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嗎？你還欠了我五十文錢呢，你說錢不還清，你不會走的。”張遠平沉默了好久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除此之外，他再也沒有牽制住她的法子了。
雲出岫深吸了一口氣，明明知道他說這些並不是為了錢，但她還是從腰間掏出荷包，認認真真的數了五十文錢給他，“這錢我其實早就攢夠了，只是這兩天，一直都沒好意思給你。”
張遠平看著她手上的銅板，心中很是慌亂，很是不知所措，這會兒，他只覺得好像有人拿著鈍刀子再戳他的心窩子，戳的他好疼好疼，可是他也又找不到那把鈍刀子究竟在哪裡。
“我問你，你就這麼想要離開？”張遠平問了一句。
往日裡，他的聲音一向是如同鐘聲般洪亮，十分的有中氣，雲出岫還因為他的聲音罵過他，她每次都叫他說話的聲音小一點，可是他每次都改變不了。
但今天，他的聲音好輕好輕，輕的她幾乎都要聽不清了。
“對不起，但我找不到在這裡繼續待下去的意義。”雲出岫攥緊了荷包，臉上的表情有些個由於，但隨即又變得堅定起來。
又是一陣沉默。
張遠平嘆了口氣，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卻拿雲出岫沒有絲毫辦法。
“好，如果你一定要離開的話，我讓你離開，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離開之後，要去哪裡？”張遠平問道。
“隨便去哪裡，只要不是這裡就好。”雲出岫答了一句。
這句話又戳傷了張遠平的心窩子，他啞著聲音說道：“我這裡就要這麼的差？”
雲出岫聽得出來，他幾乎都要哭了。
她的心中被他這麼一弄，也覺得好難過，可是，她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將她關在屋子裡面的舉動，還是變得決絕了起來，“是，我在你這裡，沒有自由。”
“我可以給你自由啊！”張遠平聽到這麼一個理由，聲音低啞，卻幾乎是嘶吼出了這句話。
“你給我自由，那你幹嘛天天將我關在家裡面？”雲出岫也不甘示弱的質問道。
“那是因為……”張遠平看了雲出岫一眼，拽著雲出岫的手，道：“你跟我來。”
突然被他拽上手腕，雲出岫有些慌亂，可是他卻是不肯放手，只將她拽出了門，道：“我從來都沒有將你鎖在門外，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涼州這個地方不比京城，這裡魚龍混雜，是沒有什麼道義可言的，平常我在家，那些人畏懼我，自然不敢上門，可是你若是一個人在家，我擔心萬一，萬一……”
“我擔心，萬一你會被他們欺負，到時候我就是將他們給殺了，可是那你受到的傷害也補不回來了！”
“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雲出岫看了四周一眼，問道。
“我不知道你會這樣想，我不知道你這樣的想出去！”張遠平看了雲出岫一眼，道：“在我們這裡，像你這般年輕的婦人從來都是待在家裡面的，從來沒有人想出去，因為她們知道，涼州是什麼地方，這裡自古就是流放之城，這裡是連律法都很難管到的地方。”
張遠平聽雲出岫解釋了很多，雲出岫不禁是咽了一口口水，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麼多。
“上次我跟你出街，我也沒見找什麼不平之事啊。”雲出岫說道。
“那是因為我沒有帶你往混亂的街頭而去，而且你身邊站著我，我雖然是一介草民，沒有什麼身份，但是知道我的個頭在這裡擺著呢。”張遠平說著還指著自己這一口鬍子，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鬍鬚嗎？”
雲出岫搖搖頭，她只記得自己上次還跟他說過，說他這一口鬍鬚太醜了，要拿剪刀給他剪掉呢，可是說了半天，他都沒有答應。
“只是因為這一口鬍鬚留起來，看起來會凶神惡煞。”張遠平便回答道。
“我自由父母雙亡，在涼州這塊地方，同情心不值錢，為了生活我只能夠靠我自己的拳頭，我從小就想法子養活自己，我甚至去跟乞丐搶食，我想盡了法子賺錢，可即使這樣，還是被人欺負，後來，我慢慢長大，力氣也越來越大，便沒人敢欺負我了，我又留了一口這樣的鬍子，你不是說了嗎？留了這樣一口鬍子，看起來就是凶神惡煞的不像個好人，可是在這涼州，好人不好做，強的怕惡的，惡的怕橫的，留了這樣一口鬍子，便給我省了許多的麻煩。”
“原來是這樣。”雲出岫看著他一口鬍子，心中湧上了對他的三分憐惜。
“我知道，我口說無憑，你不會相信我，不如這樣，我帶你去真正的涼州街頭看一看，帶你去看一看這涼州的不平之事，省的你總以為我在害你。”張遠平說著，便往前走去。
雲出岫只得跟在張遠平後面往前方走去。
很快，他們兩個人便又來到了涼州街頭。
其實不用來這裡，雲出岫對張遠平的話也是相信的，上次跟他來，的確是沒有出現什麼不堪的事情，可是今上午她一個人跑出來，可是遇到了，不但被人指指點點，就連荷包也差點被人給偷了去。
“對了，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說起上午的事情，雲出岫一下子便想起一事來，“為什麼那個劉銘會認識我？我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你沒有見過他，可是他卻是見過你。”聽到雲出岫這個問題，張遠平沉默了一下，道：“我買下你，就是他做的介紹。”
“什麼意思？”雲出岫只覺得自己都有些糊塗了。
“我的意思是，是他叫我來買你的。”張遠平又答了一句。
“啊？”雲出岫越發的不明白了。
張遠平便同雲出岫解釋了起來，道：“你是官奴，他是官府的人，訊息總是要比普通人靈敏一些，那天，他急匆匆就跑來我的家中，告訴我說，有一件大喜事。”
“我對這些一向是不敢興趣，根本就不理會他，他本來也作罷了，誰知道後來又在街上遇見了李嬸，李嬸又過來勸我，我見他們兩人都這樣的勸我，想著我張遠平也的確這年歲了，買一個就買一個，反正那時候你病殃殃的，一副要死的樣子，倒是也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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