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懷，梨花帶雨，夜色正好……
現在的氣氛在洛耀看起來，正好應該做一些小孩子不適合看的運動。
只是就在他和懷中歌女深情凝視，二人眉眼之間漸生情愫，洛耀垂下臉頰，歌女閉上顫抖的眼眸，期待地等待著洛耀親吻的時候，門口忽然有敲門聲響起。
醞釀好的氛圍蕩然無存。
歌女失望地睜開眼，眼底有細微的憎惡一閃而沒。
洛耀也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詢問：“誰啊？”
在片刻的沉寂後，一道有些不好意思的聲音傳來：“皇兄，是我。”
洛燁霖的聲音將洛耀的思緒從風花雪月中拉回，他突然意識到是他邀請洛燁霖來驛館待一會兒，說要聊一聊洛燁霖的親事的。
現在就這麼把人家晾在外面，著實不太好。
想到這裡，就算洛耀一向不要臉，面色也有些發熱。
他有些歉疚地望著歌女，趕忙道歉。
歌女目前還拿不準洛耀的性格和喜好，不敢隨意撒嬌賣痴，所以只是做出了最保險的舉動。
她有些溫柔又懷念地抬首望了洛耀一眼，隨後飛快地低下頭，聲音輕輕軟軟的：“公子去吧，小女子在這裡，等著您。”
最後“等著您”三個字被歌女說得情意綿綿，直讓洛耀的半邊身子都酥軟了。
他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地開口：“朕先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等著朕。”
說罷，他急忙拉開門，走出房間。
洛耀剛打開門，就見洛燁霖直直立在他面前，嘴角掛著一抹譏笑。
這是什麼表情？
洛耀有些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剛從百依百順的歌女那裡出來，就看到了滿臉挑釁的洛燁霖，他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不過在怒氣升起的前夕，洛耀忽然想到了洛燁霖是被自己叫來的。
於是他勉強按捺住心頭的不悅，左右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房間佈局，最終指向旁邊的一間：“我們兩個去這裡面聊一聊吧。”
“好。”洛燁霖應了一聲，跟在洛耀的身後，二人一起進去，接著面對面對坐。
這間屋子不大不小，正好夠洛燁霖和洛耀兩個男子坐開。
看洛耀先坐到了床沿，洛燁霖猶豫了一下，還是去角落里拉了個凳子過來，坐在洛耀對面。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許久無言。
最終還是洛耀有些急切地發話：“霖兒，是朕叫你來的，所以話題也應該由朕說出來……”他沉默了一下，接著把話講述下去：“朕想說的是你的親事。”
“嗯，臣弟的親事，”洛燁霖跟著應和：“臣弟早說過，臣弟戀慕的是綰兒，想要娶的也是她。”
洛燁霖敏銳的感覺到了洛耀的些許內疚，於是毫不猶豫地利用兄弟情，近乎乞求地開口：“臣弟從小就比不得皇兄，皇兄做什麼都是最好的，最後皇兄也是因著和臣弟關係好，所以不但沒有清點臣弟的罪名，甚至還給臣弟加官進爵，將最好的一塊封地給了臣弟，這是無上的榮耀。”
聽得洛燁霖的這段話，洛耀的神色略微恍惚，估計是想到了過去的事情。
見洛耀有鬆動的跡象，洛燁霖在心內給自己加油打氣了一番，接著繼續含淚說下去：“臣弟自知沒有皇兄聰明，也沒有皇兄認真，因此從來不敢肖想什麼……可在錦城，臣弟意外遇到了一個想要相守一生的女子。”
“是安姑娘？”洛耀接話。
在遲疑了片刻後，洛燁霖抿緊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
“臣弟只想和綰兒一起幸福快樂地過一生，其他的臣弟都不多求……而皇兄坐擁天下，估計也看不上綰兒蒲柳之姿……”
洛燁霖的這段話成功把洛耀關於過去的回憶全數勾出來。
洛耀和洛燁霖是一母同胞，相差僅有兩歲，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洛耀聰明伶俐，能說會道，論能力完全不遜色於先皇偏愛的四皇子和太子。
只是他們的母妃體弱多病，又沒有家族扶持，完全無法和其他皇子抗衡。
因此他們兩個只能相依為命，從小就明白了藏拙的道理，在後來更是互相幫助，變成了一對最平庸不過的皇子。
那段記憶在洛耀的記憶中很是鮮活，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想起曾經的一切，他都會悠悠嘆息一聲，聲音裡潛藏著的不知是什麼情緒。
“罷了，罷了。”洛耀甩了甩腦袋，把腦海中安綰的影像徹底祛除。
“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皇弟一心想要安姑娘，朕也就不橫刀奪愛了……等過段時日，你們兩個徹底定下來，朕就親自為你們兩個主持婚禮。”
