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面而來的暖意中，她拉下大衣，從領口探出腦袋往前看去，唐鬱穿著黑色線衣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背影冷漠極了。
顧絨抿了抿唇，幾步跑上前去，將大衣拽下來又搭在了他肩膀上，唐鬱滿眼不耐的轉頭，她只好道，
“我又不怕冷，倒是唐少爺身體不好，最好還是不要著涼了。”
她說完便往前走，不想給他反覆的機會，誰知沒走幾步便被人拉住了手腕往後一拽。
顧絨受力轉身，手腕依舊被緊緊抓著，只見面前的人臉色很難看的盯著自己，慢慢從肩膀上拽下衣服，披到她肩上，然後再一隻手一隻手的給她穿上去，過程中始終握著她的手腕，沒有給她掙脫的機會。
直到大衣被完全穿在她身上，唐鬱才握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面無表情道，
“就像你感覺不到痛也依舊會流血會死一樣，你只是感覺不到冷，而不是身體不怕冷。”
“而且你搞清楚，你是女人，而我唐鬱就算有病，也是個男人。”
他鬆開她，漠然道，
“一件衣服而已，顧小姐不必在意，既然我一直都在顧小姐的‘不能想’分類裡，我又怎麼會讓顧小姐你一直呆在我的心動名單上呢？”
“女人這麼多，喜歡誰不是喜歡？”
顧絨聞言微微一笑，
“那就再好不過了。”
唐鬱冷漠的勾了下唇，轉身繼續往前走。
顧絨在原地站著問他，
“不回去嗎？”
前方始終沒有傳來回應。
顧絨站了片刻，只好抬腳跟上去。
那件姜黃色大衣穿在她身上，大了不止兩個號。
她的手根本沒法從袖子裡伸出來，大衣衣角更是直接垂到了膝蓋下面，她穿著這外套就跟小孩穿著大人衣服一樣，有幾分不倫不類，連走路都變得笨拙起來。
可很奇怪的是，明明是感官退化，不怕冷也難以感覺到暖的身體，卻在這大衣下面，察覺到了漸漸蔓延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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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衣服裡殘留的體溫，一點一點傳遞到皮膚，再深入血液裡，再走遍全身每一個被凍了多年的角落。
她彷彿聽到血管噼裡啪啦舒展炸響的聲音，明明甚少感覺到冷的身體，這一刻卻像是將這些年來的冷意甦醒在記憶裡，於是便把此刻的暖凸顯的更加鮮明。
顧絨有些出神的走著，腳步越來越慢，在這森林小路上幾乎有些昏昏欲睡。
時隔多年，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覺到，全身從裡到外都暖烘烘的，就像被恰到好處的小火烘托著，堅冰都要融化在骨髓裡。
她不由自主看向前方。
剛抬眼便察覺那人停下了腳步。
她愣了一下，慢慢上前幾步正要問怎麼了，便見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修長乾淨的手在冷空氣裡微微伸展，一片白色的雪花落在他掌心。
“下雪了。”
唐鬱慢慢的說。
那雙輪廓風流的桃花眼映著枝椏分割的灰藍天空還有枯綠的葉，明鏡一般清晰又冷冽。
而那比這森林風景更好看的側臉，則混和著飄飄揚揚落下的雪花一起，清晰而深刻的映在了顧絨的眼底。
彷彿亙古的風，席捲著森林的味道，送來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