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媱兩人從程老夫人院子出來直接去了花園。
此時的花園各處聚著三五成群的女子閒聊。
有人看到穆清媱,還忍不住四處張望,似在找什麼人。
穆清媱看此,內心呵呵。
晏梓臨現在可是她的人了,任何人都不能覬覦。
況且,晏梓臨並不打算將來坐那個位置,她們還是轉移目標比較好。
“穆姑娘。”
“施小姐。”
“郡主。”
一個轉彎處,兩人一轉身就遇到被好幾個女子簇擁著的施竹筱。
穆清媱如常的打招呼,聽到程非瑤一聲郡主,才想到她應該是今日這些人中身份最高的吧?
沒有公主過來,她這個郡主就是所有小姐巴結的物件了。
施竹筱看了看周圍,笑著問,“梓臨哥哥沒有跟穆姑娘一起來嗎?”
“嗯,晏梓臨進宮了。”
聽她叫的那麼熱情,穆清媱心裡不是滋味,面上保持不變。
和這些大家閨秀相處,她現在也會演戲了呢。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梓臨哥哥捨不得穆姑娘,肯定會跟著呢。”施竹筱開玩笑的語氣道。
後面幾個小姐跟著捂嘴笑。
這話說的,就像在嘲諷穆清媱這個沒名沒份的跟在攝政王身邊的人。
穆清媱自然聽得出,但是無所謂。
“晏梓臨確實說過,若不是因為國事,還真會隨時跟在我身邊。”
穆清媱也用玩笑的語氣回應。
話落,那些女子笑不出來了,施竹筱的表情也微微變化。
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看著穆清媱的眼神帶著說不上的情緒。
“穆姑娘如此說,不知道梓臨哥哥是怎麼想的?”
果然是不懂規矩的小農女,想要炫耀王爺對她好也不應該愚蠢的和國事相比。
就算王爺再重視她,國事面前也不可能將她放在第一位。
程非瑤眼底也劃過一絲猶疑,但穆清媱都說出來了,她剛剛也沒來得及阻止。
不過穆清媱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無所謂她們的看法。
“女子之間開玩笑的話,估計晏梓臨他不會感興趣。”
而且,施竹筱敢說她不是在開玩笑?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之後,勉強的笑笑,“是啊,說不定王爺真的像穆姑娘說的那樣呢。”
程非瑤看此,笑著開口,“都是玩笑話,大家都不會在意,估計王爺知道了也就是一笑置之。”
“就是。”
“是啊。”
施竹筱眼底冷色劃過,面上依然是一片的柔和,“穆姑娘,我們正要去前面的橋上看錦鯉,可有興趣?”
“好啊。”穆清媱點頭。
“穆姑娘請。”
“施小姐請。”
施竹筱討厭穆清媱叫自己施小姐,她的身份是郡主,不管穆清媱想不想承認都必須面對和自己的身份差距。
既然她一直纏著王爺不放,那自己就讓大家看看這個卑賤的小農女有多麼一無是處。
也讓穆清媱知道她和她們這些貴族小姐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一行人慢慢往橋邊移動,程非瑤作為主人,自然陪著一起去。
穆清媱總覺得今日見到的施竹筱有些不一樣。
是因為晏梓臨不在,所以整個人的氣質都和原來有差別了?
原本看上去還算恬靜,這會兒卻有那麼些隱隱的自持身份,瞧不上她的意思。
不是穆清媱多想,女人的第六感和簡單的幾句對話中就能感覺的出來她態度的不同。
“穆姑娘之前見過錦鯉嗎?”
“自然。”
施竹筱捂著嘴巴笑笑,“瞧我,穆姑娘現在就住在王府,王府裡自然有這些東西,是我糊塗了。”
程非瑤微微蹙眉,施竹筱這些話是故意的吧?
故意貶低清媱的出身,讓大家看笑話。
穆清媱挑眉,知道是她誤會了,但也不解釋。
沒有必要和這些人說她的見聞。
就算自己能把關於錦鯉的事情說的頭頭是道,估計她們也以為是自己背了書上的。
“程府還真是貼心,在橋邊準備了畫板和筆墨,我還真是好久沒動過手了。穆姑娘有沒有興致玩玩,咱們就隨意的畫畫。”
施竹筱看到邊上放置的桌子,嘴角勾起,眼底笑意劃過。
畫畫,這個小農女大概根本不知道怎麼畫吧?
