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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后羿射日,背後一刀

十位太子封鎖天空勾連太陽星,十日鎖天,洪荒大地上的溫度飛速上漲,那些靈氣不足的花草樹木迅速枯死,體魄不強的眾多生靈也被活活曬死,洪荒大地上驟然以千萬級的數量增加著冤魂,一時間連三途河都被填滿,無數冤魂無處可去,又在純陽大日的曝曬下魂飛魄散。

如此動靜將眾神都驚動,前去天宮拜謁東皇,卻只見到鯤鵬守在那裡,凡是有妖神前來,就淡淡說道:“帝君近日要閉關祭煉靈寶,令我暫代處理一幹雜事,無事莫要驚擾他。”

“可是妖師,十位太子為何突然齊出屠戮生靈,雖然巫族也要死傷慘重,但我妖族也必然損失不小啊!”

鯤鵬淡淡道:“十位太子想來只是好玩,畢竟往日裡也很是頑皮,左右不過是些螻蟻,死了也就死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爾等若是閒著無事,不如回去祭煉星旗,下次立起大陣時才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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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鵬油鹽不進,眾位妖神也只能恨恨的離去,反正作孽的是他太一的子嗣,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東皇自會找你這勞什子妖師算賬。

此時在水曜行宮中,麒麟自然也知道十太子惹得動靜,他卻沒去天宮吃鯤鵬的閉門羹,只是靜守在星宮中,水靈三女也未離開,依舊認真的做著監工。

……

十日鎖天後第一百日,大地一片焦土,烈焰漫天飛舞,燒得雲霞皆赤,火光映地,烤得五穀不生,先天生靈大多都已幾乎滅絕,江河湖池都已枯竭,殘存的生靈挖地穴躲了進去,如今至少也是真仙級的高手,才能自如的生存在地面。

巫族也損失慘重,面對妖族太子的魯莽行為,祖巫們都還保持著沉默,只是讓人去尋了后羿來。

天吳部落中,修起了一個萬丈高的四方高臺,頂上足有十畝大小,地面是青黃色,堅實如玄鐵,正中立著一個古拙的大鼎,其中燃燒著一團黑火,黑火上方懸空豎立著一根十丈長,水缸粗的柱子,那柱子非金非玉,顏色赤紅如血。

大鼎的周圍,盤坐著幾十位巫祝,披毛戴角,形如野人,其中有一位站立起來,圍繞著大鼎走動,手舞足蹈的跳著奇怪的舞蹈,嘴裡也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著什麼,張口就吐出一連串黑色的蝌蚪巫文符咒。

神秘漆黑的巫文落在柱子上,立刻就滲透了進去,其他端坐的大巫也喃喃唸咒,大鼎中的黑火就呼啦捲起數十丈,把整根柱子都包裹起來,口吐符咒的大巫卻沒有停止,反而唸咒更急,蝌蚪符咒如機關槍掃射一般,噴個不停,都落到火焰裡,附在柱子上。

過了片刻,巫祝們齊聲大喝一聲,震散了火焰,露出柱子,卻見柱子已經小了一圈,只有九丈長左右,一人合抱粗。

又見巫祝們都氣喘如牛,渾身大汗淋漓,那個跳舞吐符咒的,更是面色枯黃,連站立都難以持續,被一旁伺候的巫師們扶下了高臺,進入部落中歇息去了。

又有巫師牽來一隻只鮮活的肥壯生靈,形如牛羊豬狗過來,都已洗刷的非常乾淨,連多餘的毛髮都已剃光,還剩下的巫祝們一把拉過,五指如鷹爪開膛破肚扯出內臟,就著鮮血生吞活剝,每個都生吃下十幾只。

又歇息良久,才恢復了元氣,換了一個巫祝,重新開始之前的一套動作,如此反覆,總共用了九天,才把一根柱子煉製成一根箭桿,只有兩指粗,三尺來長,渾身白森森,如同磨的光滑的白骨。

高臺的一邊,后羿沉默端坐著,頭上插著一根彩羽,脖上戴著一串獸牙鏈,左手上臂套著九個骨鐲,腰間纏著一張條紋獸皮和一條骨帶,狂風烈日吹拂下依舊紋絲不動,從高臺築成就坐到現在。

