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地底的生物要看東西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靠聲音，透過聲波傳遞來知道形狀跟位置。”
“我知道，就跟蝙蝠一樣。”
“另一種是直接看破黑暗，就跟你一樣。”
艾爾斯故作鎮定，他沒想到菲芙會防不勝防地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
“你比我們更早看到怪物，對吧。”菲芙邊說邊觀察起對方的眼神。
“我只是聽到那個聲音而已……跟你一樣……”紅發少年試圖將話題轉回來。
“那你應該聽的出來，那是一種節奏，像是在溝通，或是留下痕跡……代表牠們其實是有智慧的生物。”
“這樣的話我們不就……是在殺人……”艾爾斯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或許吧，有可能是我們闖進他們的地盤……你摔下去的時候有看到什麼嗎？”
“不……一片漆黑……我什麼也看不到……”
他一邊說謊一邊想著為什麼菲芙又要把話題轉回自己身上。
“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中途就掙脫了，順著山壁回來的。”他照著之前想的劇本走。
“然後就跑到那怪物後面？”只是一下就被戳破了。
“呃……對……其實我是用傳送魔法啦……”艾爾斯掰不下去了。
“嗯……連我都不會呢……那已經是高階法術了吧？”
“對啊，我其實……高階法術裡只會這個……”
“那你是怎麼打倒那怪物的……”
“呃……”
“是一種叫“吸血鬼之觸”的魔法。”一直沉默的容千景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她斜眼盯著艾爾斯。
“姆……”這次換菲芙陷入沉思。
“艾爾斯他以前就在家自學，我媽也是冒險者，所以一股腦教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容千景繼續說道，不給對方思考的時間，然後對哥哥打了暗號：“對吧！”
“對！對！沒什麼了不起的！”說完艾爾斯動作生硬地換烤下一塊肉。
“而且說不定那頭怪物在之前就已經受重傷了，其實都是你的功勞喔！”容千景附和道。
“我的功勞嗎……”菲芙沒有接續容千景的話給予正面回應。
“只是這次真的好奇怪，為什麼法師學院會讓我們去這麼危險的地方呢……那個幽暗地域什麼的。”艾爾斯設法轉移話題。
“會不會搞錯地方了啊？”容千景不悅地回答。
“可是你說有黃布條……”
“我是說老師搞錯地方了！”
“也有可能……畢竟在他們去之前沒有黃布條……”聽到這種答案，艾爾斯只能苦笑。
“那為什麼要刻意鑿一個洞然後刻意佈置成自然洞穴的樣子呢……”半精靈少女又丟出一個問題。
“……”
菲芙總想到後兩步的問題，讓其他人無法接話，眾人再次陷入沉默。
“想再多也沒用，吃吧，回去再問老師就好了。”容千景想要炒熱氣氛，說完自己先大口咬下剛烤好的豬肉。
“也對呢，明天一早就回去吧。”菲芙優雅的將肉片乘在盤中，接著從揹包拿出專用餐具。
“那我也……”艾爾斯小口小口地進食，不時拿出手帕擦掉沾在嘴邊的油脂。
“你要多吃點，不然沒有脂肪胸部會長不大喔！”菲芙賊笑，又變回那個會戲弄艾爾斯的吸精魔女。
“就說了我是男生啦……”
比起嚴肅討論，艾爾斯還比較喜歡這樣輕鬆的對話，如果自己不會被調，戲更好。
隨著少女們嘻鬧，話題轉到艾維城百花祭上發生的趣事。
冒險後的優閒談天別有風味，彷彿忘記自己剛從鬼門關前走一圈，亦或許這又是另一種樂趣。
女孩們你一言我一語讓整個團隊再次充滿活力，惟獨一個人除外。
為了能讓影在馬車上好好休息，基金會成員們特別鋪了數層毛毯，但他仍然睡不著，默默聽著少女們對話。
從一開始的猜測。
到艾爾斯的各種神奇魔法。
以及最後一個沒人可以回答的疑問。