穆清媱挑眉,很想說,自己畫屍骨圖的時候練出來的美術功底真的不差。
施竹筱見穆清媱不說話,以為她想拒絕,“怎麼,穆姑娘不想試試嗎?”
“不。既然來了,那就隨意的玩玩。”
既然她想看笑話,那就,讓她看看。
最好一會兒還能笑的出來。
“光作畫多沒意思,不如畫完之後在上面題詩吧。”其中一個跟在施竹筱後面的小姐提意道。
施竹筱笑著點頭,“我是沒有問題。”隨後看向穆清媱,善解人意的道,“穆姑娘不用勉強,隨意就好。”
穆清媱承情,“好。”
“那咱們開始吧,隨意的玩玩。”
“嗯。”
程非瑤眼底劃過急色,走到穆清媱身邊,低聲道,“清媱,一會兒我幫你想一首詩,你別著急,畫的好不好都無所謂。”
穆清媱臉上帶著笑意,對程非瑤眨眨眼睛,“不用,放心吧。”
“啊?”
“相信我。”
程非瑤也眨眨眼睛,而後點頭,“好。”
穆清媱走到其中一個桌子前,看了一眼湖中錦鯉,而後拿起最細的那根毛筆,在畫板上輕鬆的畫起來。
施竹筱看此,扯了扯唇角,認真的作畫。
周圍圍觀的女子也漸漸多起來,連招呼了客人的從氏也過來了。
“啊?”
“呀!好漂亮。”
“嗯。”
“快完成了......”
隨著大家小聲的議論,兩人也基本上畫完。
施竹筱看了一眼作好的畫,想了想,在空白處寫下一首詩,自信的勾唇,看向穆清媱。
穆清媱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也剛好放下手中的筆,“好了。”
“那就拿到空地上讓大家欣賞吧。”施竹筱說著話,當先拿起自己的畫放在一個寬敞的地方。
一群小姐上前圍觀,“這條錦鯉真漂亮,像是活過來一般,詩也好。”
“對呀,郡主的才華自然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郡主最擅長的就是作畫,文采也是沒得說。”
眾人議論紛紛間,看到穆清媱的畫的一些女子驚呼出聲,“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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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竹筱聽到動靜,看幾個小姐瞪著眼睛不說話,嘴巴微張,還以為是穆清媱畫的太遭了,她們一時找不到詞形容。
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施竹筱緩步走近,嘴裡還安慰著,“穆姑娘不用多想,咱們就是隨意的畫著......怎麼可能?!”
“這......”
施竹筱看了一眼穆清媱的畫,未說完的話一轉,震驚出聲。
這會兒很多沒看到穆清媱的畫的那些小姐也有些好奇施竹筱這反應,紛紛走近。
“天哪!”
“好像真的。”
“連湖面都能看到。”
“好像能看到錦鯉在遊。”
“《戲蓮圖》”
“魚戲葉南北,魚戲葉西東。
為爾戲四匝,蓮葉畫當中。”
“這首詩,配上魚兒在蓮葉下遊玩的畫,好逼真。”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施竹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畫出的是一條錦鯉,個頭雖然大,卻是一個死物,而且只有紅白兩色。
穆清媱畫出來的是一個景,不僅突出了錦鯉,還將襯托的荷葉等畫出來。
那首詩也非常應景。
結合在一起,就是栩栩如生的放在眼前的景色。
她想不通的是,穆清媱怎麼會這些東西?
“穆姑娘,這幅畫能不能賣給我。我祖父尤其喜愛錦鯉,我想買下來送給祖父。”
其中一個小姐看完之後找到穆清媱提出自己的意思。
穆清媱微微搖頭,“這幅畫我打算送人,不能賣。”
“啊?好可惜。”那女子臉上閃過失望。
“不過,我可以單獨畫出一副給你。”穆清媱注意到了,這個小姐不是跟著施竹筱的,而且眼中的欣賞是真摯的。
“真的嗎?”
