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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星石

讓羅北其在前面帶路,陳真舉著強光手電一邊照明一邊跟著,但走了好一會兒,仍然沒到甬道的盡頭。

“這怎麼還沒到啊……”陳真有些疑惑,羅家這地下室,竟然修的這麼深?

“這甬道是盤旋向下的,”羅北其解釋道,“當年修這個地下室,也是相當於防空洞的作用,所以比較深,不過我估計再走一小段就到了。”

於是兩人繼續前行,終於,甬道下降的趨勢變緩,前方又變成了最開始的平路。陳真的手電筒再往前照過去時,看到甬道終於出現了盡頭——地下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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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地下室,羅北其松了一口氣,說道:“這不是到了嗎?接下來我們只要穿過地下室,從另一邊再上去就好,走吧。”

陳真應聲,於是兩人往前走去,準備進入地下室。但就在接近入口的過程中,陳真忽然發現,地下室中,並不是漆黑一片,反而好像有光隱約地透出來。

怎麼回事?他立刻有些警惕起來,默不作聲地拉遠了一些自己和羅北其的距離。但不管有沒有距離,他們還是一前一後地踏進了地下室中。

而就在踏入地下室的那一刻,即使陳真做出了各種心理準備,他到底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種可能:並不是很大的室內,不是如他想象般擺滿了雜物,反而很空曠。在一片空曠的中間,立著一件圓環狀,足有一人高的石環。

石環附近的地面上不知用什麼繪製了許多詭異的花紋,蜿蜒扭曲在石環附件的地面上,將它層層包圍。花紋的顏色與灰色的水泥地面相近,如果陳真沒有仔細端詳,是沒辦法發現的。

而在石環的中間,有一塊流淌著明亮色澤的物體漂浮著,質地像玉,又帶著點金屬的光澤,此時,不斷地發出瑩瑩的光輝,不僅照亮著室內,也在空氣中留下白色的光路——光路在圓環上間歇性出現,又連線著圓環與天花板。

作為浮標登記組的一位資深組員,陳真在愣了片刻後,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與這場景可能有關聯的若干資料,同時,他驚駭地感知到,自己開始不自覺地借質了。

是“湧流型”浮標?他的腦子裡跳出這個想法,卻立刻否認,轉而想到了更荒謬,卻可能是真相的另一個想法——

曾經被提出的,“湧流型”浮標的來源,星石。

事實上,即使質在索斯上一直存在,但是由於浮標必須使用感悟法才能借質的原因,對常人影響是不大的。而異人的數量,也一直很少。

直到這個平衡的局面被“湧流型”浮標的出現而打破。

人們在意識到浮標的存在之後,就在一直致力於將他們具體地分類,不過因為其數量的稀少,分類並不全面。而“湧流型”浮標這一概念,是由質靈會第二任會長提出的。

在質靈會成立沒多久後,由浮標導致的所謂“超自然”現象忽然井噴般出現,常人受到浮標的波及,進而過溢的例子不斷增多。在當時還未成型的浮標登記組彙總的資料中,質靈會發現了這些現象的共同特點:導致這些現象的浮標,可以讓常人與異人都陷入不自覺的,被動的借質狀態。

正因為常人往往對此無法察覺,又或者是簡單地認為自己獲得了“超能力”,不注重後果,於是釀成了一樁樁慘劇。

對於這一類浮標,當時的質靈會會長根據其“如同水往低處流一樣,讓微弱生靈身上的質不斷地流向浮標持有者”的特點,將其命名為“湧流型”浮標,一方面讓質靈會的專員們對它們的危險性提高警惕,另一方面也開啟了對這一類浮標來源的調查。

自然之中,一切自有其規律,絕不會有什麼事物突然無緣無故地出現。

在這之後,浮標登記組逐漸成形,並加大了對各地“靈異事件”的監控力度,以求防患於未然。同時,從有關“湧流型”的一系列案件中,質靈會發現了一件可能代表“湧流型”來源的物品——同樣是第二任會長為它命了名,他稱其為:“星石”。

同時,現在的浮標登記組的資深組員,都知道並保守著一件隱秘:“湧流型”浮標,的確不是自然的造物,它們是人為透過某種儀式,使用星石“煉”成的。

但是,從未有質靈會的成員親眼見過星石,他們只是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了它的存在。現在,陳真站在地下室的原地,因震驚而質疑腦海中他的所見是否是真實。但他事實上很清楚,在他眼前的,正是“湧流型”的神秘來源,星石。

那麼,原本是正常屋子的古屋,突然成為“湧流型”浮標也就合乎邏輯了。

“我要拿的原來不是祖父的研究手冊……”在陳真的前方,離星石更近的羅北其,此時卻突然開始喃喃,在陳真看不到的角度,有混沌再次攀爬上他的眼球,“祖父要我帶走的,原來是它……”

“等下,你不能再往前走了,”聽到羅北其不正常的自語,陳真忽然回過神來,焦急地喊道,“你已經是很危險的狀態了,你不能接近那東西!”

