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又是行酒令，又是猜謎語，又是砍柴的，的確也是累了，雖然已經是大年初一了，但是大家還是去小憩了一會兒。
等到天大亮了，雲出岫才又梳妝整齊的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今兒個，府中的丫鬟僕役們都由總管帶著，過來朝她拜年。
雲出岫也不小氣，但凡過來的人，總有一個紅包拿著。
府中的丫鬟拜完年後，便各自散去，各司其職了，雲出岫跟張遠平兩人吃吧早飯，兩人就各自去到了不同的花廳。
生意上，雲出岫的那些鋪子裡面的掌櫃、夥計都會來同她拜年，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附近的合作伙伴，也會過來。
而在遠山堂，要來同張遠平兄弟拜年的人也有著不少。
一連數天，張遠平跟雲出岫專門抽出時間來接待大家，很快就到了大年初六。
雖然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才算是真正的出節，不過雲出岫等人接待人也真是夠累的了，他們覺得這迎來送往的，比真正的做事還要累。
況且，若真是重視他們的人，早就在前幾天就過來拜年了，那些不怎麼重視的，不見他們也無妨。
所以，到了初六的時候，張遠平便將遠山堂的門一關，不再見客了。
到了的初七的時候，眾人已經謀劃著要去城外佔領雞鳴山了。
查了一下老黃歷，初八是個出行的好日子，城裡內外的鋪子大都已經開門，張遠平三兄弟也帶著人，往雞鳴山外而去。
雲出岫本來想跟著的，但是張遠平總怕出什麼意外，並不讓她跟著，雲出岫便只能夠在城內巡視她自己的店鋪。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這些店鋪她都沒怎麼管理，如今開年了，也是時候去轉一轉，慰問一下小夥計，表示一下自己這個東家對鋪子的重視，以及對他們的關懷了。
一整天的功夫，雲出岫便在城外轉悠鋪子之中晃過去了，這個鋪子停留一會兒，那個鋪子轉一轉，又在茶樓之中停留了一會，時間可不是過的快麼？
而張遠平等人，雖然在家中已經想好了對策，但是到了雞鳴山以後，依舊是有些一籌莫展。
雞鳴山下，如同他們所想的這般，山下的百姓們果然已經遷走，十室九空，只有一些老人家，實在是走不動的，沒有辦法，只能夠在這裡等死。
雖然雞鳴山的山大王壞事做盡，但是留守在村子裡面的老人早就無所謂生死了，他們實在是老的走不動了，才呆著這裡的，不過就是想著死了，也能夠落葉歸根罷了。
見到張遠平一群人來到這裡，一個老人坐在門口，他渾濁的眼珠子轉動著，打量著他們。
他以為張遠平也是這雞鳴山上的人，見到他們挨家挨戶的開門，甚至還提醒了一句，“別翻了，沒有糧食的。”
“這位老人家……”
張遠平聽到有人說話，便走了過去，見到坐在破舊木門口的老人，穿著破舊的看不出顏色的棉襖，整個人被裹著了一團，他頭上戴著帽子，脖子也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縱橫溝壑的臉來。
“這裡的人是都走了嗎？”張遠平走近問了一句。
“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老人家淡淡的說了一句，沙啞著嗓子，勾起渾濁的眼珠，打量了張遠平一眼。
“也是。”對於這裡的情況，張遠平早就派人打聽過了，今日見到這裡的實際情況，也不算是出乎他的意料。
“別人都走了，老人家你怎麼不走啊？”張子墨走過來，問了一句。
“我七老八十了，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走又能夠走哪裡去？”老人家的聲音依舊是很淡，一副已經漠然生死的樣子，“前些天，住在不遠處的劉老頭也走了，還是我將他拖出去埋了的，也幸虧這時候是冬天，不然說不定屍體都要發臭了。”
“啊？”張子墨聽到這老人家的話後，有些害怕了起來，他可不想要在他清理房屋的時候，清理出一具形容可怖的屍體來。
“這村子裡面，還有多少人？”李瀟然過來問了一句。
“不知道，我老頭子腳不好，也走不了多遠，也不知道李老頭死了沒有，若是他沒死的話，那就還有我們兩人吧。”這老人抬起頭來，問了句，“你們來做什麼的？”
“我們來清理房屋，打算佔領這一塊地方。”對於自己等人的企圖，張遠平並沒有遮遮掩掩。
“怎麼，你們在山上呆著還不夠，還要跑來這山腳下了？你們就不怕真的惹惱了官府？”似乎是因為大限將至，老人家也不怕死，什麼問題都敢問。
