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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威脅

看到陳資足尖輕點,儘管飛躍過來時,半途還搖晃一下身形,但到底還是吊著口氣過來了。

伊信相當意外這位同僚如此重情重義,鼻腔一酸,眼眶發熱,連忙吸溜鼻涕好,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倒來。

眼看就要撞上的伊信,登時忍俊不禁的把身子一歪,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伊信忙不迭的要去扶他,誰知沉悶的聲音從底下傳來:“滾!”

這聲滾字正腔圓,伊信當即一愣,厚著臉皮拽著他的手臂,將人拉起來。

“往前就是黑衣人,滾過去就是死。”

說這話時,他面上還是笑嘻嘻的,哪怕指縫大小的危機意識都沒有。

陳資奮力甩開他伸來的爪子,跌撞的站穩身形,面似寒沉,耳畔是愈加清晰踩踏的足音。

伊信雙腿有些發軟,艱難的吞口唾沫,笑得比哭還難看,勉強穩定心神發音:“要不你回去把門反鎖上,他們鐵定是不能穿越網線。”

陳資注意到聲線裡帶著哽咽,遲疑的側眸看他。

“雖然我也很想拉你下水,可是要是咋兩全死光了,連個給我收屍的人都沒有,那豈不是太可憐了。”這回,伊信乾脆沒出息把哭腔也帶出來了,抬手抹幹還沒滴出來的淚珠,“起碼你還有希望逃出去。”

陳資對此無語凝噎,不等他再勸,率先踏來的黑衣人已經從長坡下探出頭來。

旋即,伊信後肩被人牢牢抓住,緊接著渾身凌空朝高一扔,加都來不及叫,就已經摔到茅屋門檻,脊椎砸到稜角,只聽咔嚓脆響。

那狠拽是超越身體極限,那咔嚓聲不是來自伊信,而是陳資的右臂。

此時此刻,伊信亂蹬的翻身,而大批的黑衣人已經湧上來。

方才那捨己救人的幕,已然被他們看清,為首的人已經拉弓扯弦,劍尖鋒利反光,溫吞的映著陳資冷漠陰沉的臉。

“伊少卿有你這樣一位同僚,實屬三生有幸。”

儘管蒙著頭面,可陳資依然知道他在笑,而且笑得幸災樂禍。

“可惜這種大無畏的君子義氣還是留著給閻王老爺那表演吧。”他不帶停頓的說完,利箭衝破長空,尖頭還有高速旋轉的小捲風。

這不過眨眼的功夫,陳資的右眸中跟著那捲風閃爍著寒光,恰妙的側了個微妙的弧度,箭邊划著他眉梢停頓滯留。

陳資緊抓著鐵箭,指縫掌隙中淋著血,他冷笑著咬牙抵住箭羽,用力折斷成半。

陳資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語調和他表情一樣淡:“走。”

尖端寒光不減,他可如畫的眉宇卻壓過一頭,陰鷙更甚。

伊信心口全是暖意,深吸口氣,莫名熊起氣概,聲嘶力竭的喝道:“你走我就走!”

黑衣人用看傻子的目光掃視他,輕蔑道:“這小子功夫也就三爪貓,留我足夠,其餘的去逮對面的蠢貨,主上有新名,要抓活的。”

“閣下未免太小瞧晚輩了罷。”陳資橫箭一攔,跨步側邁,意味不言而喻。

說實話,伊信有數,陳資現在功力散盡,偏偏右肘還脫了臼,他又不是左撇子,對付一人已是困難重重,何況眾人乎,為時之計,只能棄車保帥。

“你去儘快把救兵搬來。”左手血已經積在旮旯泥裡匯成血灘,陳資仿若未覺,擺出起手式,準備應戰。

陳資背對著他,清晨的風吹得他衣玦鼓動,如蝴蝶兩翼的肩胛骨突兀著,無論伊信橫看豎看,都覺得他撐不了多久。

此地是哪都不知道,等他磕磕絆絆回京找到親爹,估計陳資的屍體都涼透了。

他們的目標主要在他,陳資只是順帶滅口。

若是陳資就這樣做了刀下亡魂,他恐怕也會日夜難安。

“好勒!”伊信氣沉丹田的朝對面吼完,撒開丫子就竄。

繞過搖搖欲墜的茅草屋,轉瞬就不見了人影。

有人急得跺腳,喝道:“追!”

陳資反應極快,眼尖的抬腿,用膝蓋蒙撞來人,左手死命往他咽喉插。

血如箭欻的直飛而出,陳資力道不減,拔出鐵箭,反手擲向對面來者,兩側的黑衣人也不會任由宰割,左右箭步衝上,眼快手靈的抓住他的雙臂。

只聽又是咔嚓重響,陳資登時疼得直翻白眼,兩人不知用了何等巧妙手法,剋制壓抑的痛苦呻吟從喉嚨漏出來。

黑衣人大概有些顧忌陳資的陰狠臉色,不做任何停頓,當即又是一腳踹入他心窩。

旁人緊跟橫掃堂腿,直接把人給踢跪了。

這會陳資有些心理準備,愣是哼都沒哼,顫膝的半站著。

黑衣人無心戀戰,炒出長劍,對已構不成威脅的陳資捅去,鋒利的劍刃結實的將他對穿個血窟窿,不知是偏了心泵還是血已經流得差不多,抽出劍時,竟然沒有噴血。

“草!”

