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當初林夫人的死，真的有內情？”桔梗失聲尖叫，跪在地上抓住沉香的肩膀連聲質問，逼得沉香渾身發顫，只知道看著謝梁淺。
謝梁淺回望著她，呼吸漸漸停息，只對沉香輕聲問道：“當年，究竟發生何事？我娘，是誰害死的？”
謝梁淺的聲音一出來，沉香再也忍不住，當即紅了眼，滾燙的眼淚一顆顆的砸到地上，沙啞道：“小姐，小姐，小姐是被慕容氏害死的！”
“轟隆”
天空驟然烏雲密佈，晴朗的天驟然被黑暗籠罩，雲層裡包裹著沉悶的驚雷，重重敲擊著每個人的心。
謝梁淺雙手握著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沉香，臉上竟然沒有一絲表情，陰鬱的讓人害怕。
“當年，謝家連遭劫難，原本平步青雲的謝家在那時被太后忌諱，連著好幾個月革了老太爺的職，小小姐也經常無端痛哭，這些都讓小姐心亂如麻。”沒有注意到謝梁淺的不適，沉香就像是一直緊閉的瓶子忽然開啟了塞子，只想讓最沉痛的記憶和真相說給小小姐聽。
謝梁淺一言不發的預設沉香的敘述，她筆直的看著，視線垂下，眼睛望著沉香唇上一張一合，逼著自己接受沉香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但是有一天，姑爺在邊境救了陛下的訊息傳來，陛下親自下令酌提拔姑爺為三等侯爵，封為寧侯，這讓謝府一直籠罩的陰雲徹底散開，自此謝府開始迴歸正道，小小姐的夢魘也漸好，這讓小姐感恩佛祖，決定去圓通寺為謝府，為姑爺，為小小姐和小少爺祈福。”
沉香的眼睛已經哭紅，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唇裡，咽入喉嚨，溢位滿嘴苦澀，“可是小姐出發前日，小少爺忽發高燒，越發粘著小姐，或許這是佛祖要留下小姐的徵兆。”
“但是小姐一旦定下的事情，就是神仙也攔不住！她說定是佛祖覺得她去的晚了，所以刻意懲罰她讓小少爺受苦，就算是為了小少爺，她也要去一趟圓通寺！”
“誰能知道這一去，迎接的不是大慈大悲的佛祖，而是路上已經埋伏好，等著截殺小姐的馬賊！”
“你的意思是，林夫人連圓通寺都沒有到！”丁香尖銳的叫出聲，瞳孔登時放大，不可置信的問道。
沉香滿臉苦笑的點頭，閉著眼讓火辣伴隨著眼淚流出，哽咽道：“奴婢和檀香，墨香幾個一同隨小姐出府，馬車剛剛離了京都，就被一群馬賊劫下，墨香會些拳腳功夫，出去和馬賊纏鬥，就在那個時候，奴婢看到那些馬賊的胳膊上有著慕容氏的圖騰！”
“這時候還哪裡有什麼不明白的？原本太平的路上為什麼會出現馬賊，又為什麼他們誰也不劫，單單等著小姐的馬車來了再劫？他們根本就不是馬賊，是慕容家族的打手，慕容氏的心腹！”
“慕容氏派出心腹，殺了墨香，綁了檀香，虐打露香，最後踹了馬車，驚了馬，剁了輪子，讓馬車滾落懸崖，他們要殺了小姐！”
沉香止不住的嘶喊，細長尖銳的聲音穿透耳膜，聽的每個人心猛地沉下，渾身冷汗。
桔梗強壓著心口的震動，擔心的看向謝梁淺，卻見謝梁淺靜靜的站在那裡，嘴角牽起一抹極盡陰沉的弧度，低笑道：“他們，還真是夫婦！”
大伯父刻意驚馬讓馬車滾落懸崖意圖害死父親，原來這招，早在十幾年前，慕容氏就已經用了！
沉香不知道謝梁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她將這些事嘶吼出來，全身心都感到了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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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張口，沉香的嗓子已經啞到說不出話。
桔梗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毫不猶豫的餵給沉香，沉香配合的嚥下，徹骨的清涼含著辣穿過她的喉嚨，勉強支援她再度發聲。
謝梁淺對桔梗手裡標著啟字字樣的藥瓶，眸光微閃，抿抿唇，有那一瞬間某種情緒將她從痛苦陰霾中救了出來。
“馬車落下懸崖，林夫人，就真的...”丁香捂緊嘴，幾番掙扎後，在謝梁淺默許下，對沉香驚聲問道。
沉香痛苦的點頭，又搖頭，整個人陷入到當日的情形中，渾身戰慄，“馬車滾下去的時候，奴婢抱著小姐從馬車裡跳出來，砂石從奴婢和小姐的身上滾過，最終一塊大石攔住我們的去路，小姐的額頭重重砸在大石頭的上面。”
“小姐流了很多血，但是她很堅強，又很清醒。她努力將昏迷的奴婢喚醒，忍著疼安慰奴婢，還將小小姐和小少爺交託給奴婢！奴婢看著全身是血的小姐，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奴婢只想要救小姐！”
“所以，奴婢大聲呼救，期盼著能有誰來救救小姐。可是奴婢忘了，方圓十里哪裡來的人家，奴婢叫來的，只會是慕容氏的親信！”
丁香聽著沉香的話，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顫抖道：“那些人，發現你們了！”
“是，他們發現我們了，還是被奴婢親口叫下來的！”沉香拼命的將頭往地上撞，悔不當初。
鮮血順著她的額頭砸到地上，沉香抬起頭，臉上青筋暴動，嘶吼道：“他們看見小姐還活著，要殺了小姐，他們面目猙獰的樣子奴婢到現在都記得！他們的大砍刀抬起來，奴婢害怕的渾身發抖，是小姐在最後關頭將奴婢踢下河裡，讓奴婢保住性命，替她保護小小姐和小少爺！”
“血染紅了整條河流，奴婢在水底親眼見到小姐倒在地上....”沉香忽然哽住，有些說不下去。
空中一片靜謐，沒有人催促沉香，桔梗扶住謝梁淺搖搖欲墜的身子，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良久，沉香恢復了些許情緒，使勁擦著眼淚，繼續道：“奴婢熟識水性，在水底憋了很久，那些人許是不會水的，在水面砍了幾下，沒砍到奴婢竟也走了。”
“奴婢著頭出來想找小姐，卻沒想到本在懸崖上掛著的馬車忽然掉下，砸到奴婢的頭，將奴婢砸暈在水裡。”
“等奴婢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順著河流飄了很久，直到，直到...直到老畜生將奴婢救上岸。”
提起這些事，沉香整個人透著陰霾，眉眼含著冷寂，卻依然堅持的說完，“那馬車將奴婢的腦子撞傷，可恥的忘記了奴婢的身份，小姐的慘死！”
“在那十日裡，奴婢以為老畜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去杏花村，但是十日後，奴婢想起來了，奴婢求老畜生放奴婢走，讓奴婢去給小姐討個公道。但是沒想到，那老畜生命人將奴婢按住，將奴婢強了！”
“奴婢被綁著帶回杏花村，在那裡過了半月，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逃跑。直到奴婢有一日跑到後院的狗洞，看見慕容氏身邊的查嬤嬤出現在黃府，奴婢才知道，原來老畜生根本不是救奴婢，他是被慕容氏收買來看著奴婢，將奴婢禁錮在京都不遠處的黃府，讓奴婢親眼見到她慕容氏是如何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