影翻來覆去，壓抑著心中那股躁動，不斷向神懺悔以求獲得原諒。
不過即使神原諒自己，影也無法原諒自己。
更不會原諒那個佈局之人。
Chapter18害怕之事
回到庫瑞薩爾後，一行人立刻將洞穴內所見所聞通報給老師－－庫裡斯.納札。
在教師會允諾詳細調查後，卓恩兄妹與菲芙一起回到寢室，影則以禱告為由前往位於中城區的培羅神殿。
年輕牧師快步走向祭司長辦公室，無視修女跟同僚們的眼光，因為他知道自己臉色一定很難看，畢竟已經憤怒到手拿油桶跟火把也不奇怪的地步。
“歡迎你，年輕的牧師。”
在推開鍍金浮雕的大木門後，屋內人先開啟了歡迎詞。
布林.托爾瑪身穿兩段式白袍，邊緣以金線勾勒出太陽神培羅的光，祭司長有一頭漂亮的金色半長髮，微尖的耳朵顯示他跟影同樣是名半精靈，雖然有些年紀，但精靈血統仍讓他看起來相當俊美且睿智。
布林臉上掛著營業用微笑，瞇起眼睛打量起走進辦公室的影。
面對位階遠高過自己的男人，影仍不改其色，行了一個標準禮。
“向您請安，布林祭司長。”
祭司長坐在辦公桌前，瞇起眼睛打量年輕的牧師，臉上仍保持營業用招牌微笑。
“這趟旅行還順利嗎？”他笑著說道。
“託您的福……”影的人生裡沒有破口大罵這四個字，就算心情再怎麼差也只會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如今他卻想拍桌大聲咆嘯。
“你可以跳上桌來叱喝我。”
影的神情透露出警戒之意，轉眼間又回到冷漠。
“您說笑了。”講這句話時，他猜測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被偵測思想，進門後？難道是在進門前？
“那麼……你應該有話想對我說吧。”
影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他是惡魔。”
“謝謝。還有呢？”
回答應該已經令對方滿意才對，所以這個問題並非代表影隱瞞了什麼，而是察覺自己有話想說卻壓抑不講。
影頓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縱使想把字典上所有粗俗之詞都罵一便，礙於禮數也不能這麼做。
“我不會再幫你了。”這是他所想到最適合的一句話，沒有使用敬語。
“好的，感謝合作，這次行動將榮耀培羅的光輝。”布林仍面帶微笑，彷彿早已預料結果，讓對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影的直覺告訴他，對方是教團中的危險份子，越少來往越好。
就算是艾維城首席法師、大德魯伊的寶貝女兒，對這個人來說也只是一顆棋子，只要能達成目的，恐怕連國王都能捨棄。
“那麼我告辭了。”年輕牧師行禮，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看著影漸行漸遠，布林緩緩從抽屜中拿出存放十多年、泛黃斑白的筆記。
“終於……覺醒了嗎……”
第一次任務實習回來的那個週末，卓恩兄妹決定提早返家把事情經過告訴父母，所以約好最後一堂課結束後直接在法師學院門口會合，弗羅克這次老實地停在圍牆上，盯著年輕學子們流口水。
但艾爾斯卻遲遲等不到妹妹出現。
“容千景怎麼這麼慢……弗羅克叔叔去幫我找她好嗎？”
圍牆上的禿鷹甩了甩頭，然後看向遙遠東方。
艾爾斯雙手抱著行囊，朋友們一個接一個離開學院，卻怎麼也沒看到自己的妹妹。
“艾爾斯！”
導師納札從學院塔出口小跑步趕往紅發少年身邊，模樣甚是滑稽。
“納札叔叔！怎麼了？”艾爾斯對於來的人竟然是老師而感到意外。
“容千景被教師會找去問話，不會那麼快回來。呼……”納札有點喘。
“咦……”
“她要我轉達，你先回去，如果被騷擾就自己看著辦。”
“噢……”
“那麼你自己路上小心！老師我就不送了！”說完地侏蹦跳著回學院塔，留下孤單的艾爾斯。
“弗羅克叔叔，你先回去跟我爸媽講，容千景會晚一點回家！別準備那麼多飯菜喔！”他對著禿鷹說。
