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川不知道蒲松齡是什麼時候來到的西遊洞，或者更準確地來說，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會來。
但在這個時候，他卻連半句話也沒有問。
因為楊天笑已經消失了蹤影。
今日是楊天笑殺死莫景山、莫小川這對師徒的最好機會。
他失敗了。
反過來說。
今日同樣是莫景山和莫小川殺死楊天笑的最佳時機。
他們同樣失敗了。
相較而言，再大的勝利都無關緊要。
死一個天吳，金陵裁決事務所也不會倒。
哪怕之後莫小川再殺掉兕，也無法彌補楊天笑逃脫生天的損失。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蒲松齡。
不。
這麼說也不太公平。
因為莫小川分明已經聽出，從雲雨中接應楊天笑離開的人，是計蒙。
真是一個久違的名字了。
在今日之前，沒有人知道計蒙與楊天笑是什麼關係，蒲松齡又為何會出手幫助楊天笑逃離生死之危。
但現在莫小川知道了。
他左眼的紅瞳越發鮮豔，透著詭異且繁複的光。
還夾雜著一些後知後覺的遺憾。
他早該想到的。
一切都源自於楊天笑初次登臨清水街一役。
那一戰，若非莫小川及時從紅果樹瀑布歸來，以落日弓為懾，恐怕花花已經死在了斬龍劍下。
但同樣，當日即便有阿龍在側掠陣，清水街的一眾老闆也未能奈何楊天笑半分。
除了，讓楊天笑留下了一滴神血。
那滴血落到了莫小川的左眼上。
於是莫小川便彷彿開了鬼眼一般，得見幽冥眾生。
而他第一個看到的鬼仙，便是蒲松齡。
蒲松齡幫莫小川實現了一個心願，了結了他與陳靜薇的一段因果。
也正是由此，莫小川才知道，原來陳靜薇的真實身份，竟是山海裁決使的候選人。
不久之後。
素素被綁架一案案發。
莫小川遠赴京城，透過mss一處處長李浩田，進了暗獄，見到了計蒙。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那是莫小川自稱為山海裁決使以來，所見到的第一位山海真神。
自兩人第一次見面起，莫小川就對計蒙抱有極大的信任。
這才會在機緣巧合之下，將計蒙放出了暗獄。
莫小川為什麼會這般相信計蒙？
甚至覺得計蒙入獄是遭人陷害？
因為蒲松齡告訴莫小川，計蒙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
簡單來說。
楊天笑幫莫小川開了鬼眼，見到了蒲松齡，蒲松齡則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了計蒙重獲了自由。
而今日，計蒙則救走了楊天笑。
一飲一啄，皆為因果。
如果再聯想到楊天笑的神通便是從幽冥借屍還魂，而蒲松齡則是陰陽兩道的守路人的話。
那麼這種因果，便多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一環套一環。
不著半點痕跡。
因此在這一刻，莫小川看向蒲松齡的目光中沒有太多的憤怒，只是流露著淡淡的失望。
他不想去問蒲松齡這麼做的原因。
但有人要問。
“我要一個理由。”
莫小川輕輕轉過頭去，似乎有些意外於老家夥也能看到鬼魂。
對此，蒲松齡的回答非常簡單。
“這是我華夏的損失。”
老家夥冷笑一聲：“那之前他要殺老子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
蒲松齡搖搖頭：“我出手了，否則他們不會一直這麼躺著。”
蒲松齡指的是那滿地的妖屍。
聞言，任莫小川脾氣再好，也終於忍不住了。
“當了婊子，就不要再想立牌坊，既然你可以直接攔住宸姑娘，自然也可以攔下那個老匹夫，所以不要說你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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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蒲松齡的臉上終於閃過了一絲歉然。
然後他給出了第二個理由。
“今天mss沒有來人。”
這一次，莫小川默然了。
是的。
今日西遊洞一役。
除了一開始被英招帶來的人馬，也就是向陽所在的小隊之外，mss再無馳援。
這件事一點兒也不顯得詭異。
反而透著一些理所當然。
原本莫小川還期待著老汪既然都來了，李浩田絕對不可能高坐釣魚臺，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過天真了些。
當然，莫小川不知道的是。
在最開始的時候，李浩田是毅然決然出兵打算力保自己的。
不管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池，
總之，
從最後的結果來看，mss的態度仍舊保持在了坐山觀虎鬥上。
冥冥之中，莫小川竟回想起了當初計蒙三番五次申明的那句話。
成年人不看對錯，只講利益。
今天不論是老家夥死在這裡，還是楊天笑憾然殞落，似乎對於mss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哪怕現在雙方都活了下來，但天吳死了。
五座裁決事務所成百上千的異妖也死了。
山海一脈對於國家的威脅自然就更少了一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所以蒲松齡出手攔住宸姑娘，從大義上來講，似乎可以接受。
可莫小川不接受。
“我是現任山海裁決使，我師父是山海一脈老管家，那個姓楊的老匹夫算什麼？今日一役，他所作所為堪當謀逆！死不足惜！所以不論你再如何辯解，我也無法原諒。”
言罷，莫小川伸手一招，將裁決令重新收入懷中。
“若他日我能將海令尋回，恢復山海一脈的榮光，你與計蒙二人，將被革名。”
聞言，蒲松齡的身體似乎變得佝僂了一些，身影也單薄了三分。
他嘴角噙著一絲苦笑，微微頷首。
“若真有那麼一天，理當如此。”
話音落下，蒲松齡於場中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宸姑娘也眉頭一挑，踏空向南而去。
“大蔥那邊遇到些麻煩，我去。”
莫小川點點頭，沒有同往，而是留在了原地。
今日五大裁決事務所總共出動了五位神級強者。
楊天笑已經離去。
麒麟與天吳皆殞。
剩下兕和雨師妾，一個還被老家夥困在空中，另外一個則已經在暗中倒戈。
所以宸姑娘一出馬，幾乎就是無敵之勢。
不論謝大聰那邊出現什麼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而莫小川卻還不能走。
因為此時老家夥重傷，花花昏迷，他得守在他們身邊。
為了提防……
蒲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