“因為錯過了時間,我被祖宅留下,”羅北其彷佛沒聽見陳真的聲音一樣,反而加速向石環走去,“原來不只是祖宅讓我留下,它也在呼喚我……”

陳真頭皮一炸,心底浮現出一種極不祥的預感:如果讓羅北其繼續往前走,在沒碰觸到星石之前,可能就會脫離過溢的邊緣狀態,真正陷入混沌,那時,他甚至可能不止是貪魂了……

不行,得阻止他,陳真在心底惱火地罵了一句剛剛輕率做出決定要下來的自己,一咬牙,從原地猛然前衝,伸手向羅北其拽去。

……

“這下面好黑,還好我們有備用手電,”鄭洛開啟了自己揹包裡被陳真之前塞進來的備用手電,憂心忡忡地看向甬道的前方,“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陸展這會正在聚精會神地感受氣流,幫最後跳下來的趙路彌緩衝落地的勢頭,避免受傷。而在他也跳下來後,三人形成了趙路彌打頭,鄭洛在中間,陸展殿後的隊形,開始往甬道深處走去。

“總之儘快趕過去吧,如果下面沒什麼事,就匯合之後一起從這裡回來,走原路返回。有陳林拾在,我們上去問題應該不大。”趙路彌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說道,“但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那兩個人出什麼么蛾子。真是,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話雖這麼說,三人卻是一直快步沿甬道前行著,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憂慮:從最開始,這古屋就透出一股邪門的感覺,希望不會有事……

在最後走著的陸展於一片沉默中,感覺到甬道似乎在緩慢地拐彎,只不過角度微小,很難注意到。同時,甬道也有一個微妙的向下坡度,這說明他們似乎是在往古屋地下的深處走去。

為什麼要在普通的屋子下面修這樣一條通道?這條甬道又通向哪裡……陸展不由自主地思索著,不對,身為“湧流型”浮標,這古屋當然不算是普通的屋子。那麼,這條通道就更加可疑了……

沒過一會兒,三人發現甬道再次平緩,就在他們為終於到達盡頭松了一口氣時,前方的黑暗中,卻傳來了陳真的痛呼。

“陳真!”鄭洛臉色一變,就要加速腳步跑進那屋子,卻被趙路彌攔了一下,沒能率先衝進去。在攔住有些激動的鄭洛後,趙路彌則加快腳步,同時極為警惕地第一個進入了地下室。

接著,他愣在了原地,而隨後進入的鄭洛也是一樣。出於直覺,他們同時認出,眼前石環中的東西,就是浮標登記組一直想找到的,“湧流型”來源的罪魁禍首:星石。

但兩人的目光又從星石上移開,看到了在地下室右側牆壁上靠坐著的陳真。此時,他臉色有些蒼白,面部扭曲,而這都是因為他胳膊上,明顯而巨大,還在不斷流血的一道傷口。

看到趙路彌和鄭洛,陳真愣了一下,卻立刻焦急地喊道:

“那個青年的特質對應某種貓科動物,現在已經完全失控了!”

這時,陸展也緊跟著兩人進入了地下室,同樣因為星石的存在愣在了原地,心中掀起了千尺巨浪——這個東西的突然出現,對他的衝擊甚至比對三位浮標登記組老成員的衝擊更大。

因為那閃爍的石頭,似乎就是陸展最近剛剛回憶起的記憶碎片中,他最後墜落時手中抱著的東西的同類。

但來不及思考這兩件東西間的關聯,陸展隨後就注意到此時坐在牆邊,還受了傷的陳真。

在聽到陳真的提醒之後,三人才注意到,石環的後面,似乎多了一道影子。接著,一個形容詭異的生物無聲地由黑暗走入星石的光芒中,但此時瞳眸全黑,四肢著地,齒甲鋒利的生物,顯然不能再說是之前的青年了。

現在,它靜靜地看著三人所在的入口處,呲開牙齒,露出一個微笑。

一滴一滴的鮮血,從它的齒縫中流出,淌落在了地下室的地表,也落在了石環周圍的花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