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周結束後，阿莞在C大的課程全部結束了，和關係好的幾個同學吃了頓散夥飯，提前感受了一下大四的離別氛圍。
夏天也到了，街角燒烤店的桌椅也都鋪滿了門前的路，冰鎮的扎啤一大桶一大桶的放在桌上，考試結束的人縱情地放鬆著，全都是不醉不歸的神情。
阿莞坐在二樓的桌角，小口地喝著啤酒，看著林娟和大家談笑風生，阿莞覺得她小時候肯定也是個孩子王，到哪身邊都能圍繞一大群人的那種。阿莞做不了這樣的人，她跟任何人的關係都需要一個沉澱的過程，總的來說就是需要時間，跟誰一見如故這種在阿莞身上大機率也是不會發生的，因為一個眼神決定不了那麼重的情誼，而阿莞跟不是朝夕相處的人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話講。
但是阿莞喜歡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看見他的活躍的人，好像自己坐在臺下仰視著他們一樣，幽默的講話方式、不急不緩的語氣，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一下子就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情緒。
雖然這樣說起來，阿莞只是像個旁觀者，哪怕自己也需要參與進去的時候，也時常轉換不過身份來。
“到我了，讓我們給我們的幾個交換生同學敬一杯，感謝他們和我們一起分擔副院長的恐怖。”阿莞旁邊的張曉霞是個颯爽的姑娘，她不喜歡講煽情的話。
大家笑著相互碰了杯，剛剛冒出來的一小絲低落情緒都被張曉霞的話笑跑了，身邊有個這樣的朋友每天都能過得很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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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現在讓阿莞說幾句，她話實在太少了。”張曉霞放下酒杯，把祝酒交接給阿莞。
該來的總是要來，阿莞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吃這頓飯，她和他們也沒有那麼親近，但總覺得是為了交換生準備的散夥飯，她也滿心歡喜地來了。只是，在酒桌上說話的事情阿莞向來不熟練，她有時候貪酒，但更喜歡安安靜靜自飲自酌。這樣還要說一堆漂亮話或者有趣的話，還是在大家面前，阿莞內心已經嘆了無數聲氣了。
“這一年的時間，感謝大家幫忙，我的生活和學習都很愉快。以後你們要是來H市玩，一定要聯絡我，我可以當個不是很稱職的導遊。”阿莞笑笑，她斟酌美化過的話也只能有這麼兩句了。為了避免還要說話，她先喝完了自己杯裡的啤酒。
味道不是很好，還是米酒好喝一些。
“好啊好啊。”有免費的導遊，去了肯定會告訴阿莞的。
“不過我們其實也沒幫什麼忙，你男朋友全都幫著做了，連選課都比我們還知道得多。”對面宋傑有個高中同學是代續他們班的，從他那裡聽到了好多代續的“光榮事蹟”，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位談戀愛的高手居然是自己班交換生的男朋友。
“是啊，經常看見阿莞和她男朋友你儂我儂地在學校散步。”
“這大概是我最羨慕的愛情了。”
“所以說我們還得感謝阿莞男朋友，要不是因為他我們指不定還不能認識阿莞。”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很起勁。一說到別人的愛情故事大家總是更有好奇心，他們相互討論著自己見證過阿莞和代續的圖書館讀書、食堂吃飯、課堂討論還有常見的散步，相比於阿莞更喜歡哪個課程，在哪個老師的課堂上聽課更加認真，他們好像瞭解得更多的是阿莞跟代續的戀愛。
阿莞不語，也不能打破他們以自己和代續的情況衍生出來的對於愛情的美好嚮往，他們在事實基礎上散發想象力把事情變得更加夢幻阿莞也不能去糾正，因為剛剛只說一句“也沒有那樣”，就收到了無數個“怎麼沒有那樣了”。人們更願意相信和記得自己以為是那樣的東西，就像阿莞以為林娟的受歡迎是不夾雜一點質疑的。
“聽說林娟跟她們原來宿舍的人關係不好。”林娟去衛生間的功夫，大家的討論人物從阿莞轉到了代續。
八卦的結束還是八卦，只有八卦能一下子讓人豎起耳朵。
“不會吧，我覺得她人挺好的，跟大家都很處得來。”有人表示不相信。
