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因為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程碧清就立即對楚漫貞發了難,這才讓綠衣姑娘緊張得只能將耳墜子捏在手中,可這綠衣姑娘連半句緩和勸說之詞都沒有,愣是幹看著程碧清唐曉月對瑞環大加汙衊,也不古怪嗎?
太拙劣了,楚漫貞連拆穿都懶得拆穿。
若是思琴思棋在此,哪裡還需要她口舌連篇。
不過今日月香的表現真是不錯。如此場合,也敢出手,大膽的性子真是深得她意。
“晌午用宴時,小姐是坐在何處的,是否就坐在主桌的鄰旁?”楚漫貞問:“我的丫頭可都是近身跟隨著的,沒有去過小姐的所在之處,她們能到哪裡去撿小姐的耳墜子?”
那綠衣姑娘顯然只是個被程唐二人利用的普通的官家小姐,一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被質問,臉皮薄,瞬時間就羞得落下淚來,急忙掩面。
一看這模樣,眾人哪裡還能不知真相是如何。
綠衣姑娘的侍女也尷尬無比。
見狀,楚漫貞嗤笑兩聲。
“我願當此事從沒發生過,不願再追查下去省得傷了誰的顏面。不知華三小姐的意下如何?”
只見,華瑩瑩的臉色黑如鍋底,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真是駭人。
華瑩瑩這一次是真的倒黴。
她是真的以為抓住了楚漫貞小辮子,所以才會當著翼王爺的面兒站出來,對楚漫貞進行指責。
沒想到……
視線轉向身旁的程碧清和唐曉月,華瑩瑩氣得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沒想到是這兩個人設的一個局,一個破局!
一點都不嚴密,是把楚漫貞當傻子?
誰才是傻子!
華瑩瑩無言以對又不願意向楚漫貞低頭之時,軒轅逸嵐遲遲地慵懶開口:“行了,走吧。”
楚漫貞瞥他一眼,丟過去一個輕微的白眼。
這個時候說“走吧”,剛才華府的小廝來攔她時,他怎麼不說“走吧”?
對於軒轅逸嵐的開口,華瑩瑩也不是很願意接受,只執拗地站在原地,怔怔望著軒轅逸嵐,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姿態。
原老爺滿懷歉意地上前,向一眾賓朋拱手道歉:“都是我原家招待不周,才讓客人之間產生了一點小誤會,都是我原家的錯。請翼王爺恕罪,請合昌郡主海涵,請華三小姐見諒,也請諸位包容。”
原皓行跟隨父親一齊向賓客作揖:“請諸位包容。”
見到一身月白公子袍的原皓行向眾人道歉,楚漫貞的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不是原家的錯。
於是,楚漫貞直直看向華瑩瑩:“怎麼,華三小姐到別人家做客,總是這麼帶人堵路的嗎?”
被諷刺的華瑩瑩咬牙,以怨恨的目光回應楚漫貞,然後匆匆一揮手,令自家府中的侍從快快退去。
翼王爺都說要走了,還敢擋翼王爺的路,找死不成?
“呵。”
見狀,楚漫貞輕笑一聲,也不再管軒轅逸嵐,抬步就向山莊外走去。
軒轅逸嵐也笑,只是是對原老爺和原夫人笑的,並沒有對華瑩瑩有理會絲毫。
“二位留步,原大公子相送便可。”
原老爺連連應是:“皓行,還不代為父送送翼王。”
“是,父親。”
送軒轅逸嵐向山莊而出時,望著前方不遠處直行的楚漫貞的背影,忽然,原皓行聽到軒轅逸嵐輕聲笑。
“常言都是英雄救美,美人留情,怎麼到你這兒就變成美救英雄了?英雄難過美人關?”
原皓行有些不解:“王爺此話何意?”
“何意?本王是想問問你何意?”
這一頭霧水的話叫原皓行摸不著頭腦:“還望王爺明示。”
見原皓行不是裝傻,而是真傻,軒轅逸嵐忽而冷哼兩聲,沒有針對此事再多說。
他問:“和客滿樓的官司如何了?”
“客滿樓全憑一個掌櫃露面,拒不承認,正陷入僵局。”
“可否需要本王的幫忙?”
沒有想到翼王爺會提這話,原皓行是很驚訝的。但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
“當初與王爺一同營建集英樓時已有約定,在得聲名鵲起前,不得暴露集英樓與王爺您的關係,所以樓中的一切事宜都由在下打點處置,不得動用王爺的名號。這番約定,在下一直銘記於心,從不敢忘。”
話語堅定,原皓行做出保證:“此番事情只是小事,在下一定會處置妥當,不會耽誤了集英樓的名聲和生意。”
對此,軒轅逸嵐顯得有點不以為然:“你連幕後真兇都找不出來,如何能處置妥當?”