耳畔翁鳴中,身後有人不斷叫罵,仔細聽辨,居然還有慘叫聲。

他們穿梭到了伊信設下的陷阱中,陳資浮起抹嘲諷的笑意,急喘著氣,竭力讓自己倒下時不至於那麼狼狽。

他盡力了,至於伊信是死是活,也與他無關。

生命正在極具流失,陳資能感覺到。

他將視線努力朝後觀看,隱形不可察的絲線已經粘了不少血,但也只限於前小半部分,後面依舊是可直視的空曠泥濘地。

黑衣人沒做多少考慮時間,下命撤退後又命人點火,火勢迅速順著絲線燎燒,很快絲絲縷縷又錯綜複雜的網線顯出。

終於有人變了臉色,這絲燒出了詭異的磷光,在微晨的反射下,居然絢麗非凡。

不得不感嘆,這伊家養的貴子確實是費勁心力。

“咋麼辦?這漏孔太小的,咋家就算用刀砍也斷不得。”

為首的人把視線挪到氣息微弱的陳資身上:“這不還有個嗎?”

其餘人不太理解,卻見他拽拉陳資的頭髮,強硬板正他的頭顱,幾乎是把人連根拔地而起。

至於陳資本人,已經連眼皮都沒抬下。

“伊信!”黑衣人厲聲喝道,“滾出來!否則你這些兄弟橫屍暴野!”

無人回應,黑衣人氣急,恨不得把陳資的頭給擰下來。

屬下也跟著幫腔,渾厚的嗓音徹響整個山脈,回聲綿久不熄。

“你!”黑衣人朝屬下勾手,“過來想辦法把他弄醒。”

被指的人略同醫術,但都是些陰毒邪術,上不得檯面。

那人虛眼看他,陳資已經無力回天,氣息奄奄,雖然還能呼吸,但也是入氣小出氣大。

然而命令不得違抗,那人點中他的七穴,同時從他手腕注入股氣流,這氣逆著筋脈遊走,很快陳資的額角冒汗,臉已經痛苦的扭曲著,傷口斷斷續續的血劇烈的往外冒,更不要錢似的。

可陳資就是沒醒。

黑衣人看得出他的為難,在繼續弄下去,恐怕真就斷氣了。

“想辦法讓他叫出來。”

對方瑟縮肩膀,勉為其難道:“屬下再試看。”

這次,他直接找準人的痛穴狠命下按,果不其然,半死不活的陳資身體抽搐一下,眼睫也跟著發抖。

“噗!”

噴出來的血沫稀少,臉已經白得近乎透明。

任誰都看得不出來,已是強弩之末的陳資不出三刻鐘就會歸西。

黑衣人咬牙切齒的看著前方,把後槽牙都咬碎一顆,啐口唾沫:“呸!今日不能活捉伊信,各位就直接提頭去見主子。”

有膽大的人戰兢的暗藏殺機的前方走去,小心抬手,你碰帶血的絲線,稍用力,看似毫無威脅的絲線頃刻就割破他的指腹,登時就見了血骨。

所見之人全都倒抽涼氣,眼下的狀況是,伸頭一刀,縮頭還是得被砍,一時間大家都進退維谷。

就在為首人快要放棄希望時,有聲低沉的嗓音傳來。

“放了陳資,我跟你們走。”伊信從房側走來,“但我說的放,是要求你們把他全須全尾的放走。”

黑衣人打量手中的人,片刻便鬆手,任由他墜落在地。

“少卿這不是開玩笑嗎,老實跟我們走還能留個全屍,不然你朋友只能拿去喂豺狼虎豹。”

伊信無所謂的聳肩,其實心裡打突不停,緊張得快要調頭奔躥,可他知道,這個關鍵時刻,堅決不能軟弱,於是停止腰板:“人終有一死,我兄弟為我犧牲,那就是重於泰山,我會為他準備副好棺材,替他送終。”

黑衣人也不確定他到底是真不在乎還是演戲,左右權衡之下,便吩咐道:“先給他止血,再拿盟中的藥給他吃。”

屬下應聲去做。

伊信心驚膽戰的看著他陳資是如何將喂入口的藥嘔吐出來,反覆幾次無果,喂藥人也頗有些無奈,攤手看他:“不是我們不救,好像是這位小輩不願配合。”

“我不管,陳資死了,你們也休想跨過這網線。”伊信作勢退後幾步。

陳資此刻渾身冷得和冰塊一樣,失血過多導致他連基本的痛覺都沒有了。

唯獨牙齒還在咯吱打戰,表明自己還有氣。

為首男子開始急躁起來,他知道,如果今日任由對面那小子逃跑,不光是自己,整個盟都會因此分離崩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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