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漫貞驚慌失措的注視下,青玄大師的面色在明暗不定的光火中顯出幾分無奈與憐憫。
“施主莫慌,今日是翼王有請,所以只能勞煩施主耗費一些精力,幫翼王了卻一些荒唐心思。”
驀然,楚漫貞渾身一僵。她驚瞪雙眼看向青玄大師。
軒轅逸嵐有什麼想法,需要找青玄大師配合?
想到什麼,她恍然一怔,立刻大叫:“大師,軒轅逸嵐他瘋了,他……唔!”他是不是以為她身上有鬼魂靈魄!
就在楚漫貞不注意的時候,有一位僧人已悄聲來至她的身後。冷不防的,一杯難聞苦澀的藥汁突然塞到楚漫貞的嘴邊,重重灌入她的口中。
“唔唔!”楚漫貞掙扎不得,兩口被迫就將難喝的藥汁全部服下。
藥汁的味道極其苦澀,令人作嘔。
楚漫貞趴在地上,乾嘔兩聲。本還想再向青玄大師做出詢問,哪料不過兩息便神智混沌起來,頗有渾渾噩噩之感。
嗓子處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濃厚的辣椒塗抹過。
視野也變得昏暗。楚漫貞猶如陷入半夢半醒間,整個人無論是神思還是行動都變動極為遲鈍起來。
青玄大師來到楚漫貞的身旁。他的聲音聽在楚漫貞的耳中,是帶著嗡鳴的。
“郡主莫慌,只當是做一場夢就好,與你無害。”
楚漫貞想要出聲反駁,但渾身乏力,任由在青玄大師說完之後,兩個僧人將她抬上一張草蓆,最後至於一片明燈的包圍之中。
這是……要做什麼?
天上明月照耀,周圍一團光火,她猶如躺在星海夜空之中,茫然不知歸途。
恍恍惚惚時,終於看到軒轅逸嵐再次出現在視野中。
他依舊是眉長目利,身姿緊繃好似隨時即可出鞘的寶刀,又因從夜色中走出,愈加顯得危險與陰鷙。
她與他之間隔著數排油燈,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他能否看到她眼中的驚慌與祈求。
楚漫貞怔怔望著,腦中渾噩一片,喃喃道:“軒轅……逸……”
驀然,青玄大師以悲天憫人的口氣道:“翼王,你當真要讓貧僧這樣做?”
軒轅逸嵐無視被無數引魂燈包圍的楚漫貞,目光不知看在何處,面不改色地說:“子時,還望大師不要錯過時辰。”
見翼王並不改變主意,青玄大師悠悠嘆氣。
楚漫貞艱難地抬高聲音:“要做什麼?”
軒轅逸嵐深深擰眉望向她,半晌無言。
“要做什麼!”楚漫貞又問,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這麼一句話。
高僧、子時、皇陵……還有她。
軒轅逸嵐他、他難道是想把附身在昌國大公主身上的方苓語的魂魄,給驅出來嗎?
她不過就是借由思棋讓他誤以為了一點事情,他就失智到這般地步?!
怎麼,見不到方苓語的人,他就要從她的身上動手?
這般不在乎她,之前說的要與她成親的話,都是假的?
萬一真把她的魂魄從這具身體裡面給引出來,她豈不是要死?
為了穩住楚漫貞的心神,青玄大師體貼地解釋道:“合昌郡主安心,貧僧並不會真的做法,僅是按照古書記載所佈置,今夜行事也是為了郡主的身體安康著想,望郡主安神。”
楚漫貞閉上眼,怒火與鬱氣在身體裡纏繞交織。
她如何能安神?
先是把她虜到這種地方來,再是給她灌藥,原來就是為了給她做法驅魂?
做法也就罷了,這灌的是什麼藥,讓她像個活死人。何不直接藥暈了她!
“軒轅逸嵐,你真是瘋了!”楚漫貞咬著牙道,聲音低弱。
視線中,被光暈籠罩的軒轅逸嵐沒有分毫反應。
楚漫貞知曉這個時候她如果想要逃脫,只需喊出“山風”兩個字就好,可她偏偏就不喊!
咬緊牙關,死死盯著軒轅逸嵐。
她倒想看看軒轅逸嵐能對她做出什麼事兒來!
沒心沒肺的東西!
憤憤恨恨間,不知從何處傳來“子時已至”的呼喚。隨著青玄大師的一聲令下,數名僧人立即在引魂燈的燈陣外圍成一圈跪坐,開始誦唸經文。
無數梵音嗡鳴起,將位於最中央的楚漫貞團團包裹。一瞬間楚漫貞只感覺頭昏腦漲,煩躁不堪。
青玄大師站在遠處,軒轅逸嵐冷著臉位於青玄大師的身後。無人能看到,軒轅逸嵐袖子裡緊緊攥起的雙手。
楚漫貞在燈陣中露出不堪忍受的姿態,倒真有一副魂魄正在經受佛法洗潔的模樣。
軒轅逸嵐打斷青玄大師的做法,啞著聲音問:“大師您向本王保證過,她不會有事的。”
“阿彌陀佛,”青玄大師無奈地回道,“出家人不打妄語。貧僧是真的不會做法,又怎麼能讓合昌郡主受到傷害呢?王爺執意要讓貧僧一試,卻又害怕傷害到郡主,這是何苦?”
燈火搖曳下,軒轅逸嵐的眼眸像是深海漩渦,沒有盡頭。
“我想找到她……”陡然,他的雙目像是盛滿了清泉,而不過一眨眼,又恢復如常,“大師,您將附在郡主身上的那人魂魄引出縛住後,便立即讓那殘魂為本王引路。”
見翼王活脫脫一副魔怔迷痴的模樣,青玄大師再次深深嘆息,知道不配合翼王演完這出戏,翼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只是演完了這出戏,就不會有下一出、下下一出嗎?
隨著月亮開始步入下半夜,青玄大師取出世安寺的鎮寺之寶,轉魂盞。
也不知道翼王是從哪裡找到的古籍,愣是尋到一個引魂通靈的法事記載,還得知世安寺有一件自古流傳下來的神奇佛器,轉魂盞。
沒錯,世安寺是有這麼一件寶物。但在青玄大師的眼中,轉魂盞與普通器具沒有什麼不同,它身上所攜帶的神奇也不過就是傳說。
被翼王硬逼著行這種事,真是無奈至極。
“呼——”
由於身體周圍圍著一圈油燈,楚漫貞漸漸感到喘不過氣來。
頭暈眼花,世界已經成為一片虛幻的光火。
“軒……嵐,你……混不吝……西,呼,呼。”
呼吸越來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