過了九天,有大巫獻上一張大網。

織網的材質非金非玉,嵌有無數猙獰倒鉤,黑紅兩色,彈性十足,似乎獸筋,名為兜日羅網,乃是大巫們獵殺一隻叫做九嬰的妖怪,用其筋骨內丹配合巫族法術煉製九天而成。

九嬰天生不懼水火,這網上加上了巫族法術,能隔絕空間,可大可小,神妙非常,后羿只是不懂,大巫就放在身邊,退了下去。

又過九天,有大巫獻上一張大弓,弓身火紅,兩端各有一個獸頭,弓弦晶瑩,名為射日弓,弓身是獵殺十九只骨骼堅韌的妖族,抽出脊椎骨所制,弓弦是抽修蛇的主筋而成的,修蛇的筋也以巫術炮製過,即便是大巫也無法扯斷。

后羿依然沉默著不動。

九九八十一天后,巫祝們才煉製出九根滅日箭,用的卻是夸父大巫為之喪命的扶桑木,巫族尋到湯谷,找到夸父的屍體,又將扶桑神樹取回,也唯有此木才不懼太陽真火,不會射到半途就焚燒起來。

再過九天,有大巫獻上鷙鳥大風的九根羽毛,巫族抓到大風後,就以都天魔火將其活生生煉化,元神法力氣血筋骨都被煉入到羽毛中,能引動先天神風相助,才能助箭矢快如電光,突破九天罡風層。

大巫們把羽毛鑲在箭桿尾部,如今只差箭頭了。

三十天後天,終於有大巫送來封怪的九顆牙齒,封怪是一種鑽地妖怪,一口牙齒如同象牙一樣凸出,挖石斷金,無堅不摧,縱然以法力也無法擋住,大巫都畏懼這種妖族的偷襲,正好能用來剋制金烏太子的護身罡火。

萬事俱備,后羿徐徐睜開眼眸,神情平靜,渾身上下,無論是肉身的狀態還是心態氣勢,都已調節到了最完美得時刻。

他站起身來,先將射日弓背起,將九枝滅日箭插在腰間,右手抓起兜日網,正要施展神通,卻聽背後傳來嗦嗦聲響,轉頭看去,見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美的令人忘記呼吸,身穿五彩雲霞煉製的綢衣,溫柔如月光灑落的寧靜湖泊。

后羿滿臉的堅硬,都化為繞指柔,臉如春風,放下弓箭和羅網,小跑著來到女子面前,柔聲說道:“嫦娥,這裡天高風大,熾熱無比,你上來作什麼?”

嫦娥本是妖族兔妖,偶然一次被后羿見到,從要獵殺她的大巫手裡救下了她,性子無比溫柔,后羿為此不惜去向祖巫請罪,卻沒被祖巫怪罪,反而認可他收留嫦娥之事,安排兩人結為夫妻。

嫦娥溫柔一笑,輕聲說道:“我知你要射日,故而為你上了西昆侖,尋來一瓢溺水,此物能滅一切火,你用箭頭浸一下,威力大增,也好省下一些力氣。”

后羿大笑,把九根滅日箭都浸了溺水,隨後抓起兜日羅網,叱喝一聲,把網向高空撒去,后羿乃是巫族近千年來的後起之秀,實力還在九鳳、刑天、蚩尤等人身上。

他這一拋,也將祖巫傳授的法術用處,那羅網在空中也不攤開,也不怕太陽真火的焚燒,直直沖天而起,一直落到罡風層的上方,這才突然攤開,急速的漲大,突然間就籠罩著整個天空,倒鉤晃動,鋒利非常,見之生畏,連那太陽真火都損傷不得。

金烏太子們在天空肆虐百多天,無數巫族試圖攻擊他們,都未能衝到天上就被太陽真火燒死,連灰都沒留下,如此越殺越多,就將妖族天生的殺性激發了出來,如同兒戲般戲弄洪荒的生靈。

百萬巫族不過是一把火,億萬生靈也不過是一把火,燒的眼睛發綠,沒想到突然出現一張漁網一樣的東西,眼看著就要把他們兜在裡面,一位太子催動太陽真火噴上去,火光暴閃之後卻也不見羅網有變化,心中頓時就有些慌張。

九天之上,麒麟隱在一片玄黑陰雲之後,看到金烏太子們的反應,不由得嘆息道:“天生神靈雖強,卻不明天數,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殺了夸父之後放下這仇,往日裡沒什麼殺孽,自然還有生機,如今卻被聖人算計了。”

