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外曾祖父卻哼笑了一聲道：“不過是一張窗花，又有什麼用？如今這世道，是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裳穿？”
外曾祖父說完，就輕輕咳嗽了一聲，便背著手走了。
奶奶就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兒冷水下來，失落的眼神隨著外曾祖父的背影緩緩移動，心裡的那點甜早都變成了苦水。
“為什麼呢？當初爹聽說姐姐遇了蛇，能連鞋都顧不上提就跑過來救她，可是換到我這裡，卻連一句誇讚的話也不願多講。難道我就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那麼沒用嗎？”
像是看出了奶奶的傷心，大姨奶奶忙的走過來安慰她道：“二丫頭，你別聽爹爹說的。我還聽說了，窗花剪好了，一樣能換錢的。咱爹這是給人剃頭髮剃多了，腦子剃傻了。”
“素素！別沒大沒小的，倒編排起你爹來了！”
外曾祖母一邊燒火，一邊訓了大姨奶奶一句。
可是大姨奶奶才不理會，忙笑著拉起奶奶的手說道：“走，咱們把你剪的窗花，貼到咱們屋裡去。姐姐喜歡的打緊，要每天起來的時候都能瞧見才是。”
才到酉時，外曾祖母就已經換好了衣裳，抱著大舅爺爺在屋外叫道：“當家的！素素、二丫頭！還不快出來？叫本家的等著就不好了！”
奶奶和大姨奶奶一聽喚就出來了，正好看見外曾祖父一邊繫著脖領處的釦子往出走，一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戌時開飯，這才酉時，你就這麼火急火燎地作甚？快拿梯子過來，我上去先把燈籠點上，不然夜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等到外曾祖父點好了兩個燈籠，黑黢黢的院子裡面忽然亮堂了起來，外曾祖父從梯子上往下一掃，忽然瞧見奶奶和大姨奶奶光禿禿的辮子，於是便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梯子上一下來就往自己屋裡去了。
“當家的，說好了點了燈籠就過去，你這又是做什麼去啊？”
外曾祖母說著便要追進去瞧瞧，可腿還沒邁進屋裡去，外曾祖父就從裡面出來了，手裡還拿了兩個髮卡遞了出來說道：“給，大過年的，頭上光禿禿的進去叫人笑話，素素，還不快點拿過去給你妹妹戴上？”
“哎，謝謝爹！”
奶奶一直驚訝地看著外曾祖父，就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又輕咳了幾聲之後，才快步走到前頭去了。
“不是急著進去嗎？這會兒又在這兒磨嘰什麼？”
大姨奶奶這會兒也給奶奶戴好了髮卡，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著說道：“真好看！”
說著，還把手上剩下的那個髮卡遞給奶奶道：“來，你也幫我戴一下。”
奶奶的目光這才從外曾祖父的背影上移了回來，紅著眼睛應聲道：“好，我這就給你戴上。”
“二丫頭，好好的，你怎麼又哭上了？”
大姨奶奶一邊蹲下叫奶奶給她帶髮卡，一邊驚訝地問道。
奶奶便一邊給她戴帶髮卡，一邊抽著鼻子說道：“爹一個男人家，身上斷不會有這種女娃娃戴的物件，必是特意給咱倆買的。爹的心裡裝著我呢，我是給高興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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