭賦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他帶葉淺予來看病人,就是想讓她見識一下西醫的高明之處,沒想到她居然能誤會成這樣!她把他當成什麼了?草芥人命的**嗎?

蕭賦還沒說話,旁邊的趙林卻不幹了,“哎,我說小姑娘你年紀不大,說話怎麼這麼難聽?難道只有你們那什麼永安堂把人治好才算本事,我們少爺把人治好就是殺人害命?”

他黝黑的臉一板,居然有幾分嚇人,“我跟你說,這也就是在陵城,要是在我們東北,敢這麼跟我們少爺說話的,墳頭上的草怕是都已經三尺了……”

“趙林,閉嘴!”蕭賦斷喝一聲,趙林氣哼哼的住了口,他才回頭看向葉淺予,沉聲說道,“既然葉小姐這麼不放心,那不妨自己去檢查一番。”

葉淺予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你真敢讓我檢查?”

“我蕭某人行事向來光明磊落,自認問心無愧,有什麼不敢?”蕭賦冷笑一聲,“只是如果葉小姐檢查之後發現誣衊了我,可想好要付出什麼代價了嗎?”

他鳳眸微微眯了起來,渾身氣勢猛然暴漲,那股威懾感幾乎令人窒息:“畢竟我蕭某人雖然不是什麼高官顯宦,但還有幾分脾氣,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隨意誹謗的!”

葉淺予被那凜然的氣勢嚇得倒退一步,一張俏臉瞬間煞白,但是想起那病弱青年的安危,醫者仁心還是佔了上鋒,上前一步咬牙說道:

“如果你真的沒用禁藥,而是救了這人的性命,那,那我葉淺予三跪九叩,拜你為師!”

小雙阻攔不跌,跺著腳急道:“小姐!”

他們家小姐從小金尊玉貴的養大,更是天賦超群習得一手好醫術,整個陵城連縣太爺都要禮讓三分,怎麼能受如此奇恥大辱?

葉淺予按住小雙,雙目灼灼盯住蕭賦,沉聲說:“如果蕭先生說的是真的,那肺癆就有了救命之法,我若能三跪九叩拜蕭先生為師,還是我佔了便宜呢!”

蕭賦冷哼一聲,淡淡別開了眼:“你想的倒美。三跪九叩賠禮道歉可即可,拜師就免了。你想拜我為師,我卻不想收你這樣的徒弟!”

小雙怒視著蕭賦,一雙小拳頭攥的緊緊的,原本因為他俊美的面容而留下的好印象早已蕩然無存,她現在只想撲上去狠狠把這個姓蕭的混蛋暴揍一頓!

葉淺予深吸一口氣,走到肺癆青年的病床邊坐下,執起他的一隻手,細細的把起脈來。

數息之後,她的眼睛猛然瞪大,不可思議地看向蕭賦,“這,這是真的,不是迴光返照,他是真的好了!”

蕭賦臉色依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趙林早忍不住得意起來:“嘿,這下心服口服了吧?我告訴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家少爺的醫術高明,可不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比的!現在怎麼樣?乖乖的來給我家少爺磕頭賠罪吧!”

一番話說的葉淺予的臉蹭的紅了個透。剛才她說了蕭賦多少醫術不精、欺世盜名的話,現在都像是被迎面甩了回來,臉上一陣滾燙。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站起身來向蕭賦走去。

“小姐,不能,不能啊……”小雙想衝過去拉著葉淺予就跑,偏偏被趙林攔住,急的快要哭了。

蕭賦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眼神淡漠的看著葉淺予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葉淺予垂著頭,抿了抿唇,說道:“蕭先生,實在對不住,是我心地狹隘、見識短淺,所以誤會了你。你能治好肺癆,是澤被蒼生的大德行,我願意三跪九叩,誠心誠意向你賠禮道歉。”

她撥出一口氣,輕輕拎起裙子,膝蓋一彎就要端端正正衝著蕭賦跪拜下去!

小雙“哇”的一聲嚎啕出聲。

但是葉淺予的膝蓋剛剛彎倒一半,卻被一隻寬厚有力的大掌牢牢托住了手肘,身體再也無法向下移動半分。

她愕然抬頭,正好撞進蕭賦那雙清冷而凌厲的鳳眸,只聽他略帶著寒意的聲音淡淡道:“夠了。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點,中醫雖然傳承許久,但是固步自封,早已被西醫超越。從今天的事情就能看出,西醫遠比中醫更有效,這才是治病救人的真正醫術!”

葉淺予氣的渾身顫抖,想要辯解,但是躺在病床上已經穩定了病情的肺癆青年卻讓她沒有了底氣。

正氣的渾身顫抖,忽然聽到門外一道朗然的聲音響起:“年輕人好大的口氣!”

一個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渾身文人氣度中帶了幾分仙風道骨的灑脫之意。

葉淺予猛然回頭:“父親!”

蕭賦眼中閃過一抹瞭然,原來這人就是永安堂的館主葉青陽。

葉青陽走到葉淺予面前,沒好氣地抬手就在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學藝不精,也敢出來賣弄,這下子丟人了吧?還不快跟為父回去!”

看著那一記暴慄來勢洶洶,但是落在葉淺予的頭上,早已經沒了多少力道,只是臉色青黑,拉上葉淺予就要離開。

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上下打量了蕭賦幾眼,笑道:“年輕人,數典忘祖可是要不得。口出狂言之前,還是先想想你從小到大,你和家人的大病小病都是怎麼治好的!”

說完也不管蕭賦猛然寒下來的臉色,拉著還在不住回頭的葉淺予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