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顏與幾個欽天監的官員站在一起，昨夜皇帝並沒有召他，但宮裡發生的事，他基本上也已經清楚了，他和司正看著蘇沐陽，雖然他們兩個都沒有見過蘇沐陽，但從靈祁道士的描述就可以看出，這個蘇沐陽就是那日靈祁說的那個大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妖怪，怎麼就成上仙了？”謝朝顏心中疑惑不已，那日去唐觀鯉家之前，他問過侍衛，這次貴妃重病，確實請了不少能人來看病，最後還是這幾個人給治好。
當時他就想這是貴妃的陰謀，想再把大妖弄進來，如今看來，似乎確實是這個樣子，可皇帝的態度又讓他十分疑惑，這幾人既然是仙人，皇帝不至於愚蠢到不去叫凌煙閣那位仙人來看看。
那麼這就是看過以後的情況，這幾人確實是仙人，可懷桑明明就在他們中間，懷桑是貴妃的孩子，他們倆不可能沒有關係。
越想他越覺得糊塗，在他的認知裡，仙與妖應該是對立的，畢竟仙是由人修煉而來，而妖是由獸修煉而來，山中猛虎便會食人，成妖以後本性難移，就變成更大的禍患。
他覺得此事不簡單，甚至懷疑這是一個針對皇帝的陰謀，妖魔都堂而皇之進入皇宮，下一步就算是顛覆朝政，他也覺得沒什麼意外的了。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殿中砍石板的兩個人身上，謝朝顏知道這時候皇帝也不會注意到他人，便與司正說了一聲，自己悄悄出了宮，往欽天監走去。
盧照與辛景臣跟著靈祁道士進入欽天監，結果發現主事的人都進宮去了，今日皇帝要與仙人比試，除了這些底層的官員，稍微有些權利的都在大殿裡待著。
“兩位稍事休息，我找人去叫司正和主簿大人。”靈祁道士也是這裡的常客，雖是個編外人員，但在凡人中算得上是法力高強，欽天監的官員都認得他，知道他抓過不少妖，與司正關係好，給了他一間客廳。
他正好走到門口，就見謝朝顏回來，當下湊了上去，說明情況，謝朝顏正愁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事，聞言大喜過望，道：“快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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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客廳，盧照和辛景臣正在喝茶，謝朝顏行了一禮，幾人寒暄幾句，便說起了正事。
謝朝顏將十三年前的事說了一遍，盧照當下說道：“帶我們去找你師父，我要證據。”這事與皇帝有關係，也是他這十年的責任範圍，雖然皇帝管不著他，可如今妖孽是貴妃，不拿出足夠的證據來，皇帝也不可能允許他對貴妃動手，萬一和皇帝鬧翻了，他回頭可沒臉回長生殿去。
於是謝朝顏帶著他們往唐觀鯉的家走去，唐觀鯉自上回與他談過以後，便一直住在家裡，而不是在玄都觀，他家裡藏著數年前的一些證據，這幾天他就是在整理這些。
大明宮內，李子漁如切豆腐一般唰唰唰將上百石板切碎，此時離比試開始才過去半炷香的時間，另一邊宣威將軍才堪堪切了十幾塊石板，因為體內內力消耗得差不多，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皇帝臉色不太好看，但為了自己的臉面，還是收斂了些，說道：“這一局，是仙人勝了。”
宣威將軍砍石板砍得大汗淋漓，聞言倒是松了口氣，臉已經丟完了，還是早點回去，這麼多眼光之下，他真的有些無地自容。
一個官居一品的大將軍，在武藝上輸給了一個小姑娘，雖然是個仙人，可傳出去也夠丟人的了，昨夜他還跟皇帝信誓旦旦地保證，結果今日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此事過去，等皇帝論起罪來，估計他的將軍之位都要保不住。
不過其實也不怪他，侍衛們端上來的石板都是一寸厚的，對凡人來說本就難以砍斷，反而直接摔比較簡單，可這局比的是劍術，自然不能摔。
李子漁的劍看起來秀氣，但材料可是靈材，在鋒利程度上就比宣威將軍的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以稱得上是削鐵如泥了，也是凡人對仙人手段不夠瞭解，否則絕不會提出武器自備的條件。
宣威將軍手中的寶劍在人間是極品，可又怎麼可能比仙人法寶好？
宣威將軍告罪下去，皇帝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妃嬪們，最終決定還是按昨夜商量的計劃來，道：“第一局比武，第二局咱們便比文的，琴棋書畫琴在最前，這一局就比彈琴，如何？”
說著看向蘇沐陽，蘇沐陽點了點頭，兩人心裡都在暗笑，皇帝昨夜便命宮中的琴師準備好了，今日大臣們也將自己認為技藝超群的人帶了過來，在他們看來，仙人們耽於修煉，肯定不會做彈琴這種陶冶情操的雅事，宮中琴師都是大唐頂尖的琴師，雖不至於說繞樑三日，但引人入勝總是可以的。
而仙人就算會彈琴，這琴又不能用法術彈，凡人與仙人的差距應該不大，起碼凌煙閣這麼多年，從沒響起過琴聲。
而蘇沐陽卻是想著，這簡直是送分題，蘇沐雪的音律造詣在仙人中也算是不錯的，對凡人而言就更不用說了，傳聞古時有凡人琴師彈奏時引來無數飛鳥環繞，莊少遊也講過那個張琴邀雨的故事，蘇沐雪的水平絕對不比這些人差。
不過他也擔心其中有圈套，便問道：“琴聲如何全憑內心，又沒有固定的標準，如何分勝負？”
皇帝早有準備，拍拍手掌，一旁便有一些太監捧來數只鳥籠，鳥籠上著著黑布，皇帝給了個眼神，太監們將鳥籠上的黑布揭開，裡頭是幾隻珍稀的飛鳥，羽毛華麗，甚至有七彩的，顯然是宮中養的寶貝。
“這七隻異鳥，都是大唐附屬各國進獻來的稀奇品種，價值萬金，更是通靈，能夠聞歌起舞，不過一般的樂聲可不足以引動它們，等會有意比試的人都來彈奏一曲，曲能傳情，誰的樂聲能引得這些鳥兒起舞，便算贏，若都引動了，便按鳥的數量算。”皇帝自信滿滿，說道，自玄宗皇帝起，宮中就有個梨園，養的全是技藝高超的伶人樂倌，這些異鳥一直是與這些人打交道，早就混熟了，幾個仙人根本不可能贏。
蘇沐陽看他的樣子，心想等會輸得可不要太慘，又道：“那要是有好幾個人都將所有的鳥都引了下來又如何？”
皇帝笑道：“這些異鳥可都不是凡物，輕易不會動心，若真如你所說，那我大唐有如此多技藝高超的琴師，也是一大幸事，朕便一起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