原皓行腳步一頓,站在原地。
面對前行兩步後停下扭頭看來的翼王,原皓行神情堅定:“只要集英樓堅持眼下的菜餚可口、菜式新穎,掌櫃小廝做活細心,早晚有一天,集英樓能超過客滿樓。而又早晚有一天,客滿樓會淹沒於滾滾紅塵之中,成為閶闔城中被人遺忘的存在。”
他說:“到那時,才是對幕後真兇的最好報復。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一瞬間,軒轅逸嵐的眼眶一緊,盯著面前溫潤如玉的原皓行,如同是第一次才認識這個人。
真是……和他不一樣啊。
他如今講究一招制敵,最好是斬草除根,而這人還是君子之風。
“呵。”
半晌,軒轅逸嵐收回玩味的目光。
一介商人,講君子之風?
拭目以待吧,不要死得太慘,才知道醒悟。
楚漫貞在景秀莊下人的引領下,早早便行至山莊門處。
雖然韓冷已經驅趕著馬車備好,但為了和原皓行告別,她還得稍等片刻。
望著楚漫貞,原涵儷一臉的不放心。
“郡主今日口直心快,他日必定要吃苦頭。若有需要,儘管叫下人來向我告知,我一定全力相助。”
對原家小姐的善意,楚漫貞表示感激。不過心中仍是覺得這也不過是客套之語。與她有矛盾的可是太尉府上的三小姐,原涵儷一介商戶之女,能幫得了她什麼?
好意只能心領了。
瞧見大哥陪同翼王行近,原涵儷輕笑兩聲,對楚漫貞說:“我大哥為人木訥,對感情之事一竅不通,還望郡主日後多多提點著他。”
“為人木訥?”楚漫貞眨眼,“我並未覺得原大公子何時木訥過。”
“大哥他……啊,啊啊,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瞧著似乎是想要數落原皓行的原涵儷,突然就收了口,一副欣慰之態,楚漫貞更為不解。
只是見軒轅逸嵐與原皓行走近,便當原涵儷是生怯才住口的。
當軒轅逸嵐從遠處走近時,蟒青色的王侯袍貴氣逸散。蟒青為底,青藍做紋,寬袖金邊,束腰上簇花小銀雲作團,幾片青玉配掛在腰間。這種懾人的顏色,也就只有他能震得住。
楚漫貞搜腸刮肚地想了想,才想到一句合適的形容:看著就像是把弄權勢的震主之臣,讓人望之生畏。
軒轅逸嵐走到楚漫貞的面前:“看什麼呢?”語氣好似草上長風,一吹就把人的混沌吹散。
楚漫貞眨眨眼,沒理他,對原皓行道:“今日給令尊令堂帶來煩惱,是我的過錯,改日定登門致歉。”
原皓行與原涵儷雙雙擺手否認。
“此事與郡主無關,讓郡主被陷害,才是我們原家的疏忽。”
“是呀,”此時,原涵儷才終於能露出憤憤之色,“幸而是郡主傲骨不屈又能言巧辯,若是真讓郡主遭了此道,便是我家如何彌補,也挽救不了郡主的名譽。”
聽原涵儷說“彌補”,楚漫貞忽而就笑,笑聲揶揄。
“這可是抬舉了我。原大公子和原小姐大可儘管彌補我,不用擔心我的名譽。”憑原家的財力,損失一點她的名譽算什麼。
聞言,原涵儷一怔,原皓行則搖頭輕笑。
見不得楚漫貞和原皓行有說有笑的,軒轅逸嵐催促道:“好了,走吧。”
楚漫貞納悶:“翼王爺您走便好,喚我作甚?”
這話讓軒轅逸嵐臉色一黑:“本王方才說了,順路捎帶送你一程。”
“可是我有馬車,並不需要王爺的相送。”楚漫貞笑。
軒轅逸嵐死死盯著楚漫貞,見楚漫貞果真是一點也不想領他的情,憋悶幾息後,很是霸氣地一揮手,率先走向自己的馬車。
“本王從不食言。”
這斬釘截鐵的話讓楚漫貞聽到了決心。而比聽到這種堅定話語更讓她驚掉眼眶的,是軒轅逸嵐竟然吩咐自己的屬下將韓冷給綁起來了。
楚漫貞的馬車全然由翼王的屬下接管。這下別說是想獨自回郡主府了,怕是連要去哪兒都得聽軒轅逸嵐的。
深深嘆氣,楚漫貞向原皓行和原涵儷道別。
原皓行還很好心地對楚漫貞進行寬慰:“翼王爺是擔心郡主您的安危,才執意想要護送您回府的,您不必有顧忌。”
“呵,”楚漫貞乾笑一聲,“二位不用在庒外久站了,快回去吧。”
擺手轉身,和原家兄妹二人告別,楚漫貞腳步沉重地向軒轅逸嵐的馬車行去。
這人真實奇怪極了,對她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態度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