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李錦州柔聲安慰道，“她或許會原諒你。”
“或許也不會。。”
把地上的煙撿起，莊承毅搶過火機彆扭地再次點燃了那團希望之光。
這是逃離今夜的唯一出口。
那副迫不及待尋求解脫的模樣，讓李錦州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這人終於步上了自己的後塵，在感情的迷宮裡兜兜轉轉，心血耗盡。
·一支煙的時間不長，還沒有讓人的淚痕風乾，但也不短，足以讓難以忍受的心痛得到短暫平息。
李錦州回憶著他們先前激烈的爭執，想起他在那人將要斷氣的剎那，慢慢鬆開了掐住人脖子的手。他聽見少年對著他用一種沒有波動的語氣，平和地表達著求死的慾望。
有些詫異地望著人漆黑的瞳仁，他只覺眼前這毫無生氣的人太過陌生。
那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有什麼已經逝去了。
他們都已經在時間的洗禮中，蛻變出他完全不熟悉的面孔。
莊承毅點了煙，坐了許久，等頸脖上的紅痕消散不少，又等痛楚過去，他才道“我想重新找腎源。”
莊承毅又吸了一口煙，而後張嘴把煙霧全數吐了出去，煙霧化成光怪陸離的形狀，溫柔地打在了對面李錦州的臉頰上。李錦州精緻的面孔隱了又現，那麼美好，像是在雲裡穿梭的神明。
“即使這樣，你覺得他還愛你？”
方才的怒意好似氣球漏了氣，呼呼呼地不知所蹤。莊承毅覺得此刻的自己淡然無比，他好似什麼也不奢求了，只想討個合適的理由，讓自己的轉身瀟灑自然一些。
煙霧散成了薄薄的一片，視線也越發清晰起來。李錦州看見莊承毅的睫羽微顫，隱約中有淚水從眼角滑落。這個曾經大大咧咧的男孩兒從沒流過眼淚。
李錦州苦笑著低下頭，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敗北。
“哥，”無焦點地目視著前方，莊承毅像個失了魂的傀儡，他輕啟乾燥的嘴唇，“知道愛上她的時候我逃跑了，這段時間裡我已經想的很清楚…我沒辦法看她難過，小戎我要救，她…我不能放手。”
“你懂那種感覺嗎？哥…”
即使自己被傷的體無完膚，還是一心想要護他周全。
這種感覺，李錦州怎麼會不懂呢。
曾經有多少個失眠的夜晚他獨自舔舐著傷口，一次次下決心要斷掉過去，可又有哪一次真的成功。
哪有所謂的來日方長，他總歸是捨不得傷害，拿起的刀最終沒能傷到那人一絲毫毛，他在最後關頭反戈一擊，將利刃刺進自己的心臟。
老爺子清醒後的好幾天裡，慕瀟瀟都陪在老爺子身邊，寸步不離。
莊承毅經常過來，及時每天公司的事情忙的暈頭轉向，也不曾改變。但是老爺子恢復的很慢，現在還只是清醒了意識，還不能開口說話，但是已經可以分辨出人了。
“我說，你還真的不打算原諒浩哥了？”故意拖到莊承毅離開了的宋楊在慕瀟瀟背後說，她盯著慕瀟瀟彎腰摺疊被子的身影，覺得這個女人還真的是特別。怎麼以前就沒發現自己家表姐這般敢愛敢恨呢？
慕瀟瀟摺疊被子的手頓了一下，“目前，沒有這個打算。”
“你這是何必呢，慕瀟瀟表姐。”宋楊皺著眉，繞道慕瀟瀟面前，想看看她的表情，想從他臉上捕捉些什麼。但是很遺憾，慕瀟瀟回答的時候臉上表情很普通，沒有悲沒有息怒彷彿再說的只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的事情。
“浩哥，是喜歡你的。”宋楊再一次道，試圖扭轉慕瀟瀟的心意，但是慕瀟瀟任然自顧自的作者自己受傷的事情，蔣被子疊好，又塞了一個枕頭放在老爺子背部地下。
“我知道，但是他和我開始的時候，目的卻只是我的腎不是嗎？還口口聲聲，口口聲聲說喜歡我。”
慕瀟瀟語氣頗為冷淡開口，但是其實她心理很清楚，這樣對莊承毅根本也不公平，明明他也是帶著目的才會嫁給莊承毅，反貨頭來卻又開始懷疑莊承毅得愛。
但是她控制不住，沒有辦法。
上一世留給他的傷害實在太大，現在他只要一想到莊承毅曾經一邊說愛她，一邊暗暗的對他打著其他主意。
她就胃裡泛酸，心裡像悲把刀子扎進去。
“你不要勸我了。”慕瀟瀟緩緩道，“我現在也很亂。”
在老爺子一再要求下，莊承毅只好頂著醫生的責備強行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輕車熟路地跑去把所有賬單結清，又利索地將行李也整理打包後，便帶著還有些虛弱的鍾衛國離開了醫院。
一出門就有車在侯著，莊承毅朝車走去，剛開啟車門，就被慕瀟瀟攔了下來，“今天我坐公交。”她指了指不遠處的站臺。
莊承毅愣了愣，關上車門，轉身就和宋楊叮囑幾句，追上了慕瀟瀟，莊承毅沒有道理的妥協了。
公交車倒是來的快，可是運氣不好的是，車廂的空調竟然壞了，還是夏季的月份，沒有冷氣的空間總是充滿著一股汗味。莊承毅看見她皺了下鼻頭，就立刻從包裡掏出一隻風油精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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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個，看看會不會好一些。”他說。慕瀟瀟微不可微地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坐了下來，慕瀟瀟坐在窗邊，面無表情地盯著窗外的風景，而莊承毅坐在他旁邊什麼景色也看不完全，只好默默地觀察著那人的後腦勺，以及偶爾出現的側臉。
在兩人還沒有發生這事的時候，莊承毅就知道，慕瀟瀟特別喜歡坐公交車，因為他說，公交車不管遇到什麼情況，總會在最後回到奇點，這讓他不用害怕迷路，非常有安全感。
那現在呢？慕瀟瀟是否還會有這樣的想法莊承毅沒有辦法確定，但他對某一件事卻十分肯定，那就是此刻的他迫切希望，若兩人之間能像公交車一樣，繞了一大圈後依舊有機會回到奇點，就好了，而不是像各自買了一張截然相反的單程票，唯一的選擇只能是背道而馳。
·莊承毅心裡有慕瀟瀟，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