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些話，便足夠讓姜殊迷途知返了。她畢竟不是真的叛逆，她只是太迷茫了。
姜殊有時候也在想，姜連對她如此態度，一大半都是因為許亦歡的緣故。
可她不甚明白，許亦歡為何根本不動怒，卻反而要在她母君面前說好話呢？為了做一個佞臣，讓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沒有必要，她不過是個公主，根本還不是百越的主人，討好她遠不及討好姜連來得容易些。更何況，那時她母君才三十歲來歲，她父君雖然不在了，卻依舊還有那麼多的公子，她不一定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許亦歡那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她也疑惑了好長一段時間，可心底卻隱約覺得，許亦歡不像是她想的那樣。
真正轉變態度還是直到她父君祭日那天，她去上課，許亦歡竟在桌上擺了供品跟火盆，要她給父君燒紙錢。
宮裡一向是禁止的，便是她想要祭拜父君，也得去皇陵祭祀，根本不敢在宮裡明目張膽地設靈位，那不明擺著是對姜連的詛咒嗎？可許亦歡卻全然不在意這些，公然讓她給父君燒紙錢。
她仍記得，許亦歡臉上少有那般嚴肅的表情。她有些忐忑地燒著紙錢，生怕會被人告發。許亦歡見她緊張便告訴她，她其實已經稟過姜連了。
姜殊實在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做，長時間以來的好奇使她終於按捺不住，直接開口問了許亦歡。
那時許亦歡燒完了紙，然後跪下叩了三個響頭才同她說道：“難道殿下沒聽過楚莊王的故事？有鳥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臣相信殿下的頑劣不過是一時的，您終將會成為一位優秀的君上，或許比宗廟裡掛著的那些更加優秀。所以，即便您現在一時頑劣，臣也並非不能容忍。”
姜殊更加疑惑，她之前從未在朝臣面前顯露過什麼才能，自父君死後更是荒唐頑劣，許亦歡怎麼就斷定她是那只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的鳥呢？
她當時真的問了許亦歡這個問題，許亦歡的回答卻更讓她驚訝。
“其實，臣許久之前見過殿下一面，黃昏時分，臣從西山祭祀歸來，看見殿下騎著駿馬飛奔而過，大概是趕著去祭祀君父。”
姜殊全然不知這回事，她竟絲毫沒有印象。她父君去世之後，她的確總是自己跑到西山去，連藺如玉都不知道，卻沒想到，曾被許亦歡撞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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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為，殿下是仁孝之人，心地必然不會太差。可能是君父初去，陛下沒有顧及殿下的想法，所以讓殿下傷心了。以臣觀察，殿下所作所為，不過是希望陛下能夠多同您說幾句話。但是用錯了方式，這才適得其反。”
姜殊無力反駁，她說的都是對的……
“臣今日之所以設靈讓殿下在此祭拜，其實也是想要殿下多為君父想一想。我們百越信奉鬼神巫靈，殿下應該知道，君父雖然走得早，卻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殿下這個樣子。
您難道忘了嗎？祥禎三年，君父因留西大旱，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在祭壇上跪了三日求得大雨。祥禎六年，君父騎馬顛簸數百裡路才求得要辭官歸隱的鄭老先生繼續在稷下學宮授課。祥禎七年，同十八部一戰，君父毀家紓難以捐軍資，以致家中竟無一個侍婢，全家上下換不起一件新衣……
君父的賢名，永遠都留在百姓的心目中，難道殿下忍心因為您的悲痛毀了君父數十年來的美名嗎？到時候百姓們會怎樣議論您，又會怎樣評論君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