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出門也不帶個圍巾?”說著又看了溫遇一眼:“還有手套。”
溫遇低著頭:“忘了。”
她是真忘了,過去荀園走的急,溫宥林在裡屋叫她也沒聽見,當時也沒覺得有那個必要,只是在外站的久了些才覺得有些冷。
“溫遇,抬頭說話!”
她立馬抬起頭來,要看到他的臉,還真是得將頭抬高一些。
“小叔,你是不是不高興。”
黎靖深深地看她一眼,沒回答她的問題,轉身就進了廚房。不大一會兒他就泡了杯玫瑰茄出來。
“喝吧。”
杯中酒紅色的水襯得黎靖的手更白,手節骨分明,很漂亮的手,但溫遇知道,這雙手的掌心有一層薄繭。
她近乎是慢動作般將杯子接了過來,到手中的溫度剛好。
什麼時候,他竟也喝這個了?
“溫遇,你去荀園了?”還沒從剛才的疑問中回過來,她一愣,隨即又點頭。
黎靖眯了眯眼:“那你見到他了?”她還是點頭:“小叔,你不高興。”
他當然不高興,這麼多年,如果李擎不出現的話,他是記不得這樣一個人的,再或者,他都快忘了那個人的樣子。
可這再見那張臉,他才想起,李擎和他那個母親,是很有幾分相像的。
他更不待見他了。
如今黎靖不是什麼毛頭小子,跟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實在沒必要負氣,他不過是好吃懶做了些,年輕時沒多大出息,當初多是為錢而來,這次黎靖也本以為如此。
李家到李擎和李鈺這一代,家境都還說得上殷實,只是,後來都給李擎給敗沒了。
黎家不缺錢,但不是那種就願意把錢隨便往別人身上砸的那種,總是得講原則不是?
但李擎不管這些,他顯然有他自己的目的。
“黎靖,我是你舅舅,我沒那個本事要你家半壁江山,但我也不能坐吃山空是吧?”
呵,沒本事要他黎家半壁江山,就有本事敢要公司高層職位?
黎靖不想理他,準備出門就走。只聽見李擎在後面悠悠的說道:“黎靖,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想過,去見她一面!”
“去見她一面”這五個字成功讓黎靖止住了腳,他沒有回頭,只是覺得,心是不能平靜了。
見她?不!
可腳始終是沒往前走。
“李擎!”
黎耀文的聲音很大,這一聲,把剛到回憶邊緣的黎靖驚了過來,他挪動一步,發現自己,其實還是能走的。
最後走出荀園時,他只聽到,李擎的那一聲姐夫。
“溫遇,你過來。”
她放下手中只剩半杯的玫瑰茄水,往他那裡走過去,離他不過半米的距離,他就那樣將她拉入了懷中。
懷中的人身子還是很瘦,剛開始僵硬這不敢動,然後一會兒的時間,黎靖就細微的發現她在發抖。
黎靖沒這樣主動過,特別是以這樣親密的動作。
她還在震驚中,黎靖的又將她抱緊了些。他的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另外一隻手,順著她的背移到了後腦勺。
溫遇不敢說話,連呼吸都放得輕了些,恍恍惚惚中,她始終覺得這是夢。
可是唇上的痛覺傳來,她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黎靖,她的小叔,他在吻她!
唇貼在溫遇的嘴角,他開口,溫遇能感受到他牙齒咯在她皮膚上。
“溫遇,後不後悔?嗯?”
“絕不!”
范瑋琪的《最重要的決定》裡面歌詞唱:
你是我最重要的決定
我願意打破對未知的恐懼
……
黎靖是她溫遇,最重要的決定。
這個孩子總讓他意外,黎靖自認為就算是黎誠和溫宥林對溫遇的瞭解也不見得能比他多。
她乖巧聽話,這是長輩對溫遇的認識,她身邊的朋友除了杜瑾月半知她那一點小劣性外,其他人都一致認為,她溫遇就該是和她長相一樣,溫靜和善。
而黎靖看著她長大,從七歲到她二十歲的數十三年裡,他曉得她勇敢、執拗,說她在有些方面偶爾還有些小偏激也不過分。
可是今天他才知,她對自己能做到決絕的地步,都怕覆水難收,她偏偏就是這樣不留後路。
那就這樣吧!人性和世俗,統統都來的那一天,溫遇,跟我慢慢走。
誰讓這個姑娘,是他黎靖喜歡的,大概沒人會想到,他會喜歡溫遇,但他好像沒有這樣想過。
記得溫遇十七歲那年,喝了一點小酒,醉得不厲害,抱著他說,小叔,你明白的,你該明白我喜歡你的。
可他明白的是,自己因為那個懷抱、那聲喜歡你,心就暖了。
她真的在他的人生裡,種了一片向日葵。
他不知道對溫遇的喜歡是不是從那時開始的。好久了,他不會忘記那時他也剛成年,七歲的女孩蹲在地上,他叫她名字,她抬起頭時望過來的那雙眼睛,
她拉著他的衣角,問他:“哥哥,你來帶我回家嗎?”
那時候,他的生活就悄無聲息的,不一樣了。
黎靖想到,那次,自己和父親鬧了不快,因為他看到黎耀文書房桌上的照片了,那是他母親。
照片中的她還是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剛和黎耀文在一起那年,那時候還沒有黎靖,女人笑得溫和自然,只是一個側面,齊肩的黑髮別在了耳後。
黎靖想,或許黎耀文從來沒恨過她,恨她的,始終只是他自己而已。
他本想裝作什麼也沒發現,可黎耀文已經站在了他身後,黎靖不說話,黎耀文告訴他:“黎靖,你媽並沒有對不起我們,你怎麼就,放不下呢?”
“那她,為什麼離開,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她甚至是想不告而別,爸,那時我多小?”
他忘不了,他喚她聲音都喚啞了,她還是沒回頭像往常一樣抱抱他,於是,他在後來的許多個夢裡,都只能望見她的背影。
黎耀文抱著他,不讓他追,可他記得,父親的眼淚砸在他臉色時,也是那樣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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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靖,你母親……”
“爸!”黎靖不想再聽他說下去,轉身就離開。
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哪怕平時有什麼應酬,他也會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但那天,他是真的喝多了。
所以當他看見半夜回荀園看見溫遇時,他突然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沒什麼大不了了。
她就是他的縮影。
他躺在沙發裡想要寐息會兒,直到他感到撲面而來的氣息,他睜開眼,望著溫遇的眼睛,和初見她那時,眼裡的東西有些不同了。
都說她膽小,可她就是敢吻她。
等他反應過來,想去推開她時,她卻說,她愛他。
他的所有掙扎以及曾經想抑制至消失的悸動,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黎靖在開始正視他自己感情的時候,他已經不懼怕未來未知的一切險阻。
他是一個不管思想年齡都無疑已經成熟了的男人,但溫遇不同,他想要對她的一切負責。
當他已經決定要和她一起,那麼,他就不許,她有後悔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