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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知音 七

反正薛濤是要送去做營*犒勞士兵的,身為士兵的幾人也可以提前享受享受吧!想著,幾個人便圍上了薛濤。

薛濤一抬頭便看到了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神,在花樓待了這麼多年,她很清楚這些男人要做什麼,於是她連忙站起來,拼命的往河裡跑去,可是她一個女子又怎能跑過那些強壯的男人呢?才剛跑了幾步便被其中一人緊緊抱住,上下其手的撕扯著她的衣服。

囚服本來就只有薄薄一層,撕破便露出了雪白的肌膚,這些男人更加興奮,薛濤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眼淚順著眼角落下,薛濤早已忘記上一次流淚是什麼時候了。她放棄了抵抗,任由那幾雙髒手在她細嫩的皮膚上摸來摸去。

忽然,禁錮她身體的手臂鬆開了,她的雙腳終於接觸到了地面。薛濤緊張的抬頭看著那幾個士兵,只見他們的眼神呆滯,像是被人控制了。

一件衣服蓋在了薛濤裸露的身體上,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薛娘,安好否?”

這聲音讓薛濤忍不住放聲哭泣,她實在壓制不住內心的委屈,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堅強的撐起這個家,努力保護她的母親不受傷害。她終於想起,上一次哭是在父親的病榻前,她發誓再不落淚,可是今日,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多年的忍耐在這一句問候中崩塌瓦解。

高漸離聽到了薛濤的哭泣聲,向來討厭軟弱的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被對方緊緊的抓住手臂,彷彿他是一顆救命稻草。

薛濤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知道此時的她肯定狼狽不已,幸而高漸離的眼睛看不到,她也不在乎自己的狼狽,和高漸離對坐在河灘上聊起天來。

“這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活了這麼多年,是不是很痛苦?”薛濤終於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高漸離十分平靜的回答:“我死過一次,因為不能投胎便留在陰間做鬼差,雖然我不是活著的,可我聽過很多人的痛苦,他們在死去以後靈魂跟著我前往陰間的時候,會把生前的事情講給我聽。”他停了一會兒,繼續說:“我從連城那裡聽到關於薛娘的事情,料到韋皋一定會找你的麻煩,於是在收到你的信件,便連忙趕來。”

薛濤苦笑,有過幾面之緣的高漸離和沐連城並沒有在乎她低賤的身份,視她為知音知己,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活在世間,為了這些人,她更應該好好活著。

“敢問郎君,可有紙張?”薛濤問道。

高漸離搖了搖頭,他來的匆忙,身上只有生死簿。

薛濤也不見失望,她扯下身上的一塊碎布,咬破手指在布上寫著娟秀的字。直到整張布都寫滿,薛濤才將布摺疊好放在高漸離的手裡。

“郎君,勞駕將這血書送到韋大人手中。”薛濤輕輕的說。

高漸離有些驚訝:“薛娘…難道要再回到那小人的身邊嗎?”

薛濤已然平復了心境,她說:“郎君是鬼差,自然插手不得人間的事,沐老闆雖不是凡人,可畢竟生活在世間,為我惹上麻煩終是薛娘不願見到的事情。現如今,薛娘自救亦可。”

高漸離嘆了口氣,這是一個怎樣堅韌的女子?他招招手,便有一個士兵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伸手接過了他遞出的血書。

“你立刻返回去見你們韋大人,就說薛濤泣血而書,只希望他能看上一眼。”薛濤說道,那個士兵立刻將血書放在懷裡,向他們來時的路走去。

第二天,那些士兵照常押著薛濤上路,有了高漸離的控制,薛濤一路並沒有再收到虐待,快到軍營的時候,韋皋派來的馬車追了上來。

薛濤知道自己賭贏了,她用才華換來了韋皋的垂愛。她不用再去軍營受那些士兵的踐踏,可是,她即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無盡深淵呢?

韋皋最終沒能將衣衫襤褸的薛濤接進府邸,只得將她放在花樓中,規定她平時只能與客人飲酒,絕不能與人過夜,並且禁止她私自與男人相會。

薛濤都一一接受了,只有苟且偷生才能讓她在這身不由己的世間活下去。韋皋只是一月來一次或是將薛濤接進府裡,陪他出席宴會,薛濤還是能接受的。只是,她再不能如從前那樣,可以與人舉杯暢談,遊湖賞月。

醉生夢死和花樓的鴇母達成了協議,每月送幾壇美酒過來,只有一個要求——善待薛濤。

鴇母樂的合不上嘴,薛濤聽了更是忍不住哭泣,沐連城還是伸手幫了她,只是她不能當面致謝,以免為對方惹上麻煩。

自河邊一別薛濤便再也沒能見到高漸離,她時常會彈起易水歌,和歌而唱,淚水漣漣,卻不知每一次,高漸離都躺在她的房頂,一口又一口的喝著酒水。

不知過了多少年,薛濤有一日聽到韋皋病倒的訊息,她的心中不知是喜是憂。韋府的馬車來接她,她卻在車裡看到了高漸離。

“郎君終於肯見薛娘了!”薛濤對高漸離說道。

車外的人聽到車裡的聲音,連忙回答:“大人並非刻意不見娘子,只是今日身上不好。”

薛濤愣住了,見高漸離小聲的說:“只有薛娘能看到我,今日,我有公務在身,便和薛娘同去韋府。”

聽了這話,薛濤便明白了高漸離的來意,韋皋命絕今日,她終於重獲自由了!

韋府一片縞素,卻不見哭聲。這一切都是府中人為韋皋沖喜的一種方式,可薛濤知道,他們的這一切都沒白準備。

韋皋下葬的時候,薛濤偷偷的掉了幾滴眼淚。雖然這些年韋皋對她百般折磨,可在初見時他還是給了薛濤如師如父的溫暖,她為他流淚,是值得的。

再次回到喧鬧的街道,薛濤感覺仿若隔世。忽然自由了,倒讓薛濤有些手足無措,碰巧在路邊小攤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薛濤這才意識到,她已經三十五歲了。對於普通人家的女人而言,所有的大好時光都已逝去,可對於薛濤而言,她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倚仗她的才華,可與當代最著名的詩人成為朋友,脫樂籍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薛濤用這些年積攢的銀兩買下一座府邸,帶著花月和風月一同出了花樓,住了進去。自此,再沒有名*薛濤,而是多了個女詩人薛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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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連城經常帶著酒前來探望,高漸離更是常客。三人經常把酒當歌,很是瀟灑自在。

再一次聚會中,薛濤與一位詩人元稹看對了眼,高漸離很自覺的不再常來,沐連城自己也不來了,只是經常遣清風送一罈過來。

可好景不長,元稹家中有妻兒,不能逗留太久,便自行離去,薛濤又變成了孤身一人。她的身體越來越差,高漸離在看她的時候偷偷為她把了脈,不住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