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似乎已經放下來了所有的身段，或許他確實是愛她的吧。
可縱然他將自己的位置已經卑微道了塵埃，縱然或許夢瑤對他的感情還不至於絲毫不存，但是如今，面對他這樣苦苦請求的面孔，夢瑤心中竟泛起了陣陣反感。
因排斥嘴角不易覺察地抽搐了一下，夢瑤順手帶上自己的包，聲色冷厲：“聽好了，或許你在心裡還因為覺得自己虧欠了我什麼而感到愧疚，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自從當初因為陸小青的事情我和你離婚開始，我就再也沒指望你還過我什麼。”
說罷，夢瑤也不再留意陸景然是什麼樣的神情，徑直站起身就準備往包廂門口走去。
見夢瑤準備離開，陸景然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連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先別走好嗎，你聽我說完。”
“我們之前沒什麼好說的吧？陸先生，我跟你不熟，你這樣未免有些失禮了吧？”夢瑤錯愕地看著陸景然，旋即恢復了波瀾不驚的冷漠，冷眼挑眉不滿地看著陸景然還拉著自己胳膊的手。
就算夢瑤都這麼說了，陸景然還是沒有放手。
若是今天他放手，恐怕就失去了接近然後重新追回夢瑤的機會了吧？他寧可拉低自己的形象，只願換得她一絲猶豫，一個無論多小的契機。
咬咬牙，陸景然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包廂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整個房間的氣氛陷入了詭秘的沉默。
兩人對視了幾秒，無奈陸景然還是徐徐開口道：“夢瑤，我知道你在外面一個人受了很多委屈，一個人帶著念念肯定很不容易吧。我也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不奢望再與你續前緣，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夢瑤張了張嘴，卻立刻又合上了，一言不語。
見狀，陸景然連忙繼續解釋：“過去了這麼久，如今我欠我養母的都已經還清了。從今以後，我定會無條件支援你所做的決定。我知道陸小青一直是你心中的芥蒂，但是希望你相信我，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用行動告訴我，我陸景然定不會再同情她，更不會因為她而去傷害了你。”
包廂中的燈光呈現橘黃色的曖昧之狀，這樣的情景，他們以前不是沒有經歷過。
在陸小青介入之前，他們的生活是有多美好，以至於遠赴英國的夢瑤，還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傷懷，回憶當初的感情，從笑，想到了哭。
愛之深，恨之切。
包廂的燈光中，陸景然看不到夢瑤眼底的黯然神傷，更看不到這些年來她獨身一人帶著孩子在外漂泊的辛酸。
對於夢瑤而言，現在他空口說這些承諾有什麼用？當初結婚的時候不是也口口聲聲說著會護她一世周全，不容得她受一絲一毫委屈的嗎？
所有承諾，在現實面前都顯得太無力、太脆弱。
當初的陸景然，對陸小青的心軟和同情面孔，以及自己孤立無援的境地如老舊的電影相片般在她腦海中循環反覆地閃過。無論是當初在英國，還是如今回了國，沒有一刻不在刺激著她的神經，一次次逼迫她消泯了所有複合的念想。
這一次，她不會心軟了。
幾乎是厭惡地用力甩開了陸景然的手，夢瑤將內心所有的委屈與脆弱用一聲冷笑偽裝起來：“呵，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所有我經歷的，我受到的委屈，你都不知道。給了我一個巴掌，又給我糖。我問你，若是你愛我情深，為何當初沒有像你現在說的這樣做？”
陸景然嘴角抽了抽。
他自然是愛她的，至於當初為什麼選擇了對立面，太多複雜的現實因素，要他一時怎麼解釋得過來。
見陸景然緘默不語，夢瑤更加堅定了不能複合的念想。
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答，就意味著他們之間的根源矛盾還沒有解除，若是複合了，以後分開，也是必然。既然明知道了不可能，那麼也沒有必要繼續糾纏下去了，最後兩敗俱傷並不是她希望得到的結果。
不管是於念念，還是於己，與眼前的男人保持距離，再不往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沒有過多的言語，夢瑤已經收斂了她所有的鋒芒，她不想傷害眼前的男人，但是也不希望心軟而作了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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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別再離開我了。”僵持了許久，陸景然才緩緩開口。
他低著頭，眼睫垂下一片黯淡的陰影，落寞而頹然的神情讓夢瑤竟萌生了一絲遲疑。
她沒有再邁出一步。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沒有徑直離開。
愛這種情感，總是太盲目，太缺乏理智。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讓我踐行我的諾言，護你一世周全。”陸景然的聲音不大，他的語速很慢，但是很堅定。
但是這麼多年來，見慣了世態炎涼，夢瑤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不諳人事的小女孩了，她已經長大了，她已經是一個能獨立撫養自己的孩子的單親母親了。
或許是害怕再次受傷，她已經用一堵厚厚的圍牆，把自己的內心圍起來了。
寧可錯過久違的真愛，也不想再次冒險。
至於打破那堵牆的方法，她沒有思考過，也不願思考。
應該是無堅不摧的，她想。
“畢竟這麼久沒見我了，念念應該也很想爸爸了吧？”
念念？
夢瑤詫異地望著陸景然，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以念念為由。念念還不知道爸爸媽媽已經離婚了，他還小，若是告訴了他事實，一定會給他帶來陰影的吧。
她可不希望讓自己的孩子從小缺乏安全感。
好吧，她承認，那堵牆還並不是無堅不摧的，至少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了。因為不管她再怎麼討厭眼前的男人，她也無法抹殺這個事實。
這個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曾經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夢瑤陷入了沉默，踟躕的目光在陸景然堅定的臉上遊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