“但是她有時候是有些奇怪，你們跟她一個宿舍應該更能知道一些吧。”他們把目光都投給阿莞她們，期待著阿莞她們也能講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哪裡奇怪啊。不過你們暑假都打算去幹些啥呀？”
阿莞旁邊的蔣紗和邵雯雯打算制止大家的討論故意說了別的事，但依舊沒有打斷大家的對話。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阿莞一樣不知道說什麼。
這樣好像只是說事實的討論最後都會演變成各式各樣的猜想，阿莞這時候有些嫌棄自己的嘴拙，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停止這些。
“我上次看見她和一個女生在宿舍樓下抱在一起，抱了好久，會不會是因為她喜歡女孩子所以和宿舍的人有矛盾啊。”沒有一點根據的話從阿莞不是很熟悉的一個女生嘴裡說出來，她文靜乖巧的模樣完全不像這樣會炙熱地參與進八卦討論裡來的人。
“不會吧。”
“不過我上次也看見有一個女生給她送了好大一包東西。”
“我還是不太能接受我身邊的同性戀。”
討論著討論著，事情就往更奇怪的地方發展了，先不說林娟是不是喜歡女生，但是跟同性擁抱或者跟同性談戀愛需要現在這樣什麼不過腦子就評判嗎？阿莞搖了搖頭，沒想到這頓飯最後會吃得很難受。
“我們不應該討論別人的私事吧。”阿莞喝了一大口啤酒，還是決定堅決一點地切斷他們的對話。
大家都愣了愣，沒有再說話。林娟回來回到原座位，大家笑嘻嘻地迎接她，像是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阿莞有些錯愕，這算是阿莞第一次正經地見識背後討論吧別人的人，他們川劇變臉式地快速轉變面孔。也許他們剛剛討論的時候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他們誇張的想象也好，過於率真的發言也好不過都是恰好說起這件事，隨口一說的。但是如果林娟聽到了這些話，她應該會有些難過吧。
突然間，阿莞不想再在這個桌子上坐著了，她產生了懷疑，也許某個每天都對自己笑著的同學背後會說自己不怎麼樣，也許某個嘴裡說著羨慕阿莞和代續情感的人背後全是詆譭。以小見大是阿莞擅長使用的寫作手法，這一刻她又覺得自己習慣性地從小事中延伸大事的思維習慣，讓她有些害怕。
她開始覺得，人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了。她開始明白，人和人之間的懷疑就是來自於這樣的小細節，而人們總是不自知。
好在，尷尬的飯局結束了，友好地道別後大家都準備回去了。
蔣紗和邵雯雯怕林娟要是聽到了那些話是不是會難過，商量著怎麼安慰她，阿莞拍了拍她倆的肩膀，讓她們先別想太多，希望林娟是沒有聽到的。
林娟走在前頭，和大家都告了別才等著阿莞她們往前一起去買酸奶喝。
阿莞叼著酸奶，看著蔣紗和邵雯雯你推我讓地跑著，想起張明明和陳梔那對歡喜冤家。以後又是她們兩個人的宿舍，還好她們都這麼快樂。
“謝謝你。”
“嗯？”阿莞沒有聽清林娟講了什麼，她的注意力還在蔣紗和邵雯雯身上。
“我說謝謝你，剛剛你跟他們說的話。”林娟又說了一遍，順便補充她感謝阿莞的事情。
“啊，你都聽到了。不要太在意，他們可能喝酒喝多就瞎說了。”早知道會是自己單獨跟林娟說這件事的話，剛剛應該和蔣紗她們好好討論一下了。
“我沒有很在意，更嚴重的情況我都見過。人都是喜歡背後議論別人的。”林娟看著阿莞有些不知所措，挽上她的手臂，反過來安慰她。
林娟也聽到過別的同學講阿莞是個清高的人或者是個太願意顯得自己特別的人，但她是不會把這樣的事情告訴阿莞的。她知道阿莞也不會在意這些，但那些不怎麼好聽的話她還是不願意讓阿莞聽到。
“我跟我們宿舍的人關係是不好，也不知道為什麼，互相都看不順眼。”林娟說起自己和舍友發生的矛盾，幾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水平。連打掃衛生這樣的事情都可能會吵好幾遍。
“這可能就是隨機分宿舍的弊端吧。”所以阿莞也覺得，自己的舍友都是很不錯的人，大概是自己上輩子拯救了地球吧。
“是哈。”林娟也笑起來，她打算要是今年回去還是跟她們相處不好的話，就自己搬出去住。遇見問題解決不了問題的話，還能找別的路嘛。
“跟你們當舍友的這一年，我很開心。”
“我也是。”阿莞也由衷覺得，和她們一起住的日子都很愉快。
所以人和人的相處是有一定距離的話，對於別人的生活總是抱有戲劇性的看法，覺得別人都是劇中的人，而自己說的話不過就是討論劇情而已，無足輕重。所以要明白一個人、瞭解一個人，還是要依靠多和他相處，不帶猜想和偏見的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