他心中一片平靜,以免被情緒干擾了自己的行動,硬下心腸來看著后羿已對金烏出手,連真身都不顯化,就這麼以三丈高的尋常樣子彎弓搭箭,弓如滿月,呼喝一聲鬆開弓弦,霹靂一聲,離弦之箭彷彿消失無蹤,下一個瞬間就突然出現在一頭金烏的胸前,猝不及防,滅日箭前妖身如同豆腐。

金烏悲鳴出聲,如同晴空霹靂,胸口的滅日箭如同一個黑洞,將元神法力都瘋狂吸走,巫族集全族之力煉成的滅日至寶,專門為剋制金烏而生,妖族太子毫無抵抗之力,幾個呼吸後就被吸乾了元神法力,滅日箭以木生火,將金烏元神封印後,卻以木行之力將這火行精靈的屍身引爆。

轟隆隆巨響聲中,天地一片白茫茫,九天之上一團烈日如流星般砸落,在空中火焰大塊大塊的掉落分離出來,化為一根根金色羽毛,紛紛揚揚,滿天飛舞,就算如此,金烏天生便有的大日火焰剝離掉落,把大地撞得震盪不修,純陽之氣和太陽真火勾動地火,無數火山爆發,岩漿噴灑,一片生靈塗炭。

剩下的九隻金烏,突然就見到一個兄弟被射死,已經嚇得魂不附體,正要收了法力逃跑,卻被無形力量束縛了動作,渾身僵硬,就這麼呆呆的立在高空,依舊噴灑出無量的火焰,荼毒生靈。

“為什麼會這樣,父皇,快來救我們啊。”金烏太子們都哭泣著,簌簌發抖,祈求他們的守護神,東皇太一能聽到。

后羿卻哈哈大笑著,再搭了一根滅日箭,又是一箭射出,依然無法抵擋,轟隆一聲,又有一隻金烏墜落下來,連續八箭,射落八隻金烏,天上只剩下兩隻金烏,后羿卻感到一陣力竭,最後一箭搭在弓弦上,用力一拉,卻無法拉滿弓弦。

后羿身後的嫦娥一直溫柔看著他,此時見到后羿虛弱,眼神突然就變得茫然失神,直直的走到后羿身後,扶住后羿溫聲道:“我取水時,遇到一位出塵飄逸的方外之士,送了我一枚靈丹,說能恢復元氣,我看你有些虛弱,不如吃下去補補力氣。”

后羿轉頭看過來,就見嫦娥目光溫柔,笑容嫵媚,柳腰鴿茹,嬌俏動人,大巫也是意志堅定之人,此時突然就失了神,又見嫦娥手中託著一顆清香撲鼻,靈氣濃郁的靈丹,大方接過來吞下,豪邁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看我為你射下紅日,挫一挫那妖族的囂張氣焰!”

九天之上,只剩下兩團大日瑟瑟發抖,那拘束行動的力量已經突然消失,金烏大太子護著僅剩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該往天上飛去。

眼看著下方那大巫又要張開弓箭,大太子一推兄弟,刷的一下張開羽翼往下飛去!

“陸壓!快去天宮找父皇!不要為我們報仇!”

生死間,大太子不知明悟了怎樣的真相,才會毅然做出犧牲自己的決定,又說出如此絕望的囑託。

陸壓悲聲道:“兄長!”他張開羽翼也要往下飛去,就見突然面前時空變換,下一刻一位面色淡漠,卻有著無比宏大高渺氣勢的道裝男子盤膝坐在面前雲床上,手邊放著一支三寶玉如意。

陸壓無法控制的拜服下去,澀聲道:“見過……玉清聖人。”

元始天尊淡淡說道:“十日荼毒蒼生,因此有殺身之劫,然天不可無日,十日當有一人倖存,你便留在這裡,日後還有事吩咐於你。”

陸壓跪在地上,頭貼著玉虛宮冰冷的地面,內心比這地面還要寒冷,他們兄弟雖然經事不多,但畢竟是妖族太子,耳濡目染也知道許多事情,此時心裡突然就懂了,原來他們只是棋子,下棋的是聖人。

聖人要他們死,十日便要被后羿射殺,聖人要留下一日有後用,他就僥倖活了下來,而他的兄弟們,卻連元神都被封印進了滅日箭裡。

陸壓心裡有一團火,比大日還要洶湧熾熱,可是他的八位兄弟已經死了,大哥也要為了他去阻擋后羿,他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

陸壓彷彿在一瞬間明白了許多,成熟了許多,他將額頭貼著地面,恭敬的低聲道:“謹遵……聖人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