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餘熱散盡，秋色就越發濃烈了，從代續在自己筆記本裡夾上那幾葉楓樹葉開始，阿莞不知怎麼養成了搜尋葉子的習慣，走路走到一半會被花壇旁的樹葉勾去所有精神，細細地掃描地上是不是又好看的樹葉。
好像再也沒有看見過比那幾葉樹葉好看的葉子。
“欸，我覺得韓靜最近太奇怪了，她一直在看小說，我看她還經常去圖書館，雖然說勞逸結合也挺好的，但是她也看得太多了。我聽她同桌說她上課也看。”舒杏舉著奶茶，小聲地表達她的不滿。
剛開始韓靜跟舒杏聊小說的時候，舒杏很高興，但她漸漸發現韓靜總是跟自己聊小說，表示出對小說裡的戀愛強烈的嚮往。舒杏雖然也偶爾會想象一下小說裡的戀愛，但也不會那麼真心地憧憬，每天都聽見“真好、真好”的話，舒杏也有些厭煩了。起初只當是韓靜想談戀愛了，但當舒杏看見韓靜以跟自己討論過的小說女主的說話方式和同桌男生講話之後，舒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說那個主人公那麼說話起來應該很可愛，肯定很討男生喜歡。真的剛說完，我隔天就看見她跟她同桌那麼講話了，眨巴著眼睛，語氣超級溫柔，還有尾音。你不知道當時她同桌那個表情，和我現在的表情是一樣的。”舒杏一臉“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的表情，阿莞很直觀地感受到了她和韓靜同桌的心情。
從韓靜重新和她們一起吃飯以來，韓靜和舒杏的關係靠著聊小說直線升溫，看著韓靜總是粘著舒杏，覺得讓舒杏不長心的樂觀好好感染感染她也不錯，所以也沒怎麼問她們都聊了些什麼。要是舒杏不說的話，阿莞和林雪估計也看不出來，好在這次舒杏的觀察力還不錯，蠻早就發現了問題。
“我都沒有注意到這些。”阿莞確實沒有注意到，她只是偶爾看見韓靜比以前和別人交流的頻率多了，也總是笑嘻嘻地和同學聊天。加上每天做的題量翻了一倍，阿莞總是很疲憊，下課也總是趴在桌上睡覺。
“我真的覺得蠻不舒服的，嗯，這麼說可能不好，就是那種電視劇上超級矯揉造作的女二號那個樣子。”舒杏也很苦惱，她也不是每次都想聊小說，還有很多別的東西可以聊的啊，也不想看見韓靜那樣怪怪的樣子，大家還說自己帶著韓靜看太多小說了。
“這個倒是其次，可能看得多了，不自覺就會存在腦子裡，然後不自覺就模仿了吧。但是要是上課也看的話，還是不太好，現在一輪複習都到一半了。”阿莞拍了拍舒杏的背，在思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你有跟她聊過少看一些麼？”
“我暗示過啊，我說她是不是從圖書館借太多小說了。”舒杏仰著頭，非常鬱悶的樣子，她害怕是不是因為自己和韓靜聊得太開心了，讓她越來越喜歡看小說。
“今天運氣特別好，最後幾塊蜂蜜蛋糕被我們買到了。”韓靜和林雪買完東西回來，開心地把其中兩塊遞給阿莞和舒杏。
是說剛剛分著去買東西的時候，舒杏一秒都沒有遲疑地要跟著阿莞去買奶茶，阿莞還奇怪了一陣，因為最近都是舒杏和韓靜一組，要是需要分開去幹什麼的話。
“啊，謝謝。”阿莞也站起來，把奶茶遞給韓靜和林雪。
往教室走的路上，阿莞特意往後走了一步，和韓靜她們一排。舒杏成功就著這個機會讓韓靜放下挽著自己的手，快步走到林雪身邊。舒杏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但也要顧著韓靜的情緒，怕拒絕表示的太明顯又讓她傷心。
“最近看你借了好多小說啊。”阿莞小心翼翼地開起話題。
韓靜一聽到小說兩個字，一下子就來了神，沒有停歇且語速超快地給阿莞講最近剛看的這本小說，跌宕的情節和可憐的女主。阿莞聽得有些頭痛，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資訊，有點反應不過來。
“看來你最近看小說很有心得啊，應該是很好看。”阿莞揉了揉太陽穴，儘量用不是很管束的聲音給韓靜提建議，“但是看這麼多也會累吧，上課會有精神嗎？晚上也不要看很晚哦，稍微控制一下時間。”
其實阿莞不太確定韓靜能不能聽得懂，又怕韓靜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韓靜回來上課的那天老楊特意找自己去辦公室，跟阿莞說了一下韓靜的情況，說她家裡人說了她情緒好很多了，但還是不要太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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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是很好看啊。”韓靜著急的反駁，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激烈，朝著阿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不是我最近和舒杏聊小說聊得太多了，她不太高興啊。”韓靜感覺得到舒杏最近和自己沒有那麼親近了，她是能感覺得到的。