“嘎！”弗羅克怪吼完後振翅高飛，轉眼間已經到了幾百呎高空，成為夕陽餘暉下的一個小點。
紅發少年深深嘆了口氣，獨自踏上返家之路。
並不是因為寂寞，而是出於無奈。
調查行動來的比想像中慢，而且就算他極力避免，容千景也已經被捲入其中。
越過西城大橋，艾爾斯來到中城有名的商業區。
店家無不用裝飾華麗的門牌招攬客戶，而消費者大多身穿華麗洋裝，一看就知道屬於上流社會或小有資產，錢包裡隨手一掏就是金幣或白金幣，買的多半是印提諾姆的工藝品、艾維城的稀有花卉、希魯瓦的精良武器，還有一些來自其他城邦的稀有物品。
艾爾斯看著貴婦人帶著隨從光顧店家，一出手便是平民百姓好幾個月的餐費。
傍晚正是貨船解除安裝之時，許多上流階級都在這裡等著看看這次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彼此交際應酬自然少不了，不過對話內容多半是流言蜚語。
由於神殿跟探索團本部都在中城，所以相對治安比其他地方好得多，艾爾斯走在這段路上也比較安心，運氣好說不定可以遇到貝兒媽媽或祖母，還可以搭個便車。
但碰上的既不是熟人也不是親友，而是一個聖武士。
艾爾斯在兩百呎外就發現了這個人，對方既不遮不掩，還用銳利目光直視紅發少年，宛如盯上獵物的蛇，冷靜又兇狠，令紅發少年心裡發毛。
從對方盔甲造型跟大喇喇掛在腰際的聖輝看來，十之八九屬於培羅教團的武裝團體－－“光明聖諭”。
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近，聖武士臉色越來越陰沉，就在接近到五十呎時，他終於跨出步伐，筆直朝艾爾斯走來。
紅發少年曾經聽母親說過，即便在庫瑞薩爾，聖武士也沒有公然抓人的權利，但拆穿惡魔的方法兩隻手也數不完，更何況每個聖武士都有看穿靈魂光芒的能力，要是對方認為自己有那麼一點邪惡，被立即斬殺也不是不可能。
“是影嗎？還是菲芙？”不安情緒在艾爾斯腦中徘徊，他確信有人察覺真相，但不知道是誰出賣自己。
不知不覺間兩人靠近到伸手即可觸碰的距離，聖武士朝紅發少年抬起右手，彷彿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扭斷細小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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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母親就告訴過他，聖武士是惡魔的天敵，如今在大街上不但要顧及其他人目光，還不能使用各種能力，可說完全劣勢。
“不要！”艾爾斯只能選擇逃跑，朝店家與店家間堆滿貨箱的防火巷中竄，留下呆立在原地的聖武士。
一會兒後，聖武士無視周遭目光，沉穩冷靜地以右手遮住口鼻，對裝飾在上的戒指說話。
“目標往港區，天界犬準備。”
“收到。”戒指另一端傳來聲音。
艾爾斯拚了命地在貨箱上攀爬跑跳，終於來到港區北端卸貨的主要道路，由於許多水手都是外地人，對於這麼一個美麗的小女孩突然來到此地感到意外，不過手上工作也沒放下。
以為已經安全的紅髮少年喘著大氣，才發現另一名聖武士朝自已走來，或許水手們都認為他是普通巡邏員，但艾爾斯很清楚對方來者不善，只好繼續往東跑。
“早知道就應該跟容千景一起！”紅發少年邊跑邊向後望，雖然那明聖武士沒有跑步跟上，但他確實是朝自己靠近。
不久後迎面又出現了外型一模一樣的傢伙，手持盾牌而且目光如炬，如果他不想往港裡跳，就只能躲進庫瑞薩爾商船的集中倉庫區，但艾爾斯對那裡不熟，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容千景！弗羅克叔叔！拜託！誰……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