聽到洛耀後退了一步，洛燁霖松了一口氣。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雖然覺得應該會有用，但也擔心洛耀當了許久的皇帝，已然沒了緬懷過去的心思，一心要把自己想要的東西拿到手。
幸好，幸好。
結束了這段談話，洛燁霖和洛耀的神情都有些惆悵和低落。
在沉默了片刻後，洛燁霖站起身來：“時候已經不早了，臣弟就先走了，皇兄早點兒休息吧。”
洛耀側頭瞥了一眼窗外，發現連月亮都已經被偶爾飛過來的烏雲覆蓋住。
“好，你先走吧，路上小心一些。”洛耀想了想，難得起了幾分愛護弟弟的心思：“朕往侍衛送你回王府吧，安全一些。”
“那就多謝皇兄了。”現在正是談感情的時候，洛燁霖自然不會拂了洛耀難得興起的心意。
看著洛燁霖的身影逐漸離開，洛耀嘆了一口氣，倚在床邊思索了好半天。
“唉，難回過去啊。”洛耀如是感慨。
在恢復了情緒後，洛耀站起身，離開了這個客房，打算回到自己的大寢室，按照洛燁霖所說的那樣“好好休息”。
只是他剛拉開門，就看到一個人影忽然倒下。
洛耀的身體比腦子動的更快。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抬手，接住了要摔落的嬌軀。
定睛一看，這女子赫然是青樓的花魁。
“姑娘？”洛耀有些訝異地開口詢問，不知道花魁怎麼會出現在門口。
花魁費力地睜開眼，凝視了洛耀許久。
隨後她好像是終於放下心來，嘴角也蓄起了一個舒心的笑容，聲音輕飄得彷彿聽不見：“公子……我……”
這句話還沒說完，花魁就是一個踉蹌，差點兒再次跌倒。
洛耀嚇了一大跳，趕快狠狠地將花魁按在自己的胸前，就怕她不小心落到地面上。
美人要是受了傷，洛耀也是會心疼的。
花魁在洛耀的懷中呻吟了幾聲，隨後蹙眉睜開雙眼。
“公子……”她的聲音柔弱得彷彿某種小動物。
洛耀聽著，心疼得不得了，忙不迭地按住花魁努力想要抬起的手臂：“朕抱你去床上歇一歇，再叫個醫生過來，你若是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和御醫說。”
意識到洛耀說了“朕”和“御醫”這兩個字詞後，花魁的睫毛抖動了一下，接著她咳嗽了幾聲，掙扎了一下：“公子，我沒什麼事情……只是在跳舞的時候，為了形態好看，媽媽一整天沒讓我吃東西，我有些飢餓而已……”
“一整天沒吃東西？”洛耀果然如花魁所願，直接抓住了重點。
“不吃東西，你的身體會垮掉……”洛耀從小到大就算生活得再苦，也沒有整天不吃飯的情況出現。
……畢竟就算他再不得寵，也是皇家的血脈，那些下人是萬萬不敢慢待的。
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長時間不吃食物的感覺，洛耀只覺得自己直接和花魁感同身受。
“朕讓小廚房給你熬一碗粥吧。”洛耀小心地抱起花魁，慢步移動，把她的身體輕輕放到柔軟的大床上。
把花魁放下後，洛耀起身想出門吩咐小廚房把粥熬得細一些。
可是在他剛剛起身打算出去的時候，他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轉身，看到花魁正仰頭凝望著他，一雙大大的眸子裡佈滿了他的倒影。
與此同時，花魁微微有些虛弱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公子可否陪我一會兒？”
對於美人的邀請，洛耀自然不會拒絕。
他應了一聲，坐回到花魁的床邊，任由花魁死死抓著他的袖口。
“姑娘，你為何能忍受一整日不吃飯的責罰？你的‘媽媽’如此體罰你們嗎？”洛耀微微皺眉，看起來的確是看不過這種事情。
花魁看著洛耀的模樣，忽然意識到就算帝王如何威武，其實從小在皇宮裡長大的他，根本不知道民間疾苦。
在心下做好了打算，花魁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中便帶了幾分讓人心折的滄桑。
“其實……這種事情是正常的，我們從小就接受這樣的教育，為了美可以放棄一切。”花魁把目光落到了空氣中的某處，這使得她的目光異常的空曠和呆滯：“我有個小姐妹，因為身體有些疾病，隨意吃些東西，就會肥胖得過分。”
“這種胖人，連在樓裡當丫鬟的資格都沒有。”
花魁深深地凝望著洛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加以渲染，誇張地說給洛耀聽：“為了能夠留在這裡，她連著餓了自己一個月，更不準別人來給她送飯，甚至直接用大鐵鏈把自己所在屋子裡，把鐵鏈的鑰匙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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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第一次聽到這種故事的洛耀又揪心又好奇。
“然後……她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