相比不高興，舒杏只是無所適從，她心眼一直很直，想要講韓靜幾句但又不是能嚴厲地講她的情況，她也很為難，只好讓阿莞幫著解決一下。韓靜細膩的心思自然是能感受舒杏的躲避的，她的語氣明顯又有些低沉了。
“沒有啊，我只是看見你桌上蠻多小說的，好奇地問一問。現在複習也很忙嘛，怕你太累了。”這大概是阿莞十幾年來能快速想到的最周全的話，什麼時候自己居然也開始擅長這樣的事了。
“還好，不累。”韓靜搖了搖頭，從剛剛低落的情緒裡恢復過來。
看韓靜的表情，並沒有想要去深究舒杏是不是因為她不高興這件事了，阿莞松了口氣。但韓靜也並沒有聽明白阿莞的話，她沒有想要減少看小說的想法。
阿莞要是課間沒有睡覺，會看看韓靜在的方向，看看她和人聊天的情況，看看她是不是還在看小說。她的煩惱變得更多了，她害怕韓靜剛從一個傷心走出來，就會往另一個傷心走去。
阿莞看著韓靜坐在前面秦宇的桌子上，不知道在說什麼，時而抬起頭哈哈地大笑，時而一臉嚴肅，雙腿輕輕地晃動著，以一種奇怪的姿態讓班上的人瞠目結舌。
秦宇不堪韓靜的打擾，站起身來準備從教室出去。韓靜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冷冽，“你不是要說我嗎？現在說啊。”
秦宇是班上比較沉默寡言的男生，相比文科班上與太多女生相處太久多少被影響了的可能話有點多、可能比較溫柔的男生，秦宇簡直是個典型的理科生，不愛講話、原則分明。沒見過他和哪個女生講過很多話，大家都很驚奇，韓靜怎麼會這麼跟他講話。
秦宇甩開韓靜的手，非常不耐煩地走出了教室。韓靜也從桌上跳下來，憤憤地捶了幾下秦宇的課桌，像是壓著巨大的怒氣回到自己的座位。
教室裡又恢復了安靜，只是大家的眼神中都有一種“又有大事要發生了”的表情，但已經沒有人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這件大事什麼時候發生，為什麼發生了。
從這件事之後，韓靜又回到了形單影隻地生活，雖然總是笑嘻嘻地和阿莞她們講話，但再也不跟她們一起同行了。
這讓阿莞很惶恐，這跟之前的感覺一樣，又有些不一樣，但隱約覺得有不好的預感。阿莞問過韓靜怎麼會跟秦宇生氣，得到的答案是“他對我意見，我讓他當面說而已”。這樣沒頭沒尾的話，阿莞除了更疑惑之外無法明白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莞去找了老楊，把最近韓靜的變化都給老楊說了。阿莞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韓靜不會告訴阿莞實話，阿莞要是多說兩句話，韓靜都會呈現出一種被全世界都拋棄了的失落，用眼神質問阿莞是不是覺得她有問題。
從辦公室出來正好碰上來送試卷的秦宇，阿莞特意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想問問他是發生了什麼事。秦宇也很驚訝，他跟阿莞沒什麼交集，成為同班同學後說的話肯定不超過二十句，看到阿莞在門口等自己很不解。
“那個，那天韓靜不是跟你有點小矛盾嗎？我想問問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跟她沒什麼交集，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她了。”秦宇搖搖頭，沒有想到和韓靜有關的事。“啊，可能那天她抱著好多小說回來吧，安然在旁邊說她借了好多啊，我好像說了一句‘都什麼時候了還看那種書’。
秦宇拍了拍後腦勺，終於想起一件好像有關的事，“因為這個？不至於吧。”他不可置信。
如果自己或者舒杏聽到秦宇那樣的話，是完全沒關係的，舒杏指不定還會直接回一句“關你什麼事”，但韓靜要是聽到了，可能會醞釀好長一段時間的壞情緒，而那天正好是發洩的時機。
在走廊的那一頭，阿莞看見韓靜站在教室門口，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阿莞和秦宇一步步走近，韓靜瞥了一眼，好似發出了一聲冷哼，轉身走進教室。
阿莞還沒搞懂韓靜表情的含義，就已經知道了不是件好事。
“我覺得你可能也會被誤會。”秦宇指了指自己，無奈地聳了聳肩。“還有，我是真的覺得那種戀愛小說不能多看，會糊掉腦子的，整天做一些沒有用的夢。”
阿莞無法顧及秦宇在講什麼了，但她也不明白了，在阿莞看來只能用來打發時間的戀愛小說，怎麼就可以成為這麼嚴重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