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聽到孟昭衍如是說,就緊著步子趕快往外跑,叫來先前那個主事太監,太監跪在地上,方才聽到宮女急匆匆將事情說了一遍,再迷糊他也該明白了。
孟昭衍坐在正前方,掃了一眼底下的人,他盡力剋制自己的怒氣,一想到方才的事,宋畫祠在桌前足足等了自己兩個時辰,而自己卻毫不知情。
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想挑撥兩人的關係,孟昭衍怎能不動怒。
他道:“王妃先前叫你傳話,你到底與何人說了?為何本王一概不知?”
總領太監抖著身子道:“奴才……奴才不知啊,奴才一直在跟前侍奉王妃,傳話的是隨便挑的,奴才真不知道他給傳哪兒去了!”
又是不知。
孟昭衍閉了閉眼,道:“你去,把那個太監找出來。”
“是,奴才這就去。”
總領太監將袍子撩起來,站起身卻不直起身子,弓著九十度的腰就出去了。
孟昭衍在外都是副和氣樣子,像這樣生氣的時候還真沒有過,從很久之前他就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今日若不是為了宋畫祠,也不會如是破功。
時間慢慢流過,孟昭衍單手指節敲著桌面,耐心已然流失得差不多了。
又過了會兒,殿前才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見方才離開的總領太監,此刻正擦著汗趕過來,但是偌大的長階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總領太監一進來就跪趴在地,顫著聲說:“回、回王爺,先前傳話的那個公公,是個頂替名字冒進來的,今日當值的人沒有他,奴才,奴才也查不到那人是誰……”
話說到這兒,已然明了了。
總領太監等著孟昭衍發怒,已經準備好承接怒火了,但是等了良久,上頭依然沒有動靜。
這算是一件奇事,他侍奉過那麼多主子,宮裡那麼多人,哪個不是恃寵吃人的主,通常這時候已經要發怒了,但偏偏等了良久還是什麼都沒有。
孟昭衍此刻難得有些挫敗感,他早就該想到,做這種事的人除了孟廉楓就不可能有其他人了。且按孟廉楓的能力,想在空缺多年的昭雲殿裡安插進一個人不要太容易,想在偌大繁雜的皇宮裡將一個人藏起來,又能有多難?
是他一時被情緒衝昏了頭腦,理智也被莫名壓下。
宋畫祠走的時候那個樣子,現在回想起來,只能深深刺痛他的心。
都是他的不是。
良久後,孟昭衍緩緩道:“今日的事,你自去辛者庫領罰,本王就暫且不多罰你了。”
“謝靖王殿下開恩!謝靖王殿下開恩!”
總領太監直把頭往地上磕,沉悶的聲音響徹殿中。
孟昭衍單手揉著眉心,低聲道:“都退下吧。”
底下人開始動作,他驅動輪椅,慢慢向偏殿走去,昨晚兩人在偏殿睡下,宋畫祠最有可能去了那裡,只希望宋畫祠沒有離開。
宋畫祠出不了宮,皇宮偌大,她要是走了,一時之間他倒是真的不知道怎麼找,而且很多地方他也是去不了的。
懷著這樣的憂慮,孟昭衍加快速度朝偏殿走去,門口守著四個宮女,靜立在兩側,房門禁閉,看這副架勢,孟昭衍堪堪放下心。
還好,沒有走,大概是在睡覺。
孟昭衍走上前,幾個宮女低聲行李,他伸手制止了動作,低聲吩咐道:“叫御膳房備些吃食,一會兒送過來。”
“是。”
兩個人先行推開門,孟昭衍慢慢走進去,偏殿前廳處空無一人,但能聞到淡淡的寧神沉香氣味。
確實是在睡覺。
孟昭衍掀開帷幕,床簾下方,輕透的紗幔只隱約可見一個身形靜默在床榻上,身形一動不動,背對著他。孟昭衍刻意製造了點聲音,果然可見床上的人細微地動了動,似有翻身回頭的架勢,但是下一刻又歸於靜默。
“祠兒。”
孟昭衍確定宋畫祠沒有睡著,從她方才離開到現在,已經在床榻上躺了有一會兒了,但是依舊沒有睡著,可見肯定在想些什麼。
床上的人沒有動作,孟昭衍又喚了一聲,依舊如此。
他嘆了口氣,沉重一聲,在這空檔的室內似乎有迴音傳來。他道:“這件事是我的錯,你叫人傳了話給我,但被有心人阻斷了,我當時正在議事,的確不知道你在等我,我不求祠兒你原諒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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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沒有睡著,我叫人再拿了吃食過來,起來吃一些吧。”
宋畫祠確實沒有睡著,她一直翻來覆去地想整件事,從孟昭衍從御花園把她帶走,一直到現在,所有事情她知道的都被捋順了一遍,從頭至尾她都忽略了個重要的人。
孟廉楓。
孟昭衍會出現在那兒,時機那麼好,恰巧撞見她發生了那麼尷尬的事情,而孟昭衍肯定是被孟廉楓帶過來的,那個差點兒把水潑到她身上的太監也可疑。
再聽孟昭衍這麼一說,她明明就叫人去通知了孟昭衍,他就算再有情緒也不會不顧她的,故而那個傳話的太監定然沒有將話傳到。這樣一來,他們兩個必然會生出間隙。
孟廉楓難得聰明了一會兒,耍得一手好計謀。
宋畫祠突然起身,回頭問道:“你說我叫人傳話沒有傳到這件事,會不會也是孟廉楓幹的?”
動手的人是孟廉楓沒錯,但是宋畫祠態度轉變的太快,孟昭衍愣了一下,點點頭,但是他問道:“祠兒為什麼說也?”
“因為之前那件事,就是你在御花園撞見的事情,我想過了,肯定也是孟廉楓設計害我。”
提起此事,自然也有孟昭衍的責任,於是她道:“還有你,明知事陷阱還被他引著往前走,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難得糊塗了一次?”
孟昭衍摸摸鼻子,答不出話,他不能說因為一開始孟廉楓話未說清楚,他還以為宋畫祠出了什麼事情,就是是圈套,自己也得中。
見他說不出話,宋畫祠也不再提及了,只道他是預設自己的錯誤了。
“你叫人把東西端上來吧,我真的有點餓了。”
孟昭衍點頭,又想起什麼,回頭問道:“你身子還好嗎?”
“我怎麼了?”宋畫祠一頭霧水。
“方才見你站起來的時候,腳步虛浮……”
“啊,那是坐久了,沒什麼事。”
宋畫祠說得毫不在意,孟昭衍心裡又抽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