穆清媱點頭,“自然。你若是不著急,我現在就開始畫出來給你。”
“不著急不著急。”女子忙應,臉上寫滿開心和感謝。
穆清媱將畫板上已經晾乾的畫拿下來,遞給程非瑤,“拿,給你的。”
程非瑤楞楞的接過,而後笑開,小心的捲起,然後交給身後的丫鬟,讓她放到房間。
她也喜歡那幅畫。
但是,作為主人,她沒好意思開口要。
沒想到穆清媱直接送給她了。
好多小姐豔羨的看著,紛紛開口,“穆姑娘,能不能也給我們畫一幅啊?我們花銀子買。”
“對,我也想要......”
施竹筱看大家都圍著穆清媱要畫,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緊咬下巴,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因為時間關係,我今日實在畫不出別的了,等以後有機會吧。”
這句話,等於是婉拒了眾人。
大家都失望的嘆氣,卻還是圍在周圍等著穆清媱再畫出一副。
穆清媱走到大桌子邊,調好色彩,想了想,提筆。
隨著她的勾勾畫畫,圖形也慢慢的清晰。
簡單的幾筆就勾畫出魚兒的大體形狀。
最後是上色,畫中的景物隨著顏色的裝扮也漸漸鮮活起來。
“哇!這是什麼呀?看上去在一個很高的水邊。”
“對呀,我從來沒見過。”
施竹筱站在穆清媱不遠處,看著那畫上的瀑布,眼底的嫉恨漸漸濃烈,隨著又掩下。
京城附近沒有瀑布,這些大家閨秀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她去城羅觀的時候在那邊見到過一次,所以才會知道。
“瀑布下的小溪,清澈見底的流水中,錦鯉自在遊耍,就像在眼前。”有人知道那是瀑布,當先出聲。
“對呀,書上有寫,這就是瀑布。”
“真好看。”
能得到畫的那個女子眉眼彎彎,迎著眾人羨慕的視線,歡呼雀躍的心情表現在臉上。
穆清媱拿著筆,小心的勾勒邊上的草叢。
施竹筱眼睛一閃,身子突然趔趄了一下,“啊?別擠......”
猛的一個碰撞,穆清媱的手一抖,在畫上留下一團黑色的汙墨。
“啊?好可惜。”
“誰擠的郡主啊?怎麼這麼不小心?”
“就是,多好的一幅畫。”
穆清媱看看施竹筱,微微垂斂,眼底不快漫開。
那個即將得到畫作的女子眼中也同樣劃過不快,看向施竹筱的眼神也帶著不滿。
施竹筱站穩後則是趕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誰著急推了我一下,一時沒站穩。就是這畫有些可惜了。”
站在施竹筱後面的兩個女子對視一眼,微微蹙眉,而後同時退後一些。
穆清媱不甚在意的勾起嘴角,“不可惜,稍微改一下就好了。”
環視了圍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穆清媱輕聲開口,“這次還請大家稍微往後退一些,免得再碰到。”
“對對,咱們離遠點。”
“好。”
大家都自覺的後退,施竹筱也跟著大家一起遠離。
穆清媱轉身,在那塊汙點周圍畫出幾道。
也就幾個呼吸間,一隻站在草杆上的彩色鳥兒就映入大家眼簾。
畫中的鳥兒在看著水中的錦鯉。
“好了。”穆清媱話落,眾人看著完全看不出剛剛的意外更改出的鳥兒,紛紛讚歎。
“好美啊。”
“對呀,那只鳥好像一開始就在那邊。”
“對。”
“穆姑娘,你再題首詩吧。”
“這畫也很漂亮,是應該題一首詩。”
穆清媱在記憶中翻找和這幅畫應景的詩,隨後提筆。
施竹筱眼底透出幾絲憤恨。
原本想讓她出糗,反而弄巧成拙的讓她出了風頭。
“《題翠鳥窺魚圖》”
“圖繪本非真,萬物唯心出。
縱有佇魚情,終無得魚日。”
“寫的真好。”
“詩也貼切。”
“穆姑娘這些畫一般人都畫不出來吧?”