“我們不是雞鳴山的人。”張遠平答了一句，道：“我們是遠山堂的人，聽說雞鳴山在這裡，行人不敢過路，所以，特地來清理這片地方，也算是還大家一個安寧。”
“你們真不是雞鳴山的人？”老人家聞言，眯著眼睛打量了張遠平等人一番，似乎是在確認些什麼，“也是，雞鳴山的那些人，可不如你們有禮貌。”
張遠平露出一個笑來，看起來多了幾分憨厚，這會兒，他正是壯年的時候，心中也想要做一番事業，因而身上總帶著一股豪氣。
“老人家吃飯了沒有？”張遠平不知道該同這老人家說什麼，便又問了一句。
“說什麼吃飯？這時候，連草都沒有長出來！”老人的話語很淡，卻成功的讓在將剩下的話噎了下去。
張遠平便解下自己身上的酒囊，遞過去，道：“等會我們會搭夥做飯，老人家你若是不嫌棄的話，也一起過來吃點，我這有些酒，你喝兩口，暖暖身子。”
看著張遠平遞過來的酒囊，老人家看了兩眼，卻仍舊是擺擺手，道：“老了老了，喝不了酒了，這胃受不住，不過，你們真的要請我吃飯？”
老人家看來已經是餓了多時了，此刻，眼中射出亮光來。
“當然，不過就是多雙筷子而已，我們這裡這麼多的人，一人省一口，也夠你吃的了。”張遠平答了一句，解開酒囊，自己咕嚕嚕的灌了一口。
頓時一股酒香就從酒囊裡面冒了出來，張遠平擦了一把嘴，將塞子塞上，依舊是將這酒囊別在腰間，道：“我家娘子不讓我喝酒，但是男兒哪有不喝酒的，我也就只能夠在外的時候，偷偷喝上一點了。”
“你這人倒是有趣。”或許是因為張遠平豪放的動作與話語，讓老人對他的戒備少了許多。
“我哪裡有趣了？我娘子平日裡總說我木訥無趣。”張遠平又說了一句，便朝老人揮揮手，道：“老人家，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等會兒吃飯了，我會讓人送來給你的。”
老人家沒有說話，張遠平便帶著人又去忙活去了。
這些屋子破敗的厲害，屋前屋後都是枯敗的茅草，要清理起來，還真的有些困難。
再加上方才這老人家的話，在眾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眾人開啟屋子的時候，也都緊張了一些，就生怕屋子裡面多了具腐朽的屍體。
幸好，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死老鼠倒是見了些，不過屍體還真是沒有。
這村子不大，張遠平帶來的人挺多，一上午的時間，幾乎便在這村子裡面整個掃了一圈，心中也有了一個大概。
中午找了一塊空地搭鍋做了飯，張遠平果然履行了自己的諾言，給這老人家送了滿滿一碗白飯去，上面還有幾塊肉，老人家接過飯菜，當時沒有說什麼，但是過後，卻有些老淚縱橫。
一碗白飯，對張遠平來說，自然是算不了什麼，但對著老人家來說，卻是難得的珍饈美味了，自從這村子裡面的人陸陸續續搬走了之後，他哪裡還能夠吃到白飯？若是哪一天能夠吃飽，那便是謝天謝地了。
他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幹農活什麼的也不行了，村民們都搬走了，莊稼也根本就種不活，就是運氣好種活了，雞鳴山的那群人一下來，又是顆粒無收。
也就只敢在自家的菜地裡面種一些經收的南瓜番薯，聊以果腹。
這番薯他已經吃了大半年了，過年的時候，在家中翻出了一些陳年老米，做了一頓南瓜粥，那便是他這段時間一來，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然而今天，他竟然能夠吃上白米飯跟肉，便是今天就死了，那他也算是做了一個飽死鬼。
吃完飯，他將碗洗乾淨，本想要還給張遠平等人，誰知道，他們早就離開了。
張遠平在這裡轉了一圈之後，這裡的大致模樣，便都在他的腦海裡面努力，他打算早些回去，去城裡請一些人來，將這個村子改造成一個大的莊子。
這村子裡面就剩下了兩個老人，這兩個老人倒是好安置，到時候給他們在莊子裡面尋個閒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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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平不是善人，但是見到他們孤苦無依的樣子，覺得他們甚是可憐，老無所依，幼無所養，在這涼州，實際上是司空見慣。
這時候，城外的百姓們沒有什麼吃的了，上城裡來找事做的人倒是也多的，要請些人建造屋子完全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