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大臣面色微變，神情古怪地看向李前居。
李前居臉色難看，心裡直咬牙：為什麼直接要殺人啊！我是想說，賑災，安撫啊！
可惜他是不敢再開口說話了，嘉陵帝最近幾年脾性越發暴躁，朝堂上因為多嘴消失的同僚可不少，他還想要安安穩穩的熬到致仕，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呢！
李前居偷眼看了看左邊，鎮國公韓重山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面沉如水。
他又看了看右邊，心道：太子和幾位皇子倒是機警，站在旁邊裝死人，多一句話都不說。
嘉陵帝低頭看著下面噤如寒蟬的大臣們，視線忽地定在某處，一雙眸中閃過莫明的光，聲音低沉：“傳令，著鎮國公去往江南，鎮壓民變！”
嘉陵帝深深看了韓重山一眼，聲音低沉：“殺無赦。”
這三個字聽起來總覺得有些古怪，就好像嘉陵帝很想要將這位鎮國公而非叛民“殺無赦”一樣。
韓重山寬大的袖子下是攥緊的雙手，他拼命控制住自己大罵出聲、抗旨的衝動，閉了閉眼睛，拜服在地：“臣，遵旨。”
嘉陵帝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剛要說什麼，卻嗓子發癢，
他輕咳兩聲後也沒了說話的興致，便抬頭示意旁邊的大太監王忠退朝。
王忠大聲唱諾，眾大臣都拜服在地，恭送聖人，王忠笑著上前伺候嘉陵帝往後宮走去。
寢宮內。
嘉陵帝坐在龍榻上，層層帷幔遮住了他的臉龐，他從衣袖裡拿出一粒赤紅色的丹丸，細細端詳了片刻，放在嘴裡慢慢嚼著，感覺到那丹丸融成一股甜香的暖流滑入胃部。
待周身熱了起來之後，他閉上雙眼，躺下身子，感覺自己仿若置身於無邊霧氣之中，那裡面，有一個窈窕溫婉的女子在等著他。
良久，他喘息著抱住被子，口中喃喃念著“靈兒……靈兒……”，緊閉的眼角滑落一滴帶著淡淡粉色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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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口中濃重的甜香味散盡後，嘉陵帝嗓音低啞，開口吩咐道：“去，到國師府候著，他若出了關，讓他立刻來見我！”
王忠諾了一聲，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朝堂上，直到嘉陵帝身影徹底消失，眾大臣方才起身，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大殿。
韓重山伏在地上，伸手抹掉面上的淚，良久，方才慢慢直起身來。
還不到五十歲的男人，高大的身子卻微微佝僂著，一步一步走出宮去。
沒有人上前與鎮國公同行，他們都看著他，那身影顯得格外孤寂淒涼。
禮部侍郎孫廣看著鎮國公的身影，喉頭有些發堵，面上猶豫之色一閃而過，快走兩步，就要張口叫住鎮國公，卻被身後的李前居拉了一把，低聲道：“你不要命了？”
孫廣咬牙：“可是，鎮國公……”
李前居眯了眯眼，語氣無奈：“別同情人家了，這麼多年的同僚，我奉勸你一句，你可小心著些，別讓我有一天這樣去同情你才好！”
孫廣怔住，面上不禁顯出幾分頹唐之色，心下悽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