“對呀,目前我還沒見過有誰能比穆姑娘畫的好。”
“我祖父的書房中不知道有多少書畫,都沒有穆姑娘畫的好。”
“好厲害,她是跟誰學的?”
“不知道......”
聽著眾人的誇讚,穆清媱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而後轉頭對剛剛那女子道,“好了,待幹的差不多你就可以拿走了。”
“嗯嗯,穆姑娘,我叫董嬌,你叫我嬌嬌就可以。”
“好,嬌嬌。”
“嘿嘿,我給你銀子,就當是我買下來的。不過,我的月銀加起來就一百多兩,若是不夠我再找祖父要。”
董嬌其實不大,剛滿十三歲,眼裡還帶著天真。
也是因為她的性格純善,沒什麼心機,程家才邀請她過來的。
“不需要,這個就當是送給你的。”剛剛程非瑤說了,這是刑部大人家的千金。
刑部,那可是管理整個京城安危的官職,將來自己在這開鋪子,少不得讓人家照顧一二。
她這也算是慢慢的跟這些官員一樣,學會拉關系了。
“真的呀!那,我給你這個,這是我自己做出來的,綁頭髮。”
董嬌從自己身上的荷包拿出幾根編織的彩色頭繩遞給穆清媱。
穆清媱接過,“很好看,謝謝。”
“是我應該謝謝你送給我那麼好看的畫。”
“好了,你們別謝來謝去的了,這都過了午時了,咱們趕緊去用膳。”程非瑤笑著打斷兩人。
穆清媱點頭,董嬌也過去拿起晾乾的畫交給自己的丫頭,讓她趕緊送回去給自己祖父。
從氏和程非瑤招呼著大家一起去花廳用膳,眾小姐也都說著話跟上。
這邊一行人開始用膳,董嬌的丫鬟拿出去的那幅畫則是在京城傳開了。
事情是這樣的。
那小丫鬟拿著畫回府,在經過街上的一個酒樓門口看到和幾個官員一起準備進酒樓的董滁。
小丫鬟叫住董滁,將畫給他,說是董嬌為他求來的。
董滁向來喜愛這些書畫之類的,還是很高興自己孫女這般孝順的想著自己。
但也沒在意,隨手開啟看看。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這,這是嬌嬌拿給我的?”
小丫鬟行禮,“是,老爺。”
“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程府用膳。”
“這畫是從哪得來的?”
“是穆姑娘畫的。”
“哪個穆姑娘?誰家的千金?”
“就是現在住在攝政王府的穆姑娘。”
“她......你確定這畫是她畫的?”
“是。穆姑娘一共畫了兩幅畫,一副送給了程家小姐,還有一副送給了小姐,小姐讓奴婢拿來送給老爺。”
丫鬟回答的井井有條。
董滁瞪大眼睛,“那這上面的詩呢?是誰題的?”
“也是穆姑娘。”
“哦~”董滁問完,內心震撼,寶貝似的拿著手中的畫看。
一起的幾位大人看此,全都湊近,也都愣住。
“這,真的是住在王爺府上的那個小丫頭畫出來的?”
怎麼那麼不可信呢?
小丫鬟點頭,“是的,在程府的很多小姐都親眼看到了。”
“那留在程府的那幅畫是什麼樣子?”
“也是錦鯉,不過是在湖裡的,還有荷葉。”
“上面的詩呢?”
小丫鬟面對幾個大人炯炯有神的視線,頗有壓力的搖搖頭,“奴婢沒記住。”
董滁擺擺手,“走,帶我去程府找那丫頭。”
他今日一定要看看另外一副畫。
剩下的幾位大人看此,“咱們也去嗎?”
幾人都是酷愛書畫之人,看到那幅畫就能知道其畫工如何,更是想要得到那樣一副畫。
“當然了,快走。”
於是,幾個大人飯也不吃了,全都朝程府而去。
他們走了沒多久,站在不遠處一個商人打扮的人久久才回神。
“這,這,神作啊!”
剛剛董滁他們沒注意到,那個男子也看畫看的出神,他們的對話也都聽到了。
“快去打聽,穆姑娘是誰,不管花多少銀子,本老爺一